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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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潜成功地接任了冉和的总经理职务，他也算是熟悉了相对应的工作，上手很快。
没过多久，夏元凌也被调到了中九化工的总部，做一个部门的小主管。
这个部门的业务要忙一些，夏元凌有点应付不过来，刚来的时候翻了不少错，被亲爹在员工大会上点名批评。
批评多了，夏元凌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总是最后一个下班，等到手上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完，然后才匆匆地离开。
先离开的同事跟他打招呼：“小夏，不走吗？”
“我等一会儿。”
同事点点头：“晚上我得和我男朋友去看电影，那我就先走了啊。”
“嗯嗯好，等会儿我关灯锁门。”
夏元凌答应得痛快，但低下头看着电脑桌面，却又突然想起刚才同事随口说的话。
电影。
说起来，《江天仁探案4》应该是最近上映吧，事情太多了，他都有点忘记了。上次还是在电梯里，和安潜哥一起看到了江四的pv。
想到这里，夏元凌给尚川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上有点事，等会儿回去。
尚川也没在意，这段时间夏元凌经常加班，还以为他又有什么事情要忙。
夏元凌订了一张票，忙完手里的工作，然后收拾好东西，一个人拿着手机，去了一个偏僻的电影院里看电影。
他没想到这么偏远的电影院还有这么多人来看，但好在夏元凌有点迟到，刚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他直接进影厅，没有人认出他。
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完了整部电影。
电影结束，人潮退去。
“什么玩意儿？”
“这跟上一部比起来也差太多了吧！”
“Rnm，退钱！”
夏元凌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的角落里，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他私心希望这一次的演员演得不够好，这样大家都会记得自己出演的苏慎言，但是真的看到一个和自己同样扮相的人出现在电影里，顶着苏慎言的名字，和罗飞鸾演对手戏，他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拧了一下。而他没有想到，新的演员演的根本演不好，电影里的苏慎言挤眉弄眼，看得夏元凌实在是恶心。
他不是我。
他不是我。
夏元凌真的想冲上去把整个电影屏幕给撕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演。
苏慎言，是自己一点一点塑造起来的，苏慎言不是这样的。
可是——
片尾的字幕都放完，整个影厅点起了灯，负责收拾的扫地大爷顺着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扫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大爷突然抬起了头。
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小伙子，咋了啊？”
“没事没事。”
夏元凌慌乱地擦了下脸，然后戴着自己的鸭舌帽出门。
他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他不是我。
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但是——
是我甘愿放弃的。
夏元凌戴上鸭舌帽，一个人在路上闲逛。
他暂时不想回家，也不想见到尚川。每次在尚川面前他必须装作非常开心，才能够不引起尚川的怀疑。
他承认自己很爱很爱尚川，但正因为如此，才不想让自己任何的情绪波动，引发尚先生的担忧。
就想尚川曾经告诉自己的那样，他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自己也不想再让尚川陷入那样的境地了。
夏元凌就一个人在街上逛着。
心里的痛苦和难受犹如虫蚁蚕食，每一口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路灯，夜景，晚风吹过的街道。
这个世界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抬起头，面前的商场播放着大屏幕，屏幕里播放着《江天仁探案4》的pv。符导真的是大手笔，这次愿意为了江四投资这么多的钱。夏元凌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接任自己的演员，大言不惭地谈论着自己对苏慎言这个角色的理解。
“这个角色最重要就是帅，我觉得这一点我还是能满足的。”
“我知道夏元凌把苏慎言演得很好，但是我觉得我能做得更好。”
“可能就是那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吧。”
夏元凌将鸭舌帽压得更低。
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这位新演员。
你学过跳舞吗？唱过戏剧吗？你为这个角色付出过多少呢？
你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剧本吗？有没有反复研究苏慎言的性格和语言？你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倔强很坚强很忠诚的人吗？
你知道他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其实仁义礼智信，他从未背弃过其中任何一个。
苏慎言他抬头对的起日月苍天，低头对的起天子百姓。
你学过笑吗？你知道怎么笑才能够让人既不觉得媚俗又能感受到摄人心魄的美？你知道怎么走路才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你特么演了个什么狗屁玩意儿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给老子退钱！”
夏元凌还没骂出口，就听到背后不远处一个女孩拉着闺蜜指着大屏幕谩骂。
“剧本剧本乱七八糟，剪辑镜头莫名其妙，你个垃圾玩意儿还买热搜搞水军，刷你比夏元凌演得好！狗日的，你比夏元凌差了八百个许修！”
夏元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这样的笑，变成了苦笑。
他不如自己又怎样，他演得没自己好又能怎样，最后是自己将机会让了出来。
从此苏慎言这个名字后跟着的，不会只是自己。
或许自己应该装作善良一点，感谢这个人在自己单方面毁约后，接受了苏慎言这个角色。
但是——
他失魂落魄许久才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尚川早就已经关灯入睡，只在床头柜留下一个小夜灯，等着夏元凌回家。
洗完澡钻进暖乎乎的被窝，尚川下意识地把夏元凌捞进了怀里，问他今天是不是很累，怎么加班到这么晚，下次如果很晚回来可以通知自己，自己会去接他。
尽管知道夏元凌是成年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尚川总觉得一个人走夜路会很孤独。
等整个身体都陷入尚川的怀抱里时，夏元凌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溺死在这温暖之中。
他叹了口气。
在回来的路上，他的心里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恨意。
如果没有爱上尚川，如果他们之间只是简单的契约婚姻，如果没有继续留在娱乐圈，是否，苏慎言还是自己的苏慎言。
他还是能看到影视城暖橙混着靛蓝的夕阳，以及夹杂在空旷寂寥的景色里，那络绎不绝地“卡”和“过”。
但是当你紧紧地抱住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我可以失去苏慎言，失去蜀湮，失去演戏曾给我的一切。
我不能失去你。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吗？”
尚川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然后在夏元凌的脸颊上留下轻轻的吻。
像棉花糖放在巧克力上，甜上加甜。
“嗯，我去看了《江天仁探案4》。”
此话一出，尚川的心就悬到了最高点。
尽管这些日子两人闭口不提这件事，但尚川仍然清楚地明白，为了自己夏元凌到底牺牲了什么。
愧疚，抱歉，这样的话还没说出口。
怀里的小鲨鱼却突然不安分了，活蹦乱跳地踢着被子。
“狗东西，演得什么玩意儿就买通稿压老子一头！老子演戏的时候你丫还没出生！还好没去演，什么烂剧本！胡山行脑子被狗吃了还是符导脑子被狗吃了！学长也是有病，剧组都拉成这样了还演！也不爱惜自己的名声！120分钟的电影全尼玛关系户，搁这儿玩明星选秀！”
他一股脑地全骂了出来。
骂爽了，就舒服多了。
小鲨鱼的嘴巴噼里啪啦地，一点没给尚川留道歉的机会。
“我觉得那个时候蓝心珠宝出事，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对，你看你出事，我不演戏了，然后米导被抓了，还是杀人！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我还在演戏，我肯定就要费心费力地公关，然后跟自己撇清关系，但是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好撇清的。然后你看，《江天仁探案4》又拍得跟狗屎一样，还好我没去演！我的名声没受到损害，而且好多人都把我演的苏慎言当成朱砂痣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尚川接了话：“说明什么？”
“你比较旺夫！”
夏元凌侧过头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尚川没想到他憋了这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鼻尖突然一酸。
他把怀里的夏元凌抱得很紧。
到底是怎样的幸运，能让自己在荒凉的沙漠里，找到这样一颗珍宝。
“尚先生也会和我一样，讨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吗？”
“会。”
尚川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大学那个成绩并不好的同学通过了博士毕业论文的答辩，“他不如我”的哭喊充斥着一颗窄窄的心。
但事实大多如此，并非所有的梦想都能得偿所愿。
也并非所有的努力，都能够得到相应的成功。
生命中充斥得多的，应该是遗憾、错过和后悔。
“这样也好，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
一样，看着梦想凋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