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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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都能在我的皮肤上见到大坑,胡子茬比野公猪的鬃
毛还要硬十倍,面孔也是由多种不同颜色组成,不舒服。不过允许我为自己辩白一
下,我其实和我国的大多数男同胞一样漂亮,每一次旅行也并没有把我晒黑。另一
方面,说起朝廷里的那些贵妇人时,他又常常跟我说,这个人有雀班,那个人嘴太
宽,还有什么人鼻子过大,可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承认他的这一见解已经足够
使大家明白了,而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说,兔得读者们认为那些巨人长得真是丑陋
不堪。我得替他们说句公道话,他们是一个美丽的民族,尤其是我那主人,虽然只
是农民一个,我从六十英尺的高处看他,相貌是非常匀称端庄的。
吃完中饭,主人出去监督他的雇工了,从他的声音和手势我可以看出他严格嘱
咐妻子要小心看着我。我累得很,想睡觉,女主人看了出来,就把我放到了她自己
的床上,把一条干净的白手帕盖在我的身上,但那手帕比一艘战舰的主帆还要大,
也非常粗糙。
我大约睡了有两个钟头,梦见在家与妻子儿女在一起,这就更凭添了我的痛苦。
我发现自己孤零零地在一个两三百英尺宽。两百多英尺高的大房间里,躺在一张二
十码宽的床上。女主人因要忙家务便把我一个人锁在屋中。床离地面有八码。因为
生理上的需要,我不得不下床。我不敢随便叫喊,而就是喊了,我睡的房间离那一
家人所在的厨房很远,我这样的声音根本不抵用。正当我处在这种境况下时,两只
老鼠忽然缘着帐幔爬了上来,在床上跑来跑去乱嗅一阵,有一只差点跑到了我脸上,
我吓得一下翻身站了起来,抽出腰刀进行自卫。这两只可怕的言生竟敢对我两面夹
攻,其中一只抬起前爪来抓我的衣领,幸亏它还没来得及伤害我,我就将它的肚子
剖开了。它倒在了我脚下,另一只看到它同伙的下场立即就跑,但逃跑时背上也狠
狠地挨了我一刀,血涔涔地流了出来。大功告成以后,我慢慢地在床上来回走动以
平定呼吸,恢复精神。两只畜生有一条大獒犬那么大,但要灵活、凶猛得多,所以
要是我睡觉前解去了皮带,我肯定是被它们撕成碎片吞吃了。我量了一下死老鼠的
尾巴,发现差一英寸就有两码长了。老鼠的尸身还躺在那里淌血,我感到恶心,但
却没有办法把它仍下床去。我见它还有点气,就在它脖子上猛砍了一刀,这才彻底
结果了它的性命。
没过多长时间,女主人来到了房间,见我浑身是血,赶紧跑过来把我拿在她手
中。我手指死老鼠,又笑着给她做手势使她明白我没有被伤着。她高兴极了,喊来
女佣用火钳夹住死老鼠把它扔到了窗外。接着她把我放到了桌上,我把沾满了血的
腰刀给她看,又用上衣的下摆把刀擦干净,然后放回了刀鞘。这时我急不可耐地要
做一两件别人无法替代的事情,就竭力让女主人明白要她把我放到地上。她把我放
在地上以后,我因为不好意思,只能指指门向她连鞠几躬,此外便没有别的办法来
进一步表达我的意思了。这个好心的女人最后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我要干什么,就又
用手拿起我,走进花园,把我放在了地上。我走到离她约有两百码的一边,打手势
请她不要看我或者跟过来,然后躲在两片酸模树叶之间解除了生理上的需要。
我希望可敬的读者能原谅我说这些琐碎的事。在没有头脑的俗人看来,这类事
也许显得无关紧要,但它们无疑能帮助哲学家丰富想象,扩大其思想和想象的范围,
无论是对于社会还是个人都有好处。这也就是我将这篇游记和其他几篇游记公之于
世的唯一目的。我所叙述的都是事实,丝毫没有在学问或风格上炫耀卖弄。但这次
航行中的所有情景都给我留下了极其强烈的印象,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之中,诉诸
文字时没有漏掉一个重要事件。然而经过严格校订,我还是抹去了初稿中比较不重
要的几个段落,怕人家指责我的游记冗长和琐碎。旅行家们常常受到这类指责,可
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第二章
关于农民女儿的描写——作者被带到一个集镇,接着被带到了首都——旅途中
的详情。
我女主人有个九岁的女儿,就她的年龄而论,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一手好
针线活儿,打扮起娃娃来也是熟练灵巧。她和她母亲想办法做了个临时的小床供我
睡觉。摇篮放在一个衣柜的小抽屉里,因为怕有老鼠伤害到我,她们又把抽屉放在
一块悬空的吊板上。我和这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日子里,这就是成为我的床了;后来
我开始学习他们的语言,能够让他们明白我的需要,那床也就被改得更加方便舒适
了。这小姑娘非常聪明,我只当着她面脱过一两次衣服,她就会给我穿衣脱衣了。
当然,只要她肯让我自己动手,我是从来不会去麻烦她的。她给我做了七件衬衫和
一些内衣,用的都是她们那里最精致的布,实际上这些布比麻袋布还要粗。她经常
亲手给我洗衣服。她还是我的语言教师,我每指一样东西,她就告诉我在他们本国
话里那叫什么。以后的几天里,我就能叫出我所需要的东西的名字了。她脾气很好,
身高不到四十英尺,在她那个年龄算个子小的了。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格里尔
特里格”,全家人都这么叫我,后来全国的人也都这么喊我。这个词和拉丁文里的
“nanunculus”,意大利文里的“hommunceletino”,和英文里的“mannikin”
(侏儒,矮子)是同一个意思。我能在那个国家里活下来,主要还得归功于她。在
那里生活的时间里我们从来都不分开。我管她叫我的“格兰姆达尔克立契”,意思
是小保姆。我如果不在这里敬重地提一下她对我的关怀和爱护,那我真是太忘恩负
义了。她值得报答,我也衷心希望我有能力报答她的恩德。可我总担心她会因为我
而失去宠爱,尽管我是无辜的,而且也出于无奈。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邻里们的家中,纷纷开始谈论说我的主人在地里发现了一
头怪兽,大小相当于一只“斯没拉克那克”,形状却处处像人。它还能模仿人的一
举一动,好像有它自己的语言,也学会了几句他们的话。它用两条腿挺着身走路,
性情驯良,懂礼貌,怎样指挥他,他就怎样去做。它长着世上最漂亮的四肢,面孔
比贵族家中三岁的女儿还要白嫩。有一个农民,就住在附近,他是我主人的一位特
殊的朋友,特地来拜访,并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主人立即把我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我按照他的命令在桌上走路,抽出腰刀又放回刀鞘。我向主人的朋友致敬,用他们
自己的话向他问好,又说欢迎他的到来,一切全是按照我的小保姆教我的话说的。
这个人老眼昏花,戴上眼镜想把我看个仔细。这一戴,却叫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因
为他的眼镜就像两个从窗户照进房间来的满月。这一家人弄清楚我是为什么而发笑
时,也和我一同大笑起来,老头子傻头傻脑,竟气得脸色都变了。就我不幸的遭遇
来说,说他是个守财奴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他。他给我的主人出了一个馊点子,让我
主人趁赶集的日子把我带到邻近的镇上去展览。那镇在离我主人家约二十二英里的
地方,骑马半个钟头就到了。我看到主人和他的朋友老半天在那儿窃窃私语,有时
还指指我,就猜想他们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我偷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话,有几句还
听懂了。我一害怕就胡思乱想起来。可是第二天早上,我的小保姆格兰姆达尔克立
契就将整个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她是从她母亲那里巧妙地探听得来的。可怜
的小姑娘把我抱在怀里,又羞又悲地哭了起来。她担心那些粗鲁的俗人会伤害我。
他们把我拿在手里时说不定会把我捏死或者弄断我的手脚。她又说我的性情是那么
朴实温和,对自己的面子又是那么顾惜,现在要拿我去给一帮最下流的人当把戏耍
赚钱,我该认为那是多么大的耻辱啊。她说爸爸妈妈都已答应她,“格里尔特里格”
是她的,可如今她看得出来,他们又要像去年那样来对待她了。去年他们假装给她
一只小羊羔,但等到羊长得骠肥体壮时,他们就把它卖给了屠户。至于我自己,倒
反没有我的小保姆那样担心。一直我都抱着一个强烈的愿望,总有一天我会恢复自
由的。至于被人当作怪物带着到处跑这样不光彩的事,我就把自己当作是这个国家
里的一个地道的异乡人,有朝一日我回到英国,人们也决不可能因为我有过这样的
不幸遭遇来羞辱我,因为就是大不列颠国王自己,处在我的位置,也同样要遭遇这
不幸的。
那位朋友的话我主人认为可行,到了下一个赶集的日子,就用箱子把我装着到
邻近的集镇上去了。他带上我的小保姆,也就是他的小女儿,让她坐在他身后的马
鞍上。箱子四面封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小门供我出入,还有就是几个用作流通空
气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