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入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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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日余晖中，燕临钰和徐唤意终于姗姗来迟。他们已经换下了吉服，穿上了便服。徐唤意还是有些紧张，牵着燕临钰，投也不怎么敢抬起来。
“别怕，你已经是大燕的皇后了！”燕临钰用力了捏了捏她出汗的手心说道：“别低着头！”
徐唤意抿了抿嘴，是啊，她现在是大燕的皇后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羞涩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大殿里的人，他们全都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有恨意，这些人全都是她以后要面对的，她不能在她们面前落了下风。
余光中，她瞥见了唯一一个对着她笑的人。
赵遇如不仅对着她笑，还朝她挥了挥手。
看着她脸上乐观可亲的笑容，徐唤意也渐渐放松了。
看来，她还是有朋友的！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等他们坐定之后，众人叩拜。徐唤意抬眼，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姬元景。
她微微一愣，心想着，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大秦的太子，当真是人间第一美男！
姬元景似乎意识到了徐唤意在看着自己，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
徐唤意一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脸顿时红了。她假装看向别处，心想着这个太子也真是跟传说中一样的浪荡！
姬元景喜滋滋的对着苏蒙说道：“这个小皇后爱上我了！”
“你是不是有病？”苏蒙冷冷的说道：“有病早点去治一治！”
“你不是我这样的绝世美男，不知道我的烦恼啊！”姬元景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徐唤意。
晚宴终于开席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赵遇如闻着饭菜香，觉得自己的魂魄终于回来了！
真是不懂，自己换了个身体，怎么什么都变了！
以前的她，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饿！
也顾不得赵关明在身边，赵遇如就两只手都用上了，狼吞虎咽的吃得正欢。
赵关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有那么饿吗？”
“真的好饿啊！我感觉我都要晕过去了！”
“当年你饿了三天也没这样！”赵关明无奈的笑了笑。
“什么？”赵遇如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肉一边惊讶的说道：“所以啊，那个时候饿坏了，现在我不能亏待我自己的肚子！”
“行啦。慢点吃！”
“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吃，可惜了，大哥不能来吃！我可以带一点回去给他吃吗？”
赵关明嘴角一抽，转过头，冷冷的说道：“你别给我丢脸了！”
“哦！”赵遇如乖觉的闭了嘴，埋头苦吃。
席间歌舞轮流登场，许多人都被这美轮美奂的舞蹈吸引了，就连徐唤意都专注起来，这宫里的舞蹈，的确是跟他们府里养的乐伎不一样！
见徐唤意看的开心，燕临钰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推过去一碟虎皮鸽蛋。
“吃点吧！”
徐唤意看着眼前的菜，有些讶异的看着燕临钰。
“朕问过你身边的嬷嬷，她说你最爱吃这道菜了！”
“谢谢皇上！”徐唤意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也是她今日第一次笑。她低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一言一行，明明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燕临钰嘴角带笑，看着底下的歌舞说道：“皇后可喜欢这些？”
“嗯！喜欢！”徐唤意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很喜欢看歌舞，但是爷爷和伯父都不许我经常看，他们说这是靡靡之音，不让我多听多看！”
燕临钰听了，点点头说道：“现在你是皇后了，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徐唤意看着自己碗中的鸽蛋，摇摇头说道：“不行的，爷爷说过，皇后，是全天下女子的表率，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再谨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以免发生洛阳纸贵的事情。”
燕临钰没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往事。
阿柔做皇后的时候，因为很喜欢吃螃蟹，导致沿海的那些渔民纷纷捕捞螃蟹，而荒废了其他的渔业。后来引起了前朝的不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吃过螃蟹了。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不太懂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好皇后。他们都还年轻，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换了个身份，自己就没法跟以前一样，过着小儿女的恩爱生活了。
在宫中三年，他眼看着阿柔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渐渐地消瘦，最后死在了自己怀里。
那个时候，他感觉得到阿柔的眼神。再也没有当年的爱意，而全都是恨意。
她恨他，恨这个皇后的位置，恨这个皇宫所有的一切。
燕临钰又何尝不恨呢？
如今又有一个鲜活的女子走进了这个枷锁，他不敢去想，这个女孩子的命运会如何。
在场的人都沉浸在歌舞里，只有两个人不一样。
一个是赵遇如，这些歌舞，在她眼中，还不如京郊大营里的那些新兵做早操呢！
“跳得软绵绵的，什么呀？”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翻着白眼说道：“真是不懂，宫里的教坊就是这个水平啊？还不如我们沁云居呢！”
还有一个便是姬元景。
他的理由跟赵遇如一样。
“跳得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好看！”
“你还挺挑剔！”苏蒙倒是觉得不错，杯中酒都喝了三杯了。
李寒也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大燕女子，果然个个都是腰肢纤细，如弱柳迎风！除了那个母夜叉！”
“你们啊，就是没见过世面！”姬元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见过林羽芙跳舞吗？那才是真正的跳舞！仙女下凡！这些是什么呀？绸带挥一挥，你们就被吸引住了？”
“你消停些吧，一整天，你嘴里除了林羽芙，就没有别的话了！”
“那是自然！”他得意的说道：“如果你们跟我一样，见识过天上飞的凤凰，就瞧不上这些野鸡了！”
苏蒙没说话，倒是想到了那日在马场飞奔的林羽芙。
那般的英姿飒爽，所有的阳光仿佛都倾斜到了她身上，她就是人间最美的存在！
“我当然见识过天上飞的凤凰！”他轻声说道：“不用你说！”
姬元景不屑的说道：“可惜，凤凰飞不到你这颗梧桐树上！”
李寒听了，浅笑着说道：“听你们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期待，待会儿林羽芙的表演了！”
全场的人，都在等林羽芙。
只有赵遇如，浑身不自在。
“这丫头不要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啊！要是砸了我的招牌，我跟她没完！”她喝了一口酒，长舒一口气，美滋滋的摇着头说道：“皇上也大方，用仙娥娘子酿的酒来款待大家。”
赵关明对桌上的东西没兴趣，但是唯独对这酒爱不释手。
“不错，的确是仙酿！”
“爹，你要是喜欢啊，我改天给你再带一些回来。这还不算是最好的呢！”
“胡闹，仙娥娘子的酒，千金难求，你去哪里找？”
“我有办法就是了！”赵遇如露出一个微笑，又喝了一口酒。
现在这个千杯不醉的身子，可真是太便宜了她这个好酒之人了！
酒过三巡，真正的好戏终于开始了。
侍从们飞快的抬上了赵遇如熟悉无比的大鼓，她吃了块肉，心想着，又是鼓上舞，别让别人以为，自己只会鼓上舞一样！
“羽芙要出来了！”姬元景激动的说道：“我得坐近点看！”说完便强行和苏蒙换了一个位置。
“你这个人！”苏蒙有些生气的说道：“真是不可理喻！”
众人也伸长了脖子，随着一阵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外。
林羽芙蒙着面，一身华丽的舞衣一看就是上京最好的绣娘亲手缝制的。露在舞衣外面的手臂雪白如藕，上面带着而几个金色的臂钏，不禁引人遐想。
她的面纱若隐若现，让人既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美貌，又无法看的真切，赵遇如已经看到好些男人都失态的往前凑了。
“没见过世面！”她白了一眼，看见姬元景都快哭了！
“羽芙！羽芙太美了！”姬元景捂着自己心口说道：“我跟她真是老天最得意的作品！”
“不要脸！”苏蒙和李寒不约而同的说道。
林羽芙看了一眼赵遇如，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然，赵遇如看不清楚。
“还行，出场还算是惊艳，已经有我的真传了！”她略带得意的说道：“爹，林羽芙好看吧？”
赵关明眉头紧锁，叹口气说道：“祸国妖民！”
“爹！”赵遇如不满的说道：“你就不能好好的欣赏美好的事物吗？”
赵关明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过，二十年前，我倒也是见过一位跟她不相上下的绝色美人！”
“嗯？”赵遇如一下子来了兴趣。
“是谁啊？”
他顿了顿，眼神看向了眼眶红红的姬元景。
“大秦太子殿下的母亲！”
赵遇如一怔，坐直了身子说道：“那跟林羽芙像吗？”
“什么？”赵关明看向了林羽芙，摇摇头说道：“各有各的美，不一样。当年的仙韵皇后，端庄美丽，仿佛天上仙子！林羽芙，妩媚异常，怎么能相提并论？”
赵遇如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我还以为，只有那样的美人，才生得出林羽芙这样的女子！”
“难道大秦的太子不够······好看吗？”
赵遇如看着姬元景，他早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
“好看啊！”赵遇如想了想，自嘲似的笑笑。
“我真是话本子看多了，如果真是大秦的皇后，生的孩子怎么会流落青楼！”
说话间，林羽芙已经一步步的登上了那面大鼓。她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除了跟赵遇如厮混，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疯狂的练舞了。
好在这身体是个学舞蹈的材料，很多动作，看一遍就会，做得还十分的到位。
但是林羽芙还是觉得，记舞蹈动作，比自己练赵家枪法难得多！
她站在鼓上，先是对着皇上和皇后行了个礼，然后等燕临钰抬手示意，她便开始自己的表演。
几乎是在瞬间，她双手一抖，两把寒光森森的宝剑出现在她的手上！
所有人惊起，赵关明更是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爹！爹！那是假的！没开封！”赵遇如死活按住了赵关明，生怕他一个箭步上前把林羽芙拽下来。
很快鼓点声响起，这回不再是《破阵曲》了，居然是失传已久的《兰陵王入阵曲》！
赵遇如微微张大了嘴，这家伙，那里弄来的？
“肯定又翻我东西了！”赵遇如翻了个白眼，她之前得到了半本残谱，自己随手谱了下半曲便放在了一边。估计是新茶那个丫头翻出来的。
听到是《兰陵王入阵曲》，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而林羽芙翻转手腕，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赢得一片叫好。
坐在上首的燕临钰也露出了一个颇为欣赏的表情，他倚靠在龙椅上，且看林羽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入阵曲》和《破阵曲》不同，开头便是激昂的鼓点声！如山崩地裂，瞬间把人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赵遇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坐直了身子看着林羽芙的舞蹈。
她用脚击鼓，鼓点声声，合着乐队的丝竹声，完全将兰陵王入阵厮杀的氛围给体现出来了。
她一边击鼓，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两把剑。剑光如电，几乎要包围住了林羽芙。
赵关明皱着眉，怎么林羽芙舞剑的样子，有些像赵遇如舞铜锤的样子呢？
只是比她的更优美，更具观赏性！
“如儿！”他低声问道：“你不觉得，她舞剑的招式套路，跟我们赵家的武功路数很像吗？”
“啊？”赵遇如一愣，连忙说道：“爹，我私下里教了她两招！”
“嗯！”赵关明点点头说道：“怪不得！”
林羽芙挥舞着手中的双剑，就好像是挥舞着自己曾经的那两柄铜锤一般。李寒坐在位置上，却忽然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这个动作，这个杀气，他太熟悉了！
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坐在城墙上，看着自己十万的西冀大军，在赵遇如的双锤下溃败而逃。那个在血泊中厮杀的女人，那个受了伤还浑然不觉的女人，和眼前这个挥舞着双剑，惊艳全场的林羽芙，何其相似！
他再看向赵遇如的方向，赵遇如正乐呵呵的笑着，已然完全沉浸在这个舞蹈里面了。
她难道没有觉得，这个舞蹈，似曾相识吗？
这明显就是在还原，当年大燕和西冀的那场战争！
赵遇如入阵而来，杀得痛快！就算全军几乎覆灭，她也依旧昂首屹立在大燕的旗帜下。
林羽芙的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是当年的赵遇如！
李寒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他坐起身，想换个姿势，但是因为过于肥胖，不小心从椅子上滑落，顺带着姬元景也被他拉了下去。
“哎呦！你干嘛呀！”姬元景生气的说道：“打断我看羽芙表演了！”
李寒瞪了姬元景一眼没有说话。
鼓声减弱，林羽芙长剑一抛，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特别是赵关明还有燕临钰身边的侍卫。生怕这把剑会落到燕临钰身边。
但是剑垂直落下，林羽芙转了个圈，剑刺穿鼓皮，为这昂扬的入阵曲填上最后一声鼓声。
一曲终了，姬元景带头鼓掌。
“好！羽芙你跳得太好了！”
燕临钰看了一眼姬元景，眼中也有些许笑意。他站起身，也鼓起了掌。
“不错！不愧是我们上京第一美人！”
徐唤意也站起身，微笑着鼓起了掌。其实她心里是不喜欢林羽芙的，因为在太师府出了那件事，让她伯父的名声都不好了。不过今日见她舞蹈，却又不得不佩服！美人如斯，当真是世间难寻！
“皇后，你喜欢吗？”燕临钰轻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很喜欢！”
“好！赏！”燕临钰一声令下，便有许多太监宫女端上了金银珠宝。
这时，一直坐在下首的南安郡王，看了一眼燕临钰，然后缓缓站起身。
“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燕临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故作不解的挥挥手说道：“哦？皇叔有何请求？”
南安郡王看着跪在下面的林羽芙，缓缓说道：“微臣曾有一女，活泼可爱，我甚是喜欢。在座的都知道，我膝下无女，而一直跟羽芙姑娘投缘。在我心里，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今日她已经脱离了贱藉，所以微臣想收她为义女，养在膝下。还望皇上能成全微臣，让我圆了这个心愿！”
众人一听，全都震惊了！就算林羽芙脱离了贱藉，但是她是花魁的事情，大燕人人皆知。南安郡王，怎么会想到要收养一个青楼女子为义女？
赵遇如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想着果然啊，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了。
“我应该去劫天牢，让燕临钧出来见见这个场面的！”她摇了摇头，猛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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