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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长大》    作者:zhuzhu6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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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刘志光的同学们并不知道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故事。他们只知道他来自经济在全国各个省中相对落后的一个省份的小县城,他是从那个县城考到这所医学院的第一个学生,为了考到这儿来,连续考了三次。

“我的妈呀这得有真正□员的意志。”当张欢语听说当真有人把活活扒掉她一层皮的高考足足进行了三次的时候,惊讶地不能把嘴巴合上。

“呦,我刚知道范进同志原来是个真正的□员。”陈曦一边儿看着体坛周刊一边儿接了句碴。

李棋和张欢语都放声大笑,只叶春萌皱着眉头说,“留点儿口德啊你。他从那么个边远省份的县城考到北京来,可不容易。”

陈曦把报纸撂下,“咦,你怎么歧视范进同志啊?作为一个生活清贫,时常需要小业主的岳父接济的平民百姓,考上举人以后当了老爷,人家也不容易啊。”

叶春萌语塞,论嘴皮子,十个她也不是陈曦的对手;她叹了口气,“刘志光那人挺好的,就是太老实木讷了点。你们干嘛就老看他不顺眼啊?”

“我们都是坏人。”听见这话李棋可不高兴了,“就你最善良了,你这么善良干脆跟他谈恋爱得了,他那么好,还那么喜欢你。你怎么没瞧上人家呢? ”

叶春萌的脸腾地通红,“这什么跟什么啊? 跟谈恋爱什么关系?”

“你可别装傻。”李棋是个直脾气,不管陈曦和张欢语的眼色,“你跟他好就好,不跟他好你明白跟他说一声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惹人笑话。他天天大早起地第一个跑到教室帮咱们宿舍全体女生占座,当着三个班的人喊着叫咱们过去,咱们四个一组作生理实验,他一马当先地帮咱们去池子里抓蟾蜍,抓就抓吧还半途没抓住撒了手,那么大人趴实验室地上追着蟾蜍爬;老师批评他故意捣乱出洋相,一组就用两个他拿四个干吗? 他说帮女生抓的!谁害怕啊? 咱们四个就你有这心理阴影吧? 我们没说不能帮你抓啊,谁让他那么殷勤跑过去还帮倒忙的呢?”

叶春萌这会儿眼泪已经跟眼眶里打转了,听着李棋一口气儿的说完,半天才委委屈屈地说,“他就是好心眼。不信你要是有什么事求他帮忙,他肯定全力以赴地帮。”

“找他帮忙? 天,还不够添乱呢!” 李棋不以为然。

“你们就是都看不起他。他是爱找我,那不是咱班没别人理他么?我就觉得,就觉得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北京来,爸妈都不在身边儿,挺孤单的,我刚进校门时候就特害怕……” 叶春萌说着触动自己情绪,眼泪掉下来,拿手背抹了。

李棋不以为然,“这儿除了陈曦谁不是大老远离开爹妈来北京啊?”

“陈曦可也是大老远地从东城跑到北城离开爹妈住在宿舍,虽然比其他人离家近,但也是第一次离开爸妈,也很怕……”陈曦说得特别认真,说到这里停了停,见三个人都朝着她瞧过来,便继续说道,“很害怕早上起得太晚吃不到早点,多亏亲爱的叶春萌同学这样团结友爱,乐于助人,每天第一个起来给全宿舍的同学们打早点,抚平一颗大家离开父母,七上八下恐惧的心。”

“你就会胡扯。”刚还抹眼泪的叶春萌扑哧笑了出来,原本气愤愤的李棋也想起叶春萌一贯的细心体贴,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嘟囔道,“萌萌就是心思多,我来这老远倒没觉得怎么呢,没我妈天天唠叨高兴死我了。”

“唉,你们说,”张欢语慢条斯理地开口,“这刘志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不坏,可就是。。。” 她抓抓脑袋,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

陈曦这时候接口,“就是少根筋,那根连着理想和现实的筋。”

“你的意思是说,刘志光是理想主义者?”李棋对于陈曦把‘理想主义’这么好看的四个字用在又呆又笨的刘志光身上相当不满。

“你觉得理想是什么呀? 其实我觉得那就是人心里特想干的一件事儿。”陈曦撕开一袋小浣熊干脆面,把辣椒面儿撒匀,咯吱咯吱啃了几口, “实现**可以是理想,称为亿万富翁也可以是理想,当年法西斯的理想就是统治全人类。”

“那刘志光的理想是什么?” 张欢语问。

“刘志光的理想你得问他去,我怎么会知道。”陈曦啃着面含糊地说,“我就知道我的理想是光拿钱不干活,光吃肉不长胖,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这是---痴心妄想。”

李棋嘴里的一口茶噗地喷到了张欢语身上,而叶春萌正要出口的‘你那不是理想,你那是痴心妄想’生生地被陈曦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口,被弄脏了衣服的张欢语和被呛着了的李棋一起扑过来打陈曦,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闹成了一团。

刘志光的理想是什么?包括全班唯一一个对刘志光不错的同学叶春萌在内,并不真的关心这个问题。

第六节

刘志光的世界曾经很简单。

理想对于他而言,只有一个,去北京,做魏大夫的学生;实现理想的方法也只有一个,就是好好读书,把成绩提高上去。他很辛苦,但是心里很踏实,即使是第一次高考落榜,第二次高考又落榜的时候,他都并没有慌张。

自从来了北京,进了大学,刘志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理想究竟在哪里了。

他终于来了,但是魏大夫已经不在了,‘做魏大夫的学生’这个理想,被父亲修改成‘做一个魏大夫那样的好医生’。看着那则魏大夫的讣告,刘志光流着泪郑重地点头答应。

父亲并没有说,怎么就能做一个魏大夫那样的好医生了。也许在老刘和志光心里,进到了全国著名的医学院,就已经踏上了走向一个好医生的唯一正路,在这样的医学院里,医学生距离一个好医生的距离,总不会比从小县城到北京的名牌医学院还要远吧?

没人告诉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可以因为不晓得路的方向,而迷惘。

离开家乡之后的一切,让刘志光措手不及,甚至包括了他最最熟悉的读书这件事。每一门主课,老师两节课90分钟涵盖20-30页书,而隔天的新课,又是另外的20-30页每堂课后,老师还会留下若干参考文献让看;老师讲完课便走,每门课至少有4,5个主讲老师,且每一个讲课的风格俱都不同;有些老师上课讲的一小半内容并不见得在书中出现,而更多的是当前研究的新进展。

刘志光再不可能像中学时代那样,靠着‘多花时间’就可以把所有的内容反复反复地咀嚼直到熟记;再不可能有各科的老师紧盯着几个成绩好,有可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主动去找学生知识掌握中的漏洞;再没有那些配套着书的各种习题,只要花时间,大可不同类型地做个全,便熟悉了所有题型,考试便直如条件反射;若是照以前的法子念,每一本书加上老师给的文献,便足以占据所有的时间,可是不照着从前那样把所有书里的老师提过的都反复咀嚼地念上几遍,刘志光心里就没有底。

叶春萌总是跟他说,得抓重点,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处处都看,便处处都记得模糊,一到考试,可不就混淆了?刘志光在她说的时候使劲点头,可是,第一他并不很清楚究竟什么是重点,而且,他觉得哪儿都很重要,都是治病救人的大事儿啊,哪有不重要的地方呢?他执拗地认为凡是老师提过书上有过得东西,就是该都看过记住,他太习惯花上别人几倍的力气,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脑子了。

从大一到大三,刘志光是班里公认的最用功的学生,但是绝大部分的主课,他的成绩都是勉强地过了及格线。

更不要说大量的实验课了。

绝大部分同学早在中学时代就已经熟悉操作的物理化学实验,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那些试管,比色计,烧瓶,高精确度天平,有的他只是在物理或者化学书上看到过介绍,背下来了‘使用守则’,有的也只是在课堂上看到了老师的演示;至于王东袁军他们老早在参加生物竞赛集训时候已经太过熟悉的显微镜,盖玻片载玻片,刘志光望过去的目光简直敬畏;而在陈曦抱怨早该更新换代,至少维修调整精密度的加样枪,刘志光瞧着处处新鲜,拿到手里时候怕弄坏了,不敢按下去,敢往下按了,手劲又总是不对,开始往凝胶孔里加样了,就一次次地戳破凝胶;时常是实验课老师因为他一个人,而不能下课回家,得陪他一起在实验室耗着。

待到了开始拿老鼠青蛙兔子蟾蜍兔子来做的生理病理实验,就真的是刘志光的噩梦了。

他下不去手去用大头针捣蟾蜍,不够果断做不好小老鼠的脱脊柱处死,而当用兔子做生理模型,血液漫出时候,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别开了脸。老早已经对这个总是最后一个完成实验,有时候还完不成的学生很有些厌烦的带实验老师终于忍不住爆发地问,

“你躲什么躲?”

他瞧着老师,嗫懦着说不出话 。

老师更是生气,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自己在高中时代还是个小姑娘时候就做得驾轻就熟,现在全班女生都已经能够手起刀落的操作,怎么一个男孩子还在哆哆嗦嗦?

“害怕? 怕血?” 老师皱着眉头问。

他呆呆地望着老师,想摇头,可自己也不大明白那一躲的准确原因。

“怕血你考什么医学院啊?!”老师看着那张茫然而又有些瑟缩的脸,终于忍无可忍地丢出了这么句话。

刘志光低下头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能用低头来避开别人惊诧的,不解的,甚至轻蔑的目光。

当年的代教老师也只是个才毕业,在职读研究生的孩子,不过才23岁大。她并不知道在刘志光的家乡,一所普通中学完全没有可能给学生提供任何活物做生物实验,也不知道能够从山里走到如今的实验室里,资质平平的刘志光,几乎就除了课本饭碗和床没怎么摸过动过其他东西,更不知道,在刘志光的家乡,没有类似北京天津上海南京……那样的各种各样关于未来志愿的辅导讲座,没有人给刘志光说医学院里要进行怎样的课程,从一个学生到一个医生,需要经历什么……他只是因为一个改变了他的一生的人,带着天真得近乎盲目的执着,便从山里走来了,走进了这个让他手足无措的世界。

第七节

“反正这个刘志光他就是这样,”陈曦埋头跟大盘鸡奋斗,奋斗的同时没有耽误挥舞着沾满浆汁的手继续抱怨,“他特刻苦学习,但是成绩并不咋地,特认真上每节实验课,但一出手就把整个实验搞砸的次数大概排全班第一;他似乎也想跟同学一起的,但是一不善足篮排乒乓羽毛众球类运动中的任何一种,二跟大家没任何共同话题,就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似的,你真听说过不知道周润发刘德华是谁,一本金庸都没看过的人吗?我不是说‘不喜欢’这些,是压根就没听说过!我们班跟别班的男女生篮球赛他都只能当啦啦队,当啦啦队还经常跟别人喊的不是太协调。至于歌咏比赛最后比大家多拖半个音儿出来就更习以为常了---你说还奇怪了,他平时说话磕磕巴巴蚊子似的,嘿,每次拖长的那个半个音儿还倍儿洪亮!……”

谢小禾低头喝着西湖牛肉羹,一次次靠着瓷勺送进嘴里的汤抑制住已经到了嘴边儿的,她对于这个‘刘志光’的理解和怜惜。她最近刚好为了后半年的新选题而在过去的仨月里,在北方的山区走了一圈。从北京远郊的祈县,林县,到河北的几个贫困县,后来又去了山西。她现在对山区的学校,学生的状况有许多的从来没有过的了解,这些天的情绪一直就纠结于此。听着陈曦在说刘志光,谢小禾实在有太多感慨想发。

但是,谢小禾识趣地知道如果这个时刻跟陈曦“讲大道理”所起到的作用除了让她恼羞成怒讽刺挖苦自己“热血,高尚”之外,只可能更加厌憎那个倒霉的刘志光。陈曦属于不属于顺毛的驴她并不确定,但至少她确定但凡有人胆敢逆着撸陈曦的毛——不管此举有怎样的善意,她都一定会尥蹶子,一蹄子把人踢到爪洼国去。

“谁也没说他有啥不好,但是没人跟他和得来,只除了萌萌完全是本着同情心,对他不错,实验总跟他一组,还肯跟他‘聊天儿’。你说,我又没萌萌那么善良,那么有同情心,我这过去三年跟他说过的话不到5句……现在,这本来转科值班就够苦闷了,还有一变态老师,然后还跟他一组!”陈曦狠狠地啃咬着鸡块的软骨,两条眉毛已经快要拧到了一起。

谢小禾给她加了碗汤。眼见桌面的三菜一汤已经几乎全部见底,谢小禾不晓得陈曦吃饱了没有,试探地问了句,“再加个菜?”

“不要了,我最近决定减肥。”陈曦摇了摇头,非常珍惜地啃着最后一条孜燃寸骨,啃得满嘴满脸的油光,“再说还要赶回去做套模考题。”

谢小禾点点头,习惯性地挥手付帐。俩人显然都忘记了陈曦说这次她请客的承诺。六月天不可能下雪,如果天气预报说会有夏日雪暴,那一定是天气预报骗人。

当陈曦在新疆餐厅吃着她的‘减肥’餐时候,刘志光从食堂买了两个包子一个咸烧饼,从学校食堂到中心医院通共15分钟的路没走到一半就已经囫囵地把今天的这顿晚饭解决掉了,然后就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便条本,剩下的一半路都在默念今天早上跟门诊时候,老师讲解的纪录。这是他开始转科的第6天,跟过了2次门诊,便条本上却已经记了满满当当的7页。

其实今天刘志光晚上并不需要去医院。按照外科转科实习规定,学生的一切跟着自己的带教老师走,刘志光的带教老师胡原今天是8点到6点的正常班;即使是按照周明增加的规定——实习生除跟自己带教老师值病房夜班外,依旧要求每三天一个急诊大夜班——刘志光今天还是不用去 ,他昨天刚刚跟过急诊夜班。

并不需要去值班的刘志光却比这一天该来跟急诊的王东和袁军还早,换好了白大衣,有点局促地站在急诊值班室门口。

值班的李波刚刚给两个外伤的缝合完,正在开破伤风针,回头看见他,并没意外,招手让他进来,温和地问,“怎么样志光,现在缝合练得怎么样了?”

“比以前强了。”刘志光低头瞧着自己的脚面,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强了。”这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回答别人问话时候,低头藏起自己的尴尬。

李波忍不住嘴角挂上丝苦笑,想了想,拍拍他肩膀,“都是会越来越好的。有人适应得快点有人慢点。”

刘志光点头,“我中学班主任说‘不怕慢,就怕站’ 。”

李波愣了一愣,半晌才强笑道,“对,对,没错。”

这会儿下一个病人进来了,是个被左右俩人掺着的中年女人,脸色惨白,捂着肚子,李波指挥着家属和刘志光把病人扶上诊台,才开始检查的当儿,袁军跟王东跑进来了,

“李老师,咱今儿准定要热闹了。”袁军一面儿系白大衣的扣子一面儿说,“我们俩刚才在对面西域食府吃饭,临走时候旁边一桌痞子想吃霸王餐,还调戏服务员小妹,内小妹是维族姑娘,好家伙,大师傅们2分钟之后抡着菜刀杀出来了,痞子们抄起弹簧刀酒瓶子椅子应战……”

“我俩饭没吃完赶紧往回跑支援您。”王东说,“这互相砍完之后,5分钟之内,准得就近送咱这儿来。”

“你们俩对我可真有革命友情,居然破例没迟到。”李波乐了,“不过人刘志光可来了半个小时了。”

袁军瞥了刘志光一眼,耸了耸肩膀笑笑,并没说出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

李波给病人做完触诊,开了B超单子验血单子之后,让袁军检查急诊手术室还有几个缝合包,不够去让护士再调5个过来,然后跟王东说,“今儿这已经有俩急腹症的了,我得盯着这边,外伤缝合那边,你们俩顶住。”

王东和袁军答应着,麻利地把一次性口罩和帽子带上,就这一分钟果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夹杂着滴里嘟噜的维语和‘□妈逼’的标准京骂,骚乱之中护士高声地喊,“你们别这么往里挤,分两排!一边儿一排!别打了,来这儿了还打什么打!”

王东和袁军相对一笑,各自拿了消毒棉球往吵吵嚷嚷的斗殴双方走过去了,检查伤口,准备带进急诊手术室缝合,李波守着两个怀疑急性胰腺炎和肠梗阻的病人,正在察看化验单,忽然看见刘志军支棱着双手渴望地瞧着他,见他回头,问道,

“李老师,我跟他们一起去给病人缝合么?”

“你不行。”李波冲口而出,紧接着,又有点尴尬,“今天太忙了,手忙脚乱…等消停点的时候,我再带着你慢慢做。”

刘志光点了点头,却没动,站在李波身边看着他给病人做触诊检查。病人的体征不是很明显,症状却甚重,□得很厉害,家属心疼,跟着紧问到底怎么回事;李波心里有几分急,一面儿再次打电话到楼上问今天值三线的韦天舒什么时候能从手术室出来,一面儿仔细地再给病人做一遍听诊触诊,这功夫刘志光探过来的脑袋实在让他觉得碍事而心烦,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和颜悦色地道,“你去外面看看病人家属需要帮忙不要?帮他们催催化验单?”

刘志光答应着赶紧去了,李波舒了口气,旋即脸上闪过丝愧色,摇摇头,专心继续给病人继续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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