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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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姑娘,你有没有照我的话,真的多吃几块肉?”
庄六郎在门外大叫道:“先生不要……”
任谁都听见他叫声中,惊、怒的语调。
玉柳浓暗自警戒,多年来的江湖生涯,已使她养成了一种遇到任何状况,必先冷静的习惯。
她暗中调息运气,并无不妥,仍是小心翼翼道:“有呀。”
阴动天一时心神不宁,这个行事肆无忌惮,使人无所适从的家伙,不晓得又搞甚麽诡计,看他来者不善,定非好事。
一惊!“难道肉中有毒!”
阴月、张就、阴动天不约而同想道。
“好,好乖!你也不亏本了!”风月斋狂笑,顺手丢了样东西在地上,转身而去。
月光下,银貂皮毛闪闪晶亮,似薄雾中一道光彩。
“呀!”玉柳浓失声一叫,目不转睛的盯著,无法相信的表情显露无遗。
“不会吧!”阴月颤声道。
阴动天脸色阴晴不定,紧愕著双眼。
风月斋的邪恶,玉柳浓此时方知,他得寸进尺,披猖扬厉,旁若无人的叫嚣样,委实让人打从心里恨起。
恨,是深刻的,铁铸的,不抹灭的。
风月斋似鬼残魂般枭声荡迥四野,道:“你得感谢六郎,他的手艺不错,对料理一事,堪称一流。
我纵使捕获了它,也不能做出这道令人感动的美味。从杀它、剥皮、煮食、尽给他包办了。
六郎也真是善良,亏他提醒我,不然你们见著那皮毛定会胃口大失,白白糟蹋了那锅肉。
还有,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刚才我已赔礼过,而你也原谅了。这雪貂捕捉不易,豢养更难,我思食已久,只苦无机会一饱口福。
今夜,有劳你送上这一道美味,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哈哈哈……”
玉柳浓抢过貂皮在手,泪珠潸潸,这十几年来陪伴著自己的貂儿就这样没了,那椎心泣血的感觉,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阴动天不忍心看她哭得带雨梨花,玉惨花愁的,正待安慰她二句,风月斋那罄竹难书,无血无泪的无情炮口,风凉话大作,竟道:“喂!你该满足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娘们!那锅肉你也吃有分,用不著如丧考妣般,装得那麽可怜!更何况,这貂儿的皮毛可是上等货,难道你不想将他做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围巾吗?你会更漂亮呢。”
“他还是个人吗?”庄六郎愕然忖道。
玉柳浓豁然而立,杏眼圆睁,极恨。却发现他眼中、嘴中,笑意更甚。
阴月这时候拚命用她的食指抵住舌头,企图把方才吃下去的肉给弄出来。
“阴姑娘…”风月斋讥笑嘲讽道:“别装了,再装也装不出甚麽,东西都吃下肚了,别把它弄出来,免得弄脏了我的屋子,又要让六郎费事清理。
况且,你要吐,就出来外头吐吧,运功一逼,不就能将胃中的啥麽东西都呕出来?何苦用食指抠呢?那多难看。
对了,先前你不是拉著她,叫她多吃一点吗?怎麽这回儿你忘了。”
阴月给说得粉脸发烧,大叱一声,跃身运指一击。
“哟!给我说破心事,翻脸了。”风月斋啧道。
指在空中急啸。
风月斋五指一张,一股蕴蕴白气布在掌中。
抬臂一挡。
劲气击上罡气,如竹枪扎上钢牌,毫无作用。
阴月受其反震,气势一挫,血气翻腾。食、中二指隐然发疼。
风月斋笑容可掬。
玉柳浓终於亲自动手。
一掠三丈,瞬间到他眼前,她面上凄容如故,哀痛欲绝,怒指轻弹,一滴断了线的泪水,晶莹玉透,从她指尖闪亮一道光华,横跨空间,直逼风月斋咽喉。
指罡一出,四际茫然。
连天上的弦月也感受到这一指里面所含带的凄凉悲伤意境,而幻变得朦朦胧胧。
“‘含泪断肠指’!”庄六郎大叫道。
“错!是‘含泪断肠指’加‘呢哝低语剑’第二式‘落絮无声春堕泪’”风月斋指正道。
罡煞宛如一滴春泪,虽只一点,却囊括了风月斋的前、後、左、右、上等各方退路,让他避无可避,唯有硬接一途。
庄六郎大退数文,仍受那指罡意境波及,心中一丝丝悲怆怅意生起,不由得大惊失色。
自己未曾正面接触已然如此,那此刻在罡煞范围内的风月斋又将如可。
倒在地上的东楼部属,眼泪不受控制直流。
罡煞刹袭!“哼!”风月斋冷笑。
举右臂张指微震,一进一退。
只见他掌前空间,像被他的右掌所尽行操控,一进时,身旁倏然有气流般纷纷涌出,整个凸现;一退时,又如同潮流漩涡般送转凹收。
罡煞触及凸起空间,轰然四散,比节庆烟火般更加耀眼辉煌,而风月斋就像躲在那无形透明的盾牌後面,丝毫不受影响。
“小心!”张就眼看自己手下将要受到炸裂的罡煞馀劲所伤,不禁大惊而叫。
所幸!风月斋胸有成竹,谋定而动。那迅收一掌,化解了地上这一群无辜者的危机。
流散的罡风,被那股无止境的大漩涡所尽行摄去。
眨眼间,万点银光隐没其中。
傲眼蔑视,玉柳浓忽一转身,抽出缠束在腰际多年不用的软剑,一刹那,有说不出的美,道不尽的倩。
娇姿盈盈绮丽,这时间倏地慢了下来,她醉舞凌虚後的一动一静,一颦一笑,旖旎羞娇,粉项低垂都呈现得这般清晰摄魂。
养纸芙蓉粉,薰衣竟寇香。
意识中见天仙下凡,慕情留恋,色授魂与。
风月斋赞道:“至奇无惊,至美无艳。”
那一剑,已在拔剑前发出。
是心剑。
也是意剑。
这一招叫“艳幻绝剑”。
是昔年‘气指剑流’风规会尽天下高手後所遗留最不服输的一招。
它里面融合了阴家先代的‘穿心无形箭’‘随意无形剑’的‘无形’之意。
与‘伤心神功’中‘含泪断肠指’‘呢哝低语剑’的‘情’及长白山‘冰魄飞霜掌’的‘愤’与‘恒山’‘爆雨门’‘金甲霸气诀’中的‘盾’和那一代‘九秘’中‘三百六十天道极奥自然诀’传人的‘恋’‘艳幻绝剑’代表著那一代那些人的故事。
凄美悲怆的爱情。
不可否定的,风规曾经多次败在那些人手里。
从未赢过。
直到他们去逝,风规仍感不服。
不服他们为何有那样高深的武功还是会死,不服那对缠绵甜蜜的情人为何要生离死别?不服那一个阴家祖先怎可为义舍弃生命,不服那一对画中神仙没有仅早现身解救世人。
他甚至痛恨老天爷会那样捉弄人。
风规一生战阵数百,从无可敌,亦唯有那聊聊数人能令他辗转难眠,一夜发白。
扮黑脸的风规绝对不是坏人。
风规最不服气的一点,是没有跟那些人一道死去。
他,并不恨他们。
‘艳幻绝剑’的剑意是‘爱’ 一种顶天立地的爱。
他将那一段爱情给提升至剑技里面,希望以後的人也能记得这一件故事。
玉柳浓浅浅一笑,甜美似的酒涡浮现,彷佛是沈迷在爱情天地里的小女人,横凝天空一眼,蒙胧著远细绵延思念,如望夫崖、江东逝般,永恒著。
任谁也记不起此刻的她是在对战!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是她日思夜盼的那个人。
幻变。
她玉容惨淡,连在三丈外看著她的阴动天都感到她在伤心,这悲伤之气充激著四周天地里,众人的心神如受牵引般,感受到她心中不平。
刹异!俏脸含煞,眉宇间无奈极,她彷佛正为了某人一搏生死,那气机流遁更形猛烈万分。
心中一痛,恨不得替代她。
剑招一定,猛然一惊!那剑尖恰顶住风月斋咽喉前三寸。
往前一送,他命必休矣。
玉柳浓喜孜孜美目一亮,道:“人家这一剑如何?”
风月斋冷然道:“原来‘艳幻绝剑’是以意化剑,融合气机之中,迷幻世人之眼,此招虽高,对这几个见招著迷的笨蛋或许有用,但是对我而言,可行不通。”
“你还嘴硬。”玉柳浓气道。
风月斋一笑,笑得仍是邪恶非常,身前空间忽反凹。
那剑连同玉柳浓整个身子倏然挪进一大步,刹间两人距离贴进得不及三寸,竟被他吸得往前送去。
样子像是风月斋张臂,而玉柳浓扑前去给他抱一样。
玉柳浓讶然道:“原来你已练至‘束罡化钢’难怪……放开我…可恶…”突然大叫挣扎。
风月斋竟真的紧紧抱住她,还在她耳朵边细声道:“我知道你今天不舒服,若你不想我亲自看见你在林中草旁的事说出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
玉柳浓全身一震!俏脸微红,娇声颤道:“你…你待怎样?”
风月斋哈哈一笑道:“都看清楚了还能怎样。”
玉柳浓几乎昏厥,嗔道:“你真是无赖,不要脸。”
“难道你要我大声说出来……”风月斋贴耳小声讲。
忽转头喝道:“喂!大家听著,我今晚……”
“不要……”玉柳浓急得泪眼迷离,呵气如兰道。
面前这个人,明明功夫很高,却尽干一些江湖宵小、地痞流氓所常用的威胁、欺骗伎俩。
风月斋回头笑道:“那你还不乖乖。”
情势所逼,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玉柳浓银牙一咬,切齿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