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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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古看月魂走後,拉著李本初向营外那一堆尸体走去,两人身後各带著四名侍从。
月魂身旁之所以没有侍从,是因为他每次一出战,所有跟在身旁的人俱都战死,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留在他身边。而李太达也想孤立他,所以也没有派任兵士,再者月魂也没有要求,否则一个四品都尉身旁可以带上二十名随身,八名兵士。
周古看著眼前一片腥风残骸,猛吸一口寒气,念念道:“天啊!光是看这些没有被风沙遮掩的尸骨,少说也有近千具,再加上被沙所遮掩的……天啊!他是怎麽做到的,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死神?”
李本初检视一具尸体,见其面前毫发无损,可是一将身子翻动,失魂一叫,心神一颤。
那宛如破烂血柿子背部,使人触目惊心的脏腑碎骨全然挤绞一块,乍见之下如同一团肉球,骨血淋漓,好不恶心。
尤甚者是李本初将其翻身的刹那,其身上的血如碰倒的水桶般蜂拥染地。
後头几名兵士忍不住胃中翻腾,各自站在一边大吐不已。
周古见怪不怪,对於这种情况他早已经看得多了,也麻痹了,他是录事参军事,对於这些尸体,他有责任为月魂记上一功。
且,每一个尸身都代表著一个小小功勋。
所以他从怀中抽出一本簿子,持笔舔润狼毫,清点人头…“月魂,月魂,起床啦!”一个身著全身铠甲的中年将官推著沈睡的月魂说道,他手上拎著一壶酒。
“谁……浑蛋!不要吵我,滚!快滚!出去!”月魂闭著眼睛大吼叫,恼怒著,忽又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是磕睡虫不断提醒自己,要睡……好好睡……我好累……这帐幕简陋无比,堂堂一个四品都尉居然睡在一个空帐幕里面,除了铺地毡外,就是萧条,连盖在身上充当棉被的军毡都没有,这使中年将官心中怒气高炽。
中年将官坐在月魂身旁再度推了他一下,叫了二句。
“叫你不要……哎!”月魂暴怒大叱,忽一怔!眨了眨眼,眼前的人不是早已‘转辟’在左武卫陈思将军麾下的林日咎吗?他怎麽回来了?“林将军。”月魂终於清醒高兴大叫,直拍他双肩。
“月魂,你苦了……”林日咎鼻子一酸,眼红道。
“哪有!”月魂强颜一笑道。
林日咎突然破口大骂道:“那些该死的门荫猪竟然连张毡子都不给你,想把你活活冻死啊!你可是堂堂四品大员,他们居然敢这麽做……”
月魂温和一笑,猛然一讶,自己好久未曾如此笑过,至少在胡大文死去之後,这笑容便未曾出现,他道:“林将军,您带甚麽好吃的来了?”刻意岔开话题。
林日咎把酒壶掷给他,笑道:“你看看这是甚麽?”
“哇女儿红谢谢林将军。”
月魂拔开塞子,浓腹酒香遂漫帐中,欢喜大叫,连忙就口一灌,饮一口,眉开眼笑道:“真好喝,谢谢林将军。”
林日咎爽朗大笑道:“别这麽说,你现在的官职已经与我相等,日後前途无量,只可惜……”忽叹气,再道:“大文再也看不到了。”
月魂黯然,缅怀感伤的情绪一涌而上,点头叹道:“是的,胡大哥他再也看不到了……”又喝了一口酒。
“那群门荫猪定把你整得很惨,对了,你的事迹都传到我们左武卫那边去了,陈思将军很想见你呢?”林日咎口沫横飞道。
“为甚麽?”
月魂眼神一厉,心中开始揣测,胡大文在这三年之中,早已经把官场党派斗争等事都告诉月魂了。
第六章 非是平民
林日咎温和道:“因为你是头一个因王衡将军‘奏官’而晋仕之人,这三年下来,你当知道门荫猪与我们荐举、科举者实有一份深刻的仇恨。
他们秉仗著先人馀荫,自为世家大族,对一般平民百姓不屑一顾,颐指气使。
你我都是平民出身,虽身分比贱民高尚一等,然而在他们眼中,却又与官贱民何异!大文也是他们这种歧视下的牺牲者,王将军也是,我亦是,而你更是……”
月魂再饮一口道:“月魂明白将军之意,只是……唉…月魂实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哦!是甚麽?”林日咎目中闪过一丝惊异道。
月魂黯然道:“月魂从一名无父无母无名之孤儿,被秦素文将军所救,得胡大哥知遇之恩,受林将军您所重任,得王将军‘荐举’‘奏官’‘出身’之大恩,这左领军卫,实同是月魂的家,在这里……月魂虽然苦了一点,但是月魂仍能深切感受到昔日诸位将军的恩典,若一旦离开此处,便再也不能每日拜祭於他们……”
说完,朝帐幕顶上一跃,那帐顶悬吊著三张‘神主牌子’,各书著王衡、胡大文、秦素文大名。
且其旁边尚有写著‘左领军卫’及各人死前官衔,他取在手上落下。
林日咎全身一震!热泪盈眶,颤手接过‘神主牌’放立地上,取下盔甲,参以大礼。
月魂叹道:“这‘左领军卫’里面,月魂自始至终只有认定王衡将军与林将军您才是唯一的主将,如今王将军虽已阵亡,可是还有您在,月魂之所以不走其因在此。”
“好孩子。”
林日咎突然抱住月魂痛哭,激动不已。
良久。
林日咎情绪微复,拭泪道:“我明白……我明白了。但是……你还是要离开的好。”
月魂眼中不解之意甚明。
林日咎吸了一口气,道:“周古虽是‘门荫’出身,但是他本身却受到‘门荫’之害,他原为卫尉卿‘军械供应部,正三品’周德光之子,因其父受到御史大夫‘总监察官,正三品’李遥诬陷中饱私囊,圣上大为震怒,将其谪眨为平民,周德光夫妇双双自尽。
遗留的周古亦一并受到牵连,由‘黄门省’‘门下省’录事‘文书官,从七品’也成了平民。且,家产全然充公,生计困苦。
後来遇上了王衡将军回京述职,他才得以一展军旅生涯。
而李太达正是当年陷害他父亲的御史大夫李遥的侄儿。
根据刚才他告诉我的消息,李太达有意要害你,原本这次他当留下二千兵力留守本营,可是他却一举将全部兵士都带了去,留下一些无法作战的伤兵及伙房。
而且,李本初也不满李太达所作所为,他也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心要除掉你,那突厥人的偷袭,李太达早就知道。
而且,我们四卫这次联合作战,不到一个更次即已结束,那李大达偏偏硬是要扎营起火,以监视敌人有无再犯之心,将回营时辰一延再延,直到今晨寅末,探子通报你‘左领军卫’本营受到突厥骑兵袭营,他才下令收营来救。
对於他这样子明目张胆排除异己,不仅是陈思将军看不顺眼,连同是‘门荫’出身的‘右领军卫’武三官将军‘左威卫’赵胜将军都看不过去。
那武三官将军中途私底下揣测道:李太达有一名堂兄,即李遥之子,他现在是‘左领军卫’右果毅都尉‘从五品’因苦无军功,而上头又有你这个‘大漠死神’镇守,晋升无望。
因此他才想出这条毒计来害你,你若一死,你的缺就由他来顶。告诉我,现在的右果毅都尉是不是叫李太得?”
月魂冷静道:“是有这麽一个人。”
“小魂……”
林日咎担心道:“你想不想到我那儿去?再待在这里实在危险。”
月魂面无表情道:“我过去了,您怎麽办?依‘戍边’‘调在边疆要塞戍守’规定,‘转辟’须得卫宿大将军同意。
据我所知,陈思将军那处,除了林将军以外,其辖下之折冲都尉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手下。
而且,陈思将军对您也很好,月魂不能够做出如此不义之事,望您见谅。”
林日咎听出月魂言外之意,不悦道:“小魂,你不要太固执……”
月魂冷笑道:“林将军,放心吧!凭他们那些把戏,月魂还看不上眼。
当今南、北衙中有谁不知道我月魂,大漠死神於千军万马中取敌将之首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月魂也早就撂下话了,惹恼了我,顶多官不当,谁能把我怎样!李太达不要给我抓到他的小辫子,否则我一定会整得他生不如死!”
林日咎露齿一笑道:“听你这麽说,我便放心了。”
月魂微笑道:“对了,林将军,您怎麽有空过来?”
林日咎道:“请假呀!你不知道咱们的身分可以在半年里请上十天半月的假吗?”
月魂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嗯,我也好久没有请假了,真想到关内一游……”
林日咎劝道:“入关去玩玩是不错,可别忘了在期限内赶回来,在这里连慢上一刻,恐怕都会出现问题。”
“我知道!”
月魂点头道。
“好,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对了,小魂,我会再去打听一下看南、北衙中哪个折冲府有缺?若让我找著了,我会再来找你。
无论是关内或关外,在自己折冲府内,总是比在此处‘戍边’卫宿中,做个有名无实的折冲都尉好。”
林日咎再度朝‘神主牌子’一拜,执起头盔戴上上立身道。
月魂含笑道:“谢谢您,林将军。”起身相送。
伴随林日咎步出帐外,林日咎忽记起一事道:“小魂,你要与我连络,多和周古、李本初亲近,记住。”
“嗯!”
“再见。你不要送了。”
林日咎挥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