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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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你为何吓他!”陈本俗喝道。
胡大文毫不在意道:“我只不过是怕他抓不稳,摔了下去,才叫他要抱紧我一点。哎!你干嘛那麽紧张?”
“哼!我紧张他不行吗?”陈本俗脸色一变道。
“行!谁叫你官阶比我大,又有‘门荫’罩……”胡大文口没遮拦,忽又想到这句话影射到某人,急忙闭嘴。
“老胡……”秦素文吼道,再观及他猛朝自己苦笑,不禁摇了下头,回视整装待发诸人,大喝道:“走!”率先策马奔驰。
第四章 战场无情
秦素文怎麽也没有想到,中府别将林日咎要他埋伏的地方,竟是交地!孙子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
所谓交地者,路有数道,往来通达而交错也。
秦素文回首一望,只见弟兄们全都变了脸色,他们都知道今夜所要袭击的对象,是上千名突厥马贼。
以一百二十人与上千人作战,无异是螳臂当车。
更何况此处毫无掩身之处,伏袭之地,这叫众夥怎麽“埋伏”?怎麽“偷袭”?秦素文浓眉深锁,更知道是林日咎有意刁难,因为一个堂堂六品别将,可以指挥调度五百名员额,而他却只拨给了自己一百二十名员额,这摆明一件事,是叫自己去送死。
然而军令如山,军纪似铁,此次若不能成功狙击这千名突厥马贼的话,回到营里还不是以军法问罪。
“娘的!林日咎这老家伙也未免太狠了吧?叫我们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埋伏’?埋个鸟蛋吧,这怎麽埋?”胡大文生气得哇哇大叫。
陈本俗面无表情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先尽人事然後听天由命!”
秦素文看了一下天色,夕阳馀晖虹霞层层,然而东方之处片云不长,今夜又当是明月高挂的好天气,想及此处不觉愁容满面,咨嗟太息。
忽地——秦素文刚牙一咬,肃容道:“大文,你带这孩子回营里去,告诉林日咎说这是我的主意。”
“甚麽?你这话是甚麽意思?我胡大文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不干!”
胡大文怒红脖子吼道。
陈本俗冷冷道:“要你回去,自有用意。”
“啥用意啊?你说。”胡大文喝道。
陈本俗道:“今日在场诸人,除了府兵乃应徵入伍,以及你是由‘武举’出身之外,全皆为‘门荫’子弟。
你也知道,同是‘武举’出身的林日咎,平日就时常刁难我们‘门荫’之人,除了你以外,几乎职称比他低的,都吃过他的苦头。
叫你带这孩子回去,是因为这不仅可以救你一命,而且同时可以救这个无辜的孩子一命。”
“你放屁!”胡大文骂道。
李忠道:“老胡,你还是走吧,若想为我们报仇,就做得官位比他大,然後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他一本。”
“你……”
胡大文铜铃般瞪眼,说不出话来。
“兵曹参军事,听令!”秦素文喝道。
“在!”胡大文应声。
“我以别将的身分命令你,一定要把这孩子安然无恙送回军营,知道吗?”秦素文柔声道。
“是!”
胡大文双目微湿,不知不觉中泪已流出。
“好,趁天尚未全黑,你先走吧。”秦素文挥手转过头。
“我不走!”月魂忽地握拳叫道。
众人惊异的瞪视月魂,只见他脸上遍布一种坚毅的神色。
“我要留下来,不走。”月魂再次说道。
秦素文失笑道“不行,小弟弟……你一定要走,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我……我不怕危险。”
月魂突然间心里涌现一股莫名其妙的‘战意’彷佛在远古之时,一种驰骋战场的体验,正逐渐充斥在他的小小的身体当中。
让他在无形之中感受到的战意,令整个身子产生一阵阵的莫名的兴奋。
一时间,他对这种感觉又熟悉又害怕。
秦素文眼光与他互相接触,心头大震!忖道:“好重的杀气!我在战场这麽多年,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可怖的眼神”心头蓦然大乱,再问道“你……练过武吗?”
“没……有,有…有练过。”月魂撒谎道。
“嗯!”秦素文考虑著。
陈本俗策马慢行,道:“就算他练过武,可也只是个孩子,战场上对阵,不是他这种年纪的孩子所能承受得了。
秦兄……叫大文送他走吧,血腥残忍的画面,他挺不住的,一旦他挺不住…嘿嘿……可是一条小命呢!”
“好!大文,带他走立刻!”秦素文毫不犹豫大声道。
“是!”
胡大文闻令迟疑一下,环首望视眼前这一群曾经同生共死的弟兄一眼,仰天悲叹,猛然驱骑。
“放开我,我不要走…放开我……”月魂在马上大声叫道。
“立刻布置!”
秦素文望了远去的尘土一眼,转身下命。
月魂小小的身子不断扭动挣扎著,身旁的景物倒飞如逝,他对马匹奔驰的跳动,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约莫半个时辰。
月魂忽然间感觉到头发湿湿“奇怪了……下雨了吗?”心里想道。
仰首一望,胡大文脸上的热泪滴在他小小的脸颊。
是一颗男人的泪!这同时,月魂看到了胡大文眼中的哀伤。
那哀伤的眼神令月魂油然想起了娘。
“你哭了。”月魂伤心道。
嘶——胡大文猛勒辔绳,这匹战马突然骤抬马身,将二人抛丢出去,重重的摔跌在地上。
月魂翻身而坐,发觉底下这一个柔软的垫子,竟然是胡大文的身体。
“哇……”
胡大文突然痛哭失声,大叫哀号。
语气中含有强烈不满的情绪,一股脑儿於这哭声中痛痛快快发泄而出。
栗然月魂身子狂颤不已,骇然回首远方。
一股无法自已的强烈杀意猛然涌上心头,脑中迅快闪过数道影像,最後停现出秦素文!“打起来了!”月魂心底叫道。
强烈的冲动使他翻身上马,等到他回神过来,早已远远撇下胡大文策马急进,毫无停留之意。
“停……下……来…”
胡大文在後头急叫猛追。
前头黑点逐渐变小,终至不见。
明月高挂,四周景象愈见清晰。
秦素文等一千骑兵一字排开於这片草原地上,每个人的表情均为肃穆与严酷。
地面上横七倒八几十个突厥马贼先锋探子已被解决。
之後将面临的就是正规大军了。
前头层层尘烟上扬。
地表尽头先是一个小黑点,然後不断扩大,扩大……等到所有人全皆变色之後,眼观算之,其军骑不下千匹,步行者不少於千人,若以整数算的话恐怕也有二千人。
可是……说他是千馀人也不为过。
千零一人也是千馀人。
千九百九十九人亦是千馀人。
“馀”这个字笼统含糊,范围太大了。
秦素文思及此处不禁失笑。
陈本俗策马向前道:“要不要先避一避?”
“避得了吗?”秦素文从背後扯下二节铁锏道。
诸将默然。
若论战场搏杀,此间一百一十九骑无一不是披坚执锐的老手,其经验自是比眼前这群贼匪来得丰富。
但是,若论及驱策用马,在场诸人可能不比这些,从小在羊群马堆里长大的突厥人来得高明多少。
敌军不及百丈……秦素文当机立断,喝道:“三十丈,‘锋矢’!”
敌军倏然在八十丈前将双翼扩展开,来看情形是要包抄夹击他们…逼进七十丈,渐渐逼进每个人的心跳猛地加速跳动……马啼声震地,步行者吆喝!秦素文猛然目中一喜,他瞧见了突厥人的後头只有步兵没有骑兵,其後更是一片草原。
他不禁大喝道:“刃!”
“备!”众人齐喝道,兵器不约而同朝上一扬,刃光现。
敌军直进到五十丈开外,四十丈,三十五丈……在其距离大约三十馀丈,秦素文暴喝道:“左翼!”率先躯马朝敌人左侧包抄而来的骑兵击去。
这一字大阵立刻歪扭变形,从中间方向分裂开来,一股脑儿挤往右侧前端,以秦素文为首,左右是陈本俗与李忠,後头则是使著长枪的骑兵,然後是大刀、铁斧、双钩……所谓“锋矢”,即是以箭簇之名而来,且“锋矢”之阵更是从“锥行”
阵所演化。
孙膑兵法曰:锥行之阵,卑之若剑,未不锐则不入,刃不薄则不割,本不厚则不可以列阵。
是故未必锐、刃必薄、本必鸿,则锥行之阵可以决矣。
孙膑兵法又曰:钩行之阵,前列必方,左右之和必钩。
而“锋矢”阵正是融合此二阵势之特性,以前锐本厚,左右皆钩,双刃必利的三个要点而施用。
且,此法用於势均力敌时更有如一把利斧,能够将敌人整个阵势从中破开,一分为二,使敌人士气大丧。
在右侧尚未形成围困之势的突厥骑兵,猛然见到秦素文率领百馀铁骑正面杀来,一时间措手不及,纷然‘让路’,但是所开缺口太小,被秦素文左右二侧的陈本俗、李忠所领的二翼将其击开得更大,斩死不少。
突厥马贼首领见状,怒骂一声:“好胆!”会合其右翼骑兵围掩追杀,几名落後的大唐铁骑立刻被乱刀砍死。
秦素文策马不及二十馀丈,猛将马头一转,吼道:“卒!”乘势杀向步行的突厥马贼之中。
但闻前头哭喊声不绝於耳,此虽六月烈夏之夜,然而凉风透骨,眼里震天撼地的哭声上是从老、弱、妇、孺之口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