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道路（3）

书籍名:《相依》作者：吴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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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的传统家庭主妇都是像妈妈这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然而偏偏遇到我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人，没有鼓励就算了，还只会对她泼冷水。

有趣的是，每个不速之客来到家里，妈妈都能随手变出一桌好菜，无论配饭、下酒，都绝对没问题。可是，只要打开家里的冰箱，铁定把人吓坏：冷冻柜挤爆生鲜鱼肉，冷藏室堆满青嫩蔬果，以及前一天的剩菜。我们既赞叹她的手艺，也挑剔她的堆积，这可能也让她无所适从吧！

晚年以后的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学会抵制的功夫，每餐只负责吃上一餐的剩菜残羹，对于刚煮好的新鲜料理极少动筷。当时的我，因为工作忙碌到几乎天天加班，很少在家吃饭。偶尔，假日和他们在家享用晚餐，渐渐发现父亲饮食习惯的改变，他在餐桌上几乎用冷战的方式，顽强抵抗着妈妈的热心及好意。

最后的晚餐是妈妈细心的爱

直到妈妈中风后，我结束了自营顾问公司的大部分业务，回归家庭操持锅碗瓢盆，还是对妈妈的厨房政策言听计从。她是大厨，负责动口；我是二厨，负责动手。为了避免桌上的冷战继续，我开始大量节制菜单的项目，于是难以避免的摩擦，开始在我们母子之间弥漫。尽管，其副作用是经常惹妈妈不悦，但至少满桌山珍海味的情况已经有显著改善。

有时爸爸还会主动买些他想做给大家吃的美味，亲自下厨替家人加菜。秋高气爽的时候，肥美的螃蟹淋上他特制的姜醋酱汁，连病中的妈妈浅尝后，都竖起拇指夸赞呢。

每当看到这种场面，我在开心之余也会替妈妈暗自不平。她掌厨一辈子，家人都视为理所当然；反而是我们这对被传统观念定位为“君子远庖厨”的父子，随便露两手，就赢得满堂彩，如果她真爱计较的话，真是情何以堪。

所幸，她从来不会抱怨这些，关于自己大量堆积生鲜美食在冰箱里这件事，也理所当然地当做别人对自己不够了解。这就是妈妈在某些地方宽宏大量的表现，也是爸爸临终前还对她感念有加的特质。

我永远记得爸爸重病前所吃过的最后一顿晚餐，就是妈妈亲手替他烹调的蒸蛋及瓠瓜。

那时，爸爸因为身体机能退化，已经几乎无法吞咽，所以想吃点比较柔软细嫩的食物。业已中风的妈妈亲自到厨房指挥我做两道菜，分别是肉汁蒸蛋及清炒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