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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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宫九这辈子也有能令他抓狂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宫六,宫六,宫六。
四岁的时候,宫九长蛀牙,娘亲下令让所有人禁他的甜食,连爹爹也不可以偷给。
花好月圆的中秋晚上,阖家在花园里乘凉赏月。大哥抚着古琴,二哥陪爹爹下棋,三哥四哥五哥凑在一起习字作画,七哥在他的小厨房捣鼓甜酥饼,八哥在兜售他新酿的紫金醇,娘亲在给宫九换新的虎头鞋,多么幸福的一家子。
只有宫六,他趁宫七去洗手的时候,进厨房偷了他一盘新出炉的麻油酥。
“小九小九,哥哥带你去好地方玩。”
所谓的好地方就是湖边兰茗轩的屋顶。这里是全九龙宫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谷外很远很远。
宫六抱着他坐下,把酥饼递给他。
“小九小九,说说你最喜欢谁?”
宫九拿着酥饼,看着脚上的新鞋子,幸福地望着哥哥:“小九最喜欢娘亲。”
“可是娘亲不让你吃糖哦。六哥给糖酥饼你吃,快说你最喜欢谁?”宫六把脸压过去。
“喜欢娘亲……”
“啪!”
手上酥饼没了。宫六和盘子一起不见了。
坐到半夜也没人来理宫九,他只好抱着屋顶上的龙头跟园里的蚊子一块睡到了天亮。
十岁的时候,宫九已经练了五年内功,这一年开始跟宫八一起练习剑法。当然,免不了也会要练习练习品酒。
他已经可以喝半坛子女儿红不气喘,也已经可以很自如地从屋顶上飞上飞下。
所以当宫六又来找他时,他就很得意地在倒吊在房梁上喝酒玩儿。
“小九小九,这是贵州的茅台,很香醇很够劲的哟!”
宫六举了个粗壮的大酒坛子,嗓子捏得十分狗腿。
宫九吸鼻子一闻,果然香甜得很。再尝尝,简直口颊噙香。
但他不笨,尝完之后紧接着马上往肚里灌掉了大半坛子。
吃进肚子里的酒,看你还能抢回去。
宫六托着下巴,眨巴着两眼看上去很兴奋:“小九小九,快说你最喜欢谁?”
“喜欢娘亲。”宫九打了个酒嗝。
“谁?”
“娘亲……”
宫六嚯地坐起,大步将他扛到老七的酿酒房,高高架在酒池之上:“死心眼!说,你最喜欢谁?!”
宫九悲愤地道:“喜欢娘亲!”他还能让他把酒吐出来不成?
“死心眼啊死心眼!”
宫六叉着腰,食指往他额头狠戳了两下,二话不说将他一推,紧接着酒池里一串闷响,青葱的九公子就掉进了足有两人高的醪糟池。
……从那以后,宫九听见酒池两个字心里都忍不住打哆嗦。
转眼到了二十四岁,宫九跟宫慕九这天终于成亲。
新娘蒙着盖头坐在床沿上,新郎披着大红花,也坐在床沿上。
夜深了,新娘子已经坐得有点东倒西歪。
新郎脸上的喜意也渐渐变成了隐忍。
“小九小九,快说你最喜欢谁?”宫六一屁股坐在新郎新娘中间,笑嘻嘻搂住新娘的肩膀。新娘挣扎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宫九看着新娘肩膀上两只魔爪,胸脯开始起伏。
“放开。”
“快说快说,小九你最喜欢谁?不说我就不放。”这位做大伯的还是笑嘻嘻。
“放开!”
“不放不放。你说了我才放。快说你最喜欢谁?快——啊啊啊——”
“啌咚!”
面前的色狼倏地不见了,新房的窗户破了老大一个洞。隔了好久才听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宫九脸上余怒未熄,收了拳头。
屋外传来气极败坏的喊叫声:“老九你好样的!你先别得意,很快你就会知道你是永远斗不过我的!……”
宫九再也忍不住地追出去扔了几颗大砖头,然后把院门一插,再拿了个巨大竹盘把窗户遮住,最后把房门连上了几道栓,直到再也听不见别的噪音,这才心满意足的倒转回来。
新房里,红烛高照,红帐轻掩,宫九难掩兴奋地跨到床头准备掀新娘的红头纱。
迟钝傻气的小慕九,他终于娶到她了!终于不用再担心阿潇那孩子成天惦记她了……
当他的手指伸过来时,新娘很配合,爽利地拈住纱角往上一撩,顿时亮出宫八那张涂了不知几斤胭脂的猩红大嘴巴:
“小九,要不咱喝两壶再洞房?”
“……”
这天子夜,本来很应该是夜深人静你侬我侬的时候,金银山庄里却再度传来不很和谐的一番异常动静。
响彻云宵的一声悲呼过后,身为绝世高手的新郎倌口角喷血,干脆利落地仰倒在了地上,几乎气绝身亡。
……
所以说,宫六这个人,其实不但爱花,不但花痴,只怕还很有些自恋。
珍惜生命,远离宫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