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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到了某种程度的显赫位置,通常不太容易树敌和结仇。 .更新最快因为所处的位置决定进退,比如某个家族的某个人做到了宰相,地位够高了吧?然后,他会不会像个傻子似的到处得罪人?自然是不会的,如果真是那种人一朝得志便猖狂的性格,那么,也轮不到他来当宰相了,这种人注定不会得志,就算祖坟喷火让他侥幸得志了,也不会太长久,马上就会被人一巴掌抽下去,轻则失势,重则丢命。
到了这个高度,真正能让他决定树敌结仇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利益,或为钱,或为权,为了利益,哪怕此刻亲如兄弟对饮长歌,下一刻也会马上掀桌子翻脸,将对方置于死地。
毫无理由或者为了某件鸡毛蒜皮的事而与人结仇,在权贵的圈子里不是没有,但很少见,越是有底蕴的权贵家族,越懂得谨慎,因为家业越大越输不起,不到关乎家族利益的紧要关头,通常不会为家族轻易树敌。
同样的道理,身处高位的人也没人敢随便得罪。有资格列入权贵圈子里的家族,往往是大浪淘沙后的结果,这个圈子里没有蠢货,算计权衡起来比猴都精,一件事情在眼前发生,马上就能知道这件事值不值得自己翻脸,翻脸后可能会有怎样的后果,给自己家族带来的利弊如何,对方是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人等等,往往一个瞬间,马上便决定了对突发事件处理的基调。
那些鼻孔朝天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不是没有,但也要看人来决定态度,对平民百姓或许可以,但遇到与自己身份差不多的人,那就要慎重衡量利弊了。
包括李素在内,在他决定插手这件事之前,也要先将刘显的背景问清楚,就是这个道理。
而刘显得知李素要插手后,下意识第一句话便是问李素的底细,也是这个道理。
权贵之间,绝不会轻易树敌。
…………
…………
“李素是谁?”刘显露出迷惘之色。
随即刘显忽然一惊,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惊怖:“李素!那个……李素?”
李素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道:“虽然你表达得不清楚,但我还是明白你的意思,没错,我就是那个李素。”
朝刘显咧嘴一笑,李素悠悠地道:“你看,我的回答多么低调,不像刘公子你,一开口先把你老爹的爵号亮出来,我就可怜了,老爹默默无闻,亮出来也没人知道。”
刘显仍震惊地看着他,吃吃地道:“泾……泾阳县公,李素?”
李素有不耐烦了:“没错,泾阳县公李素,全天下或许叫‘李素’这个名字的人不少,但我敢保证,如此英俊的李素就只有你眼前这一位,除此别无分号。”
刘显额头不知不觉留下了汗。
李素的名字他当然不陌生,因为李素太有名了。
他干过多少大事,为国立过多少功劳等等,刘显这种纨绔子弟并不太关心,不过李素多年前便敢跟东宫太子叫板,敢在东市公然废了东宫属官,甚至敢作长赋在大殿上讽刺当今天子……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李素只出了自己的名字,刘显顿时便知道他是谁了。不需要亮出身份,不需要摆排场,只是一个名字,安平县侯惹不惹得起便一目了然。
刘显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唿吸也情不自禁急促起来。
李素静静看着他的表情,然后笑了。
“看来,你应该听过我。”李素淡淡地道。
刘显脸色仍很难看,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拱了拱手:“原来是李公爷当面,恕愚弟多有得罪了,愚弟举家甫入长安,眼拙不识金玉,李公爷恕罪,恕罪。”
李素也笑得很灿烂:“侯爷客气了,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有缘,今日倒是我失礼了。”
刘显飞快瞥了一眼地上的侯杰,目光复杂,然后强笑道:“李公爷,愚弟对您可是神交已久,来长安后一直想着拜望您呢,只是愚弟怎么也没想到,你我相识竟是今日这般场合,实在是……”
李素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不管什么场合都没关系的。”
二人互相着一些没营养没含义的客套话,明明话题尴尬且空洞,可二人话的表情却无比认真,刻意营造出一种和煦友善的气氛,刚才二人之间的那一股子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消散了许多。
只不过,火药味还是没有完全消散,侯杰还躺在地上,事情已经发生,不是几句客套话便能交代过去的。
最后还是刘显的心性缺了火候,忍不住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僵局,到了正题。
“李公爷您……认识侯杰?”刘显试探着问道。
李素笑着摇摇头:“不太熟,平日来往不多。”
这句是实话,哪怕侯家没出事以前,李素也跟侯杰没有太多来往,人与人之间还是看眼缘的,所谓“倾盖如故,白发如新”就是这么个意思,第一眼觉得投脾性了,一辈子肝胆相照,第一眼觉得不太爽利,一辈子多也只是头之交,李素和侯杰就是如此,以前侯家没败落,侯杰常出入青楼酒肆纵情声色,可谓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据干过几桩出格的事,还因争风吃醋牵扯了一桩风.流人命官司,后来不了了之,对这种人,李素向来都是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这句话出口,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刘显一愣之后,神情顿时轻松甚至喜悦起来,而地上躺着的侯杰则一脸灰败绝望。
谁知李素又忽然补了一句话。
“……不过,侯杰的父亲侯君集大将军,却对我有恩。”李素慢吞吞地道。
刘显喜悦的表情刚浮上脸便僵住了,而侯杰却颇为意外地看着李素。
刘显沉默片刻,咬了咬牙,指着侯杰道:“不知李公爷的意思……”
李素淡淡道:“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不过今日,我要保侯杰,世间所谓仇怨,无非权钱或美色,我想,我应该担得起。”
刘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究是年轻人,忍不住火气,语气渐渐阴沉了。
“李公爷何苦为此破家之人而驳我安平侯府的面子?”
李素笑了笑,直视刘显的眼睛,平静地道:“你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日找侯杰麻烦的其实不是你,而是你父亲,或者,是你们安平侯府的意思?”
刘显一滞。
这个问题很严重,李素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如果是他刘显与侯杰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么便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再怎么严重,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如果这是刘显的父亲安平县侯的意思,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已然上升到权贵家族之间的恩怨,这个恩怨可就严重多了。
刘显不是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事实上权贵的家教是最好最全面的,从便有人教他权衡利弊的道理,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情势做出最恰当的判断。
眼下的情势,显然对刘显不利,因为他招惹不起李素,不仅是他,连他父亲安平侯都招惹不起李素。
然而,今日刘显似乎有些底气,李素的话已经到这个份上,刘显还是没有退让。
沉默良久,刘显面色数变,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道:“不错,是咱们安平侯府的意思。”
李素眉梢一挑,笑得愈发灿烂了。
刘显的回答颇有些出乎意料,李素原以为帮侯杰出了头,对方会知难而退,就算从此结了仇,那也是以后的事,绝不会当众撕破脸的,不曾想,却等到刘显的这句回答。
好了,既然上升到了权贵家族恩怨的层面,事件可以全面升级了。
“安平侯府么?”李素喃喃念了一句,然后笑道:“好,是我觑天下英雄了,看来我李素这脸面在安平侯面前卖不动呀,既然卖不动,那好,我便不卖了。”
笑容渐敛,李素目光忽现锋芒。
“刘公子,你刚才话里的意思,这是你们刘家与侯家的恩怨,是这个意思吗?”
刘显阴沉着脸,头道:“是的。”
李素冷哼道:“侯家已败落,所以你们刘家打定了主意要落井下石了?”
刘显知道此时已将李素完全得罪,再无转圜的余地,索性横下心,冷冷道:“李公爷这话,我可不敢搭腔了,‘落井下石’四字,我刘显万万担当不起,倒是李公爷你,什么都不清楚便横插一手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素笑道:“刘公子来长安时日不长,久了你便知道,我李素向来是帮亲不帮理,既然我过今日担待了侯杰,那么,从今以后,侯家的事便是我的事,任何恩怨可冲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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