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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傅冬平电话,老何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他们台里的一个栏目制作。
“你的那篇《云梦山土楼探秘》在业内反响不错,我们想做一期专题,请你当嘉宾,要出外景,你有没有兴趣?”
“出外景,要多久?十天半个月就算了,三五天还行。”傅冬平的日程表很紧,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来回最多五天,不回耽误你这个大忙人太多时间的。”老何笑着说,想起什么,又加一句,“栏目主持人是任天真,没有问题吧?”
天真……傅冬平心里倏然一沉,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电视上倒是天天能见到,播报本地天气预报,如他所料,她没用熬资历单靠颜值就出名了,已经不满足于天气预报这种两分钟就能搞定的小栏目,开始向往更大的舞台。
“要是有顾虑,那就算了。”老何知道他跟任天真已经分手,一直替他俩唏嘘,当初他劝他的那些话,竟然一语成谶。
“没顾虑,我愿意去。”傅冬平应下了这件事。
和白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傅冬平本以为她会生气会不同意,哪知道她的表情淡淡的,只祝他一路平安。
傅冬平自己反而有点心虚,讪讪地说:“不会有什么的,你放心。”白素瞅他一眼,似笑非笑地伸手轻抚他脸颊,像大人鼓励一个不安的小孩儿,“我去车站送你。”
她都这么说了,傅冬平没法不答应,她柔软的手留在他脸上那阵淡淡的余香和触感,让他愧疚。
出发前,老何做东请栏目组的人和傅冬平吃饭,任天真事先虽有预感,但在包间里见到他,还是一怔。
傅冬平看着她,以前她还是块璞玉,镁光灯下几个月的磨练,气质被雕琢出来之后,已经堪称艳光四射。
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勾画出玲珑的身体曲线,乌黑的长发染成栗色,卷曲的发梢看起来风情万种,粉嫩的双唇娇艳欲滴,视线往下,那一双笔直小腿和脚踝美得令人目光流连。
在老何的介绍下,傅冬平和栏目组众人一一握手寒暄,轮到任天真时,他轻轻说:“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任天真主动伸出手,却没有笑容。两只手握在一起,他的手温暖有力,而她的手冰冷。
彼此目光对视,碍于众人在场,也不能过分表达情绪,各自归位,换上再平常不过的表情。然而,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看向对方。
长得帅就是有优势,他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引人注目,任天真心不在焉吃着菜,有意不去听身旁的女同事们跟傅冬平说些什么,他对女人一向有耐心,尤其是漂亮女人。
“天真,怎么光顾着吃,一句话也不说。”导演在一旁笑问。
任天真嘴角一咧,笑呵呵:“在节目里说多了,下了节目就想让嗓子休息休息,不然明天要是嗓子哑了,怎么对得起您跟何老师。”
傅冬平听到这话,心里想,几天不见,她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下意识地看她一眼,却正好跟她目光碰上,两人不自在地各自转过脸。
任天真没有开车,走的时候想找辆顺风车搭一下,翘首顾盼,却见傅冬平开车从停车场过来,本以为他会在自己面前停下,哪知道他一秒钟也没停,一溜烟把车开远了。
真是自作多情!任天真暗暗怪自己,还在期待什么,他来了也不代表他心里还有你。果真像廖青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次日一早,众人在鹭岛火车站坐动车前往容县,候车大厅,看到傅冬平拉着行李箱和白素一起过来,任天真塞上耳机听音乐,只当没看见他们。
快到上车时间,白素叮嘱傅冬平,“包里有个饭盒,我准备了一些吃的给你在路上吃,别忘记吃。”傅冬平点点头。
白素早瞧见任天真就坐在不远处,戴着耳机墨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说:“到了那边给我电话,每天都要打,别偷懒。”
“知道了。”傅冬平什么都答应她,手捧着她脸颊捏捏,跟她微微一笑。
任天真先上车,边上的座位一直没人坐,傅冬平和摄像师一前一后上来,任天真余光瞥着他,却见他目不斜视,从她身旁从容而过,选择了后方的座位,而摄像师则一屁股坐在任天真边上。
曾经在那段最温柔的时光里,他经常握住她的手,不厌其烦地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而如今,他们像陌生人。
“天真大美女,我小侄女特别喜欢你崇拜你,非让我替她找你签名。”后座的灯光师前倾身子,找任天真要签名。
任天真接过他递过来的笔记本,问灯光师的侄女叫什么名字,潇洒地写下几行字,灯光师接过去一看,不仅字如其人,十分清丽,还特别写了祝福他小侄女的话,心里很是喜欢。
傅冬平一直面无表情看着她侧脸,迎着光细细软软的小绒毛,肌肤细腻如瓷,等她转过脸看不见了,才把视线投向窗外的风景。
火车在原野间疾驰,初春季节,车内气温高,而室外气温低,车窗上很快一层雾气,开始还有人交谈,渐渐地大家都闭目养神。
六个小时车程后,一行人到达容县,住在当地一家宾馆,容县文化馆的领导听说他们来拍摄节目,特意派人来接待,并且安排了工作人员给他们当向导,一路同行。
任天真认出来,来接待他们的容县文化馆副馆长就是当初她和傅冬平复印地方志时接待他们的那一位,他能认出傅冬平,却已经认不出她,或者说,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美女主持人就是一年前和傅冬平同来的那个清瘦的女孩。
副馆长说:“自从你那篇介绍土楼的文章发表,到云梦山来旅游探秘的人更多了,断肠崖上的那个溶洞地方政府也已经开发成景点,近期就能对游客开放了,所以这回我们也向县里申请了一定经费,保证你们这次拍摄任务顺利完成。”
老何他们跟副馆长交谈甚欢,任天真默默坐在一旁,时隔一年故地重游,不知道会有怎样一番经历。
傅冬平偶尔用余光瞥着她,见她心不在焉看着窗外,侧脸优美的弧线剪影般动人,心里想,她只有在发呆的时候最像原来那个她。
傍晚的时候,老何召集栏目组开会,按照拍摄计划,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赶往断肠崖,并且进入朝元洞实景拍摄,尽管云梦山风景区已经把断肠崖天梯加固,危险依然存在。
“有眩晕和恐高的就不要去了,万一发生危险,我们组可担当不起。”老何让副导演记下名单,同时安排航拍组和地面拍摄组配合,确保拍摄万无一失。
栏目组几乎都是年轻人,胆子大爱冒险,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除去两个恐高的,其余人都要求攀登断肠崖试试胆量。
于是,第二天的拍摄任务更像是一次实地探险,众人带着大量装备出发上山,到了断肠崖下,早有景区工作人员替他们准备好安全绳和其他保险设施,一行人全副武装准备攀岩。
为了登山方便,任天真穿了一身冲锋衣,头发束成马尾,傅冬平跟在她身后登上木栈道,手扶着铁索,小心翼翼前行。
由于人多,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通过天梯,有两个人吓得腿软,被扶到一旁休息。任天真看着朝元洞外三个红漆大字,又扭头看看傅冬平。
他到哪里都很受女孩子欢迎,几个女编辑和记者把他包围,听他介绍溶洞的情况。
“朝元洞最早得名是在明代中期,一个道士选择在这里修仙坐化,我曾经进去考察过,洞内有悬棺,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而云梦山地区普遍以丹霞地貌著称,因此这里很值得研究,溶洞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是否蕴含丰富的矿藏和地下水,都有待专业勘察队来实地勘探。”
傅冬平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自己,任天真看了他一会儿也就不再关注,重新扎起头发,戴上安全头盔,做好进洞前最后的准备。
和一年前不同,洞里明显被人为开发过了,岩壁上安装了五颜六色的彩灯,把洞里照得灯火通明,路经过简单修整也好走多了,到了地下暗河那一段,有小船在岸边等候。
回头看到他和摄影师走在后面,像是在讨论这个溶洞的构造和岩石主要成分,任天真放慢了步伐,等他们经过以后,她才悄悄跟上去,趁着洞里黑暗,装作无意去碰他的手。
傅冬平察觉到有只凉冰冰的小手不时蹭自己一下,没有理会。任天真有些失望,把手缩回去片刻,最终,又鼓起勇气试了一次,这一次他倒没有回避,温热的手包裹住她的手,但仅仅过了几秒钟,他就重重甩开了她的手。
船小,几个人只能紧紧挨在一起,任天真听着船桨划水声,想起那时和傅冬平来这里时的情形,心里感慨万千。
摄影机在前一条船上,为了拍摄方便,任天真坐在船头,傅冬平坐她对面,向观众介绍溶洞内的情况,工作的时候是不能掺杂个人情绪的,两人对话非常默契,外人丝毫看不出来他们各怀异心。
暗河的行程结束后,一行人从船上下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当初发生过塌方的岔道口。
这里已经被清理干净,按着向导提示,众人一字排开进入溶洞相对比较狭窄的部分,洞里再不会有山鼠了,任天真心里这么想着,看到那个满是硫化物的温泉池出现在视线里。
温泉池还和当初一样,汩汩地冒着热气,脑海里瞬间想起和他在床上缠绵的情景,心里有种被小猫的爪子轻挠的感觉,口干舌燥。
“天真,你在想什么?”
冷不丁听到他声音,任天真凛然一震,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还在节目录制中,自己怎可如此分心,勉强挤出笑容,“我在想这个池子里的水温大概有多少度。”
“是吗?我还以为这里太热你要中暑了呢。”傅冬平的目光诡异中有一丝狡黠,像是猜透了她的心事,他连笑容都带着点嘲讽之意。
任天真看到他那种能令她无所遁形的可恶表情,屏住呼吸片刻,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后心,她像只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把背拱起来御敌。
“路不好走,你当心点别摔了。”傅冬平的语气云淡风轻,手也放开了,一转身又去扶别后面的人。
任天真心底薄怒,他之所以答应来录这个节目,似乎就是为了气她。
出口的通道被拓宽后,人不用再匍匐前进,但比起之前的路还是很狭窄,只够一人经过,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被石头绊倒。
一行人从洞里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感觉还是外面的世界更好,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众人在山里的小店吃了午饭,商量着下午去双榕村,并且栏目组已经和村里说好,要在那里过夜,毕竟土楼揭秘才是他们这次拍摄行程的重点。
山里气候多变,下午他们上路的时候,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任天真穿着雨衣,看到傅冬平一边打着伞一边打电话,听语气像是打给白素,有意加快脚步,离他远远地。
山路不好走,还要不时停下拍摄,快到双榕村时,任天真身上的衣服都快被雨水湿透了,连打几个喷嚏,身上冷得直打哆嗦,远远看着黑沉沉的天边,看来这场雨到夜里都不会停。
“天真,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老何从任天真身旁经过,看到她脸色发白唇色青紫,关心地问候。
任天真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冷。”“下了雨是挺冷的,双榕村就在前面,到了就好了。”老何瞭望前方。
傅冬平在老何身后听到他俩对话,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任天真,她几乎不怎么和别人一起走,每次都是独自行路,身影看起来单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