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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胡何时被这样下过面子,啐了一口,挥着大刀赫赫凛凛地向那碧莲砍去。尚未发甚招数,一条通体碧绿的鞭子“啪”地一声朝他抽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女子的娇喝声:“老娘抽死你个大傻逼!”戚大胡听闻大受刺激——本想意思意思给点教训,现下却顾不得了,招招尽往狠辣了去。一时间刀光鞭影,“乒乓”声不绝。***
***华知府先是愣了一会子,回过神后见桌宴杯盘狼藉,好不凌乱,霎时脸黑如锅底——草莽就是草莽,当真野蛮无教!若不是郡君吩咐又关系着自己的仕途前景,他说什么也不会屈尊降贵的同这般人相交。现下倒好,一个个将和气当客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哼,以为他知府府是什么地方?!***
***另一边二人愈斗愈烈,大有分个你死我活的迹象。那黄篷女子急红了眼,奈何今日赴宴众姊妹中就数师叔辈分武功最高,竟无能劝解之人。可瞧那知府的面色,若再不停手,说不得就要夺了碧波派参与的资格。临出门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分得一杯羹,只因碧波派目前的状况实在……加上派内全是女子,虽说习有武,较一般女子强,但终究还是女子,极大多数事无能也无力去做。尤其是师叔自出事后样样东西均要好的。就拿吃食来说,开销竟比从前翻了三四倍。饶是这样还指责师父苛刻。呵,外人都道碧波派崇尚清修,却不知全是因为她们只能清修。是不得不而不是故意要。她们也是人,也是些颜色正好的女子,若有营生,有银钱,她们何至于那般……因此这次合作之事或许对旁的门派是锦上添花,对她们却是雪中送炭,是唯一正大光明提升门派的机会。今后碧波派能否壮大就看这一次了。可恨自己师叔却拎不清,一味的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累得他人……没办法,这次的事若失了,师父至多训斥师叔几句,但她们陪同的这些师姐妹却难逃刑罚。所以哪怕再被人瞧不起,再低声下气她也得去善理这事。想到这,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行到景阳谷少谷主边上,道:“少谷主,碧秀恳求少谷主出手阻止师叔。”***
那少谷主瞟了她一眼道:“哦?这是为何?照着眼下的形势,贵派师叔可是占着上风的。为何还要本少前去阻止?”
碧秀焦急地望了望知府方向道:“少谷主,这次众人是来共商大事的,并非比武斗强。如今正事未议,知府大人那儿……”
少谷主冷哼一声:“你们碧波派还知道正事未提!本少还当你们找错了地,以为是争夺武林盟来的!”
碧秀尴尬非常,只得呐呐地道:“还请少谷主看在你我两派即将结成姻亲的份上,高伸援手。再者,倘若知府大人一个气不顺,另寻了其他门派,于在座众人也是极大的损失。”
少谷主听后多看了她几眼,思量片须道:“罢了。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我且帮上一帮,免得出了事连累我们景阳。”
碧秀暗吁一口气:有了少谷主的加入,待会儿再好好赔个罪,这事多半就能揭过去了。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师叔的“是非心”。
没多会子打斗的二人便分了开。那碧莲登时大骂道:“贺天峰,你丫有毛病是吧!不帮着我一起教训那死胡子就算了,还反过来攻击我。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
景阳少谷主即贺天峰顿时黑了脸骂了句:“不知好歹!”
碧莲听了愤慨不已:“笑话!你丫的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还说我不知好歹?!你当自己是猪八戒,倒打一耙使得贼顺溜!”
周围之人闻言再次大笑开。有那好事的立刻吹着口哨一叠声地道:“哟,碧莲仙姑跟贺少谷主还是自己人啊!什么时候成的事儿,咱大家伙儿怎么都没接到请柬啊!少谷主,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些!哪里就差我们这几口饭了?”
随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会是无媒苟合吧?啧啧啧,方才还死盯着人公子墨瞧呢!简直比万香楼的姐儿还要豪放风骚。贺少谷主,你确定吃得消?”
“哈哈哈……”
贺天峰听着众人调侃,铁青着脸不语——该死的女人!说话简直不过脑子!可恨自己现在尚不能有大动作,否则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居心叵测之徒!
碧莲则颤着指,点着那几个口吐秽言之人胸口起伏不断。
碧秀瞅准时机上前拉过师叔,劝道:“师叔,算了。我们去向知府大人赔罪吧。”
碧莲挥开她瞪着眼道:“赔什么罪?为毛是我赔罪?明明是那金刀门的死胡子错在先,也是他先动的手,凭什么叫我去赔罪?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女的就注定要低人一等?”
碧秀无奈地道:“师叔!他固然有错,但您也……师父不是说过这次的事很重要,千万不能出差错。还有少谷主受了我们连累,一样要赔不是。”
碧莲不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碧秀,我们为何要这么自我作践?刚才要不是贺天峰那个小人从中作梗,我早就把那死胡子打趴下了,你还要我和他赔不是,有没有搞错!”
贺天峰冷冷地注视着碧秀:“这就是你们碧波派求人的回报?”
碧秀忙道“不是”,又对身旁人哀告道:“师叔,算碧秀求您了!”
碧莲痛心疾首:“碧秀,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平常在山上讲的那些课都白讲了是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这么……”
*** 碧秀苦笑了下:“师叔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很美好,但那都是不可能的!碧秀没有师叔想的长远广大。碧秀只知道碧波派与景阳谷的结亲,是师父寄予厚望,小师妹寄予希望的。在此之前,我们绝不能给两家添嫌隙。况且贺少谷主确实帮了我们。师叔,今日我们不是来逞一时意气的,您的作为冒犯了知府大人,必须赔罪。否则……”***
碧莲嗤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屈服?”
碧秀咬咬牙:“求师叔以大局为重。”一边立着的碧波派诸女也纷纷跟着低头央求。
*** 碧莲望着相处一年多的同门师侄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抖着指道:“你……你们……”再转头,戚大胡的得意,贺天峰的蔑视,远处公子墨的淡漠,还有周围人或奚落或看戏……彰彰明明的呈现眼中。再瞧瞧面前垂首静默的一干人,颓然的放下手,只觉身心均被深深的无力牢牢地缠绕着——算了算了,就当报答她们对自己的收留照顾好了。实在不行,找个机会离开就是。她能做的都做了,这些人非要这样固执,她也没有办法。***
于是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展。命人收拾一番后,第二道,第三道酒陆续上场。众人又恢复了原先的和乐融融,好似之前的事从未发生。
夕老爷子一面欢喜的尝着酒,一面不屑地道:“果真是有爹生没娘养!刁蛮粗鄙!还不如先前不理人不说话的时候!不过才一年多,就把碧波派折腾的入不敷出。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景阳谷的好气数也算差不多了。”
厉昇听了似笑非笑地道:“这么说来师父不喜欢这类女子?”
“那是自然。”
“换句话说师父喜欢有教养的?”
“废话!”
“那师父觉得知府家的千金有教养吗?”
“那还用说。”
“哦……”
***一个意味深长的“哦”,除却笑眯眯的华知府,其他众人表情不一。凌珏顿感头疼不已——师兄你非要这么拔虎须吗?这话不是直接让师父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连小小地方上的知府女儿都承认有教养,更别说长在京城贵胄的言家娇女了。很显然的,夕老爷子也回味到了这点,一张老脸顷刻间红白相交,好不精彩。***
厉昇一面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自家师父的变脸,磨擦着下巴苦恼——这么点就说不出话了,那更高程度的要怎么办?
***夕老爷子等了好一会子见他没再继续,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算这兔崽子识相,没当着这什么知府的面扯破皮,不然他的脸面往哪隔?正所谓“官官相护”,真抖了出来,这什么知府断不会向着自己说话。他可不想在这些武林通道面前受教。哼!都怪那小畜生,娶谁不好,娶这么个家世麻烦死的女人,也不知让吹了什么邪风!心下正数落着素绾的各种罪名,大徒弟那冷不防又开了口:“听说这次聚宴所有的酒都是郡君提供的。华大人,不知可属实?”***
***华知府奇怪地睇了他一眼:“自是属实。”心下猜测:难不成龙啸山庄真的同郡君决裂了?不应该啊!若真是,郡君又怎么会特意吩咐自己关照,还安排在主桌?且还派门下之人帮着挑选各门各派,还代送请柬?莫不是这老爷子两面三刀,故意拿乔?啧,想不到这些草野之人还会这般耍心机,自己倒是小觑了他们。思及此,他哈哈笑着道:“比起华某,这位侠士直接询问墨公子岂不更便宜?”***
厉昇笑颔首道:“也是。倒是厉某糊涂了。”
华知府笑应几声,瞄着公子墨状似不经意地道:“也不知现下郡君尊驾何处?”
公子墨道:“我竟也不知。晨起时说要去接人,也不知眼下接没接到。”
华知府忐忑地道:“接人?放眼整个全西居然还有人能劳动尊驾亲自去迎?”该不会是京城来的哪位大官吧?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公子墨安抚道:“华大人无需担忧。郡君说了,不相干。”
华知府点点头,心上还是惴惴不安的,揣摩着会不会是郡君的家人——那更是怠慢不得!自己儿子日后还指着他们呢!不由的多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只是公子墨却不再言说。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谈论其他。
夕老爷子听着二人对话可谓一头雾水,又放不□段问个明白,遂传音小徒弟道:“那小畜生怎么一副跟郡君很熟的样子?人一大早出门还要告诉他一声。该不会是他与那宗室之女暗通曲款……”
凌珏无奈:“绝不可能。据徒儿了解言氏一族在京城势力极大,便是那些王爷妃子也要敬上三分,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那小畜生为何……”
凌珏思前想后,忽地忆起大师兄之前的话,继而想到一个可能,不禁汗津津——不会这么巧吧?若真是,之前怎么会一点音儿都没?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动静。可若不是,惊尘的言行又如何解释的通?
正苦思间,外面突然高唱声响起:“懿德郡君驾到!”“全西总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