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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肃王府,夜
宇文祜坐着书案之后,手上是一份记录。两个月前,他快马从金陵赶回,将贾琏送他一批药品用作各种实验,今天终于见到结果了。他已经对贾琏抱有很大期待了,却没想到那个半大少年还是给他了一个惊喜。
这批不知名的药品,不但对外伤炎症十分有效,就连一些疑难杂症也很有奇效。宇文祜的手指敲在书案上,嘴角不由得勾起。有了这个东西在手,他能做的事就更多了。而且,贾琏言辞中曾透露过,说是他还在研究另一种东西,能够给他更大的惊喜,让他相当期待。
“王爷,该歇着了。已经是亥时末了,明儿还叫大起儿呢。”贴身侍从海江站在离书案两米远的地方,躬身劝道。海江曾是宇文祜母亲的心腹,从他出生就跟在他身边。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深得宇文祜的信任和敬重。在这个王府,也就是他能这样跟宇文祜说话了。
宇文祜点点头,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时辰确实不早,便起身回了寝殿。他虽已指婚却还没有大婚,王府里除了两个宫里赐下来的女官,一应妾侍皆无。就连那两个女官,也全被他当成摆设,压根没有看一眼的yu望,更别说去碰了。
“对了,乡试已经结束快俩月了,贾琏是不是该回来了?”宇文祜都已经躺下了,忽然又坐起来。他可是跟贾小琏约好的,一等贾琏回来就将展开全面合作的。前些日子听说贾琏中了武举,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说是合作,还真是合作。并不是宇文祜这个忠肃王爷不愿意仗势欺人,实在是贾小琏背靠镇远侯府,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镇远侯周老爷子,虽然已经致仕,可仍然深得圣上信任,在军中也有很深远的影响力。宇文祜可以不甩荣国府,却不能不在意镇远侯府。
京都的上层人士都知道,镇远侯府上除了两个老人,就剩下一门寡妇了。唯一和老侯爷夫妇沾血缘的,就是他们的外孙贾琏。这日后的传宗接代,全指望这个宝贝疙瘩了。若是有人敢在贾琏身上捋胡须,说不得周老爷子就让谁试试当年为啥鞑子对他老人家闻风丧胆了。
而且,那些天接触下来,宇文祜觉得贾小琏这孩子还是很知情识趣的。他一透出对药物感兴趣,贾琏就抢先递上了合作方案。这已经不能算是隐晦的投诚了,简直是在明白地告诉他,贾琏对他相当看好。只是,这不知是谁的选择,贾琏还是镇远侯府?
为什么他不猜是荣国府?他疯了才会觉得荣国府看好他!四王八公,那是太子和大皇子的传统势力范围。早在他们这些皇子成年之前,那两位已经把这些老牌勋贵瓜分完毕。他们这些小的,也只能在后面拣点零碎,再往后的小子们,连这点零碎也无。这就是年龄优势!
“琏二爷昨日已经回府了,今日去了镇远侯府拜见周老将军,想来明日就能见到他的拜帖了。”京城的十月天,夜间已经冷了起来,海江忙又给他披上件外罩。荣国府的琏二爷,曾经救过王爷一命,把王爷从运河里捞了出来,这事海江知道,也万分感激这位少爷。
“老海,太子塞进来那个女史贾元春,我记得也出自荣国府,好像是二房的嫡女吧?不过听那小孩儿的意思,荣国府的大房、二房并不太和睦。”宇文祜眯着眼摸了摸下巴,吩咐道:“这样,你明日寻个名目罚一罚她,不用给本王面子。”
海江对着狐狸样儿的主子,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在外人面前,忠肃王爷是一位少年老成、沉稳老练、不苟言笑的皇子,就连宫里的老圣上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肃”这个封号。可实际上,他愿意与之接触的人都知道,这位王爷的恶趣味有多么深重。
荣国府当初送贾元春入宫参选,目标定的是太子的后院。不过当时大皇子同太子相争得厉害,几乎已经达到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有的地步。而且,俩人无聊到,连个宫女女官都要争。于是,阴差阳错之下,贾元春就遭了池鱼之殃,被“发配”到了忠肃王府。
虽然不太满意忠肃王的地位,可贾元春却比较中意他的人的。毕竟,大皇子和太子都已经年过而立,长期养尊处优之下,难免心宽体胖一些,哪有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招女人喜欢。既然已经落到了肃王爷的手里,她也只好从了,谁让他们有缘呢。
如今,贾元春到忠肃王府已经一年了,一直默默无闻地从事着女史的工作。其实,王府现在还没有女主人,处在女史这个主要辅助女主人的职位上,她真的是很闲。为了对得起自己领到的那份俸禄,元春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比如:转职为肃王爷的侧妃什么的。
可惜,宇文祜的王府里,规矩是极严的。什么人从事什么工作,应该呆在什么地方,一点都不允许出错。下人们一旦犯了错,就会依据情节严重性受到各种惩罚。当然,与之相对应的,是这府里的福利也相当好。只是这样一来,贾元春就找不到进步的机会了。
眼看着一日日在这里蹉跎青春,元春的心里甭提有多着急了,可偏偏又无计可施。万幸的是,就在她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一个机会摆在了元春的面前。贾元春立时大喜过望,连平日的谨慎都抛到了一边,屁颠颠地就上了钩。
什么情况呢?这晚肃王爷在花园赏月,忽然诗兴大发,命人去取笔墨来,他要即兴赋诗一首。也巧,派去取东西的小太监半路绊了一跤,将手上的东西都摔了,笔墨纸砚糊成了一团。王爷那边催得急,再回去一趟恐怕就要挨罚了,那小太监急得要哭。
这事就发生在贾元春的院子外头,自然也就惊动了她。出来一看,元大姑娘就笑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她利索地回身,将自己屋里最好的文房四宝取出来,跟着小太监就去了花园。她的理由很光明正大,善良的元大姑娘,得要替可怜的小太监求求情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终于能够在忠肃王爷面前露一露脸了。上次见这位主子,还是一年前在宫里参选的时候呢。现在的机会多好啊,花前月下浅酒轻酌的,孤男寡女相对而坐,谈诗论道月下谈心……嗯,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心醉的了。
表面羞怯怯,内心兴冲冲地到了花园里,贾元春没能见到诗兴大发的肃王爷,倒有一个虎着脸的海总管等着她。一见面,这个老太监就二话不说地斥责道:“这个时辰各院都已经落锁,贾女史不在自己房中安生呆着,怎么能跑到这里来,可还记得这里不是荣国府?”
期待已久的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谈人生没得到,反而被罚禁足十天,每日抄写王府规矩十遍。贾元春郁闷得吐血,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个奴才罚了还得赔笑脸,恭恭敬敬地认错,并请求原谅,别提多憋气了。
不过,禁足刚刚开始了半天,又有好消息传来,让贾元春一下子又精神起来。怎么回事呢?虽然被禁足,可饭还是要吃的,每到饭点儿都有厨房给她送过来。元春诧异地看着比往日还要丰盛一些的午饭,不由得看向送饭的丫鬟,一脸的疑惑。
“恭喜贾女史,这个花开富贵和这个锦绣芙蓉,还有这个洋点心,都是王爷特地吩咐给您加的菜,旁人都没有呢。”丫鬟也是个机灵的,笑嘻嘻地说道:“听说,是知道贾女史被罚,王爷觉得您有些冤枉了。可又不愿扫海总管的面子,只能在别处给您找回些体面呢。”
听到这话,元大姑娘就是一喜,撸下手上的一枚戒指塞给那丫鬟,“也就是说,这些菜单我才有的?”若真是这样,那这次受罚倒是因祸得福了呢。能够单独得到王爷赏赐的菜肴,这可不是一般的体面。说不定,她能就此入了王爷的眼也不一定。
“可不是的。您隔壁的周女史,就没有这几个菜呢。王爷的话已经在府里传开了,日后想必谁都要高看您贾女史一眼了,奴婢在这恭喜您了。说不定啊,海总管日后还要向您赔罪呢。”丫鬟颠颠手里的戒指,无言地撇撇嘴,口中一个劲儿地恭维道。
贾元春就更高兴了,并不是因为海总管如何,一个奴才她还不放在眼里。而是肃王爷的话能在这府里传开,就说明是王爷刻意为之,为了给她找面子的。要不然,忠肃王府的规矩这么严格,可是不许下人们私传闲话的,王爷的话又怎么会这样传开来。
丫鬟等贾元春用完饭之后,将东西收拾了退出来。一手提着食盒子,一手抛了抛元春给的戒指,金镶玉的材质,成色却只是一般。她原以为这一趟来,能得些银子的打赏,没想到这位贾女史竟如此抠门。这样的大喜事,竟然只给了一枚破戒指。算了,无鱼虾也好!
这倒不是贾元春有多抠门,身为荣国府的大小姐时,贾元春也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儿,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这又不是嫁人,是没有嫁妆的,而且参加小选的,连行李都没能带几件。史太君、王夫人虽然给她准备了许多打赏的物件,可也经不住耗费啊。
原先打算着,到了太子的东宫,还能够跟家里互通来往。可谁知到竟被分到了忠肃王府,这一年下来,贾元春也没能收买到一个跑腿的,跟荣国府断了消息。她在这府里又见不到王爷,没什么赏赐下来,光靠着俸禄,已经颇有些捉襟见肘了。
话说,宇文祜为什么要这样做,来给贾元春找面子呢?明明是他自己下的命令,海江才借故罚了贾元春的啊?难道,宇文祜就是这样一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么?还是说……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有什么用意?
其实,这就好像是唱戏,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为了不让元大姑娘一蹶不振,肃王爷觉得应该给她一些希望,让她能够持久地坚持下去。所以,前脚海江罚了贾元春,后脚他就赏了两盘菜给她,却不解除她的禁足。为什么是赏菜呢?
这年头,不但地主家没有余粮,连王爷家的也不多啊。赏赐女人的东西,也就是些银子、首饰、衣料、摆设等等,肃王爷都不愿意破费在她身上。也就是赏盘子菜比较俭省了,不过是从他的菜单上挑两个不爱吃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