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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孕以来,因我步步小心,腹中孩儿也未曾有何异常,周正说我脉象有些虚弱,但好生将养,自不会有何意外。
自我搬到昭阳宫,已有近一月,迁宫后的前几日夜里睡不安稳,玉缘与容瑾便在床边铺了床褥陪着我,一夜一夜过去,也未曾发生过臆想中的恐怖之事,我只笑自己心小,顺了懿元夫人的意,心中释然许多,接下来的日子倒也不再害怕。
一晃便到了选秀的日子,二月初二,原是个好日子,今届秀女皆奉旨入宫参选,外面想必热闹极了,然我终是未曾出去,只安心待在昭阳宫养胎。
虽好奇今届秀女是何姿容,然日后岂非不见,故而便也安下心来,毕竟此时,万事于我而言都不如腹中孩子重要。
听闻初选便留了四十余名秀女,接着便是殿选,太后与皇上自然出席,懿元夫人虽不再摄六宫事,然而作为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自然是要陪同皇上一同殿选,惠妃如今管理六宫,自然也一道去了。
不到午时,便传来了消息,此次殿选共留用了十六名秀女,留名后便送回了府上随教习姑姑学习宫中礼仪,定于二月十六入宫。
这些秀女的位分尚未拟定,倒是封后的旨意下来了,定于二月初八为皇帝与皇后举行大婚。
皇帝纳妻,自然与平日纳妃不同,听闻初六便派出使臣至大将军府邸送去黄金二百两,白银一万两,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两具,银盆两具,各色锻千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驮甲二十副,是为“纳彩”。
随即便是纳吉,初七大将军府上派人将嫁妆抬入宫中,初八便为迎娶之日。
内务府早将皇后的龙凤同和吉服送到大将军府上,初八一早皇后需将吉服穿戴好,并戴双如意,等候迎亲使臣前去宣册封旨。
为了不误吉时,使臣与迎亲的凤舆丑时刚过便离了宫。
因皇后乃国母,帝后大婚自是国之大喜,不到卯时,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已等候在议政殿外,仪仗鼓乐此时也已发出震耳的礼乐之声。
卯时刚到,天已亮起,迎亲的队伍已入了宫,观礼的宗室亲贵,王公大臣,遗老阔少,皆身穿朝服,等候在议政殿外的阶下。
后宫诸人也已盛装而来,待皇后降舆,后宫诸妃需在舆前跪地迎接后宫之主,以示尊卑。
待礼乐之声近了,唱礼的公公一声高唱,文武百官及后宫诸妃已齐齐跪地迎接,我已近七个月的身孕,承琰本吩咐了我不必迎接,然后迎娶皇后乃大事,我自不愿落人口实,此时已艰难的跪在地上,迎接皇后下舆。
待孙长胜又高声宣了册封皇后的圣旨,几名使臣走在前面,身后跟了八名侍从,手中拿着轻便的镂金香炉,炉中插着已点燃的四柱香,一丝丝轻烟旋入朦朦亮起的空中。
随后十六人抬的凤舆与长长的仪仗并行,在阶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只见这凤舆足有三层,轿顶涂金,一层正中绣着一只斗大的金凤凰,凤背驮着凤舆的金顶。二层蓝缎绣的蓝凤凰绕轿檐一圈,轿檐上站着九只小金凤。三层为弓背行出方檐,檐四角各站着一只金凤,嘴中衔着长长的明黄垂地流苏,轿帷以明黄色云缎作底,上面绣着五彩凤凰。凤舆两侧饰有双喜,垂帘上绣有红缎绣蓝凤凰、金喜字,还有五彩云朵、蝙蝠和吉祥花。四周绣葫芦万代花边,寓有多福多寿、子孙万代、繁衍不绝之意。
凤舆周围站着几十名宫人及侍卫,待凤舆停稳,随侍的嬷嬷缓缓将垂帘掀起,穿着繁重凤冠吉服的皇后搭着嬷嬷的手小心的下了凤舆。
只见皇后身披凤冠霞帔,大红蹙金织金锦牡丹凤袍,逶迤身后三尺有余,领口与袖口处皆用丝线掺了金丝勾勒出一大片精致的牡丹刺绣,裙裾绣着祥云的图案,点缀着千万颗宝石。凤冠缠金绕赤,十二支凤钗张扬的向四周伸展,顶端的凤鸾口中衔着一颗明珠,明珠下的束束流苏轻轻垂下,凤冠下白皙的面庞,远山横黛,长眉入鬓,一对狭长的秋水眸氤氲朦胧眼角向上挑起,在眼角晕染开桃色,虽非绝色,然如月般娇媚的脸上又带了几分英气,尽显中宫的雍容端庄。在沉重的吉服下,仍旧身量纤纤,胸前垂挂着的三盘朝珠不时叮咚作响。随着礼乐之声缓缓往议政殿走去,逶迤拖地的裙尾用金银丝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彰显着后宫之主的身份。在这朦朦的天色中,仿佛一轮皎月发着光芒,让所有人皆黯然失色。
议政殿外,只见承琰负手立于议政殿外的阶上,俯瞰着下方,头戴金冕,白玉珠旒低垂在面前,使其看起来威严肃穆,一身明黄龙袍,绣有九条五爪纹金龙与五色祥云,下幅为八宝和立水纹,小摆的小团龙在晨风的吹动下栩栩如生。
我随众人起身,不禁抬眼看去,只见皇后已在宫人的簇拥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台阶的顶部,承琰伸出了手,牵过皇后,一同入了议政殿。
我与诸妃及文武百官皆跟在后面,入殿后站在了大殿两侧,殿中的承琰亲自授了皇后金册金印,随即二人一同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婚的繁礼才算成了。
随即便是帝后祭祖大典,这时身边的玉缘悄声道:“娘娘的身子可还吃的消?”
一个上午我已是十分疲惫,却又不愿在这样的日子里惹人注目,只轻轻摇头道:“无妨。”
玉缘担忧的轻叹一声,搀扶着我随众人同往祭祖的方向去了。
待祭祖结束,一应流程行罢,已是半晌。
凤舆将皇后送往凤鸾宫,嫔妃们也紧随其后,去向皇后叩头问安。
到了凤鸾宫,我已疲惫至极,小腹微微有些不适,却又只得强忍着。
一入主殿,只见皇后已在正前方的主位上正襟危坐。
主殿比之昭阳宫自然略宽阔些,殿内一应金雕玉器应景的摆放在各处,雍容雅致,紫金香炉轻烟冉冉,发出幽香的气息。
众人在殿中站定,款款跪地,齐声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只闻如空谷幽兰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诸位姐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众人闻言起身,又有嬷嬷上前一一为皇后介绍了各宫妃嫔的位份及家世。
皇后含笑一一点头记下,又给众人赐了座。
待众人坐定,皇后面带温润的笑意,道:“众姐妹随侍皇上已久,本宫初入宫闱,资质轻浅,日后还需诸位姐妹时时提点。本宫准备了些薄礼,还望诸位姐妹莫要嫌弃。”
说着,便有皇后的贴身宫女上前宣了皇后的赏赐,众人忙领赏谢恩。
接着,皇后又道:“听闻从前是惠妃与纪昭媛在打理六宫事宜,日后本宫还需向两位姐姐多多讨教,怕是时有叨扰,还望二位姐姐莫弃。”
言罢,座下的惠妃与纪昭媛忙起身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能助娘娘一二,是臣妾等的荣幸。”
皇后浅笑道:“二位姐姐不必多礼,快坐下罢。”
这时,自晨起便面色阴沉的懿元夫人转头望着座上的皇后,忽而笑道:“皇后娘娘初入宫,虽为后宫之首,但从前毕竟养在闺中,见识浅薄,六宫琐事繁杂,怕皇后娘娘到时手足无措,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一番话颇为挑衅,座上这位虽年方十八,比我亦小一岁,比不得懿元夫人与惠妃陪伴皇上多年,资质深厚,然其毕竟是一国之母,且初入宫中,是何脾性还不知,懿元夫人却如此****出言讽之,殿中瞬时无声,众人都看着座上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