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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她在最初醒来之时自尽了数次,当时脑中只剩一片混沌并未细想。如今想来当时的简池并未动怒而现下依旧待自己无甚变化,必定是因着她父亲在朝中的地位。而她,身为沈家的嫡女,无疑是维系简池与沈家关系的最好的一根纽带。
若说她觉得他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感情的第二桩原因,就是这个将简池叫走的女婢的主人。
简池的侧夫人——孟秋白。
若是换做前一世她还是晋国王后之时,绝不允许有妃嫔这般轻易的就将简裕从她宫中叫走。
不只因为她爱简裕,更因为她身为王后,这种争宠的手段看的太多。若不及时制止,那在后宫之中养成风气可就是她制宫不严了。
可现在,她是简池的夫人。虽说仍是有义务不让他的府中变得乌烟瘴气。但那位侧夫人,却着实不寻常。
初晗进府晚些,也只是听闻过一些传言。侧夫人孟秋白原与简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便情定终生。但约莫因着孟秋白出身并不十分高贵,只是当一方县令家的女儿。是以入府并未封为正夫人,而是屈居侧夫人之位。
然最后一桩事是初晗自己揣测的,能猜中的几率有几成她不知,她只知简池待孟秋白着实不同些。若想在她的面前拿出正夫人的架子,只怕自取其辱了。
如果她未曾见过孟秋白,或许会觉得她会恨自己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正夫人之位。
但恰好就是入府后,初晗也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倒也觉得她是个温婉的美人儿,看起来似乎并非是那种尖酸刻薄刻意争宠之人。
日头逐渐升高,透过薄薄窗棂在青石砖上晕出明亮光斑。初晗又缓缓躺回榻上,既是如此,那她遣亦巧来将简池叫走也是巧合不成?
眼皮越来越沉,昨夜在偏殿睡的并不踏实。反正也无甚可做,还不如睡一觉养精蓄锐才好。朦胧之中忽又想到,不知简池这般外表看似柔软实则内心嗜血的人为何会对字画这类风雅的东西有兴趣。
***
新帝登基,朝中初定,正是招贤纳士之时。
初晗母家掌有兵权,是以前一世她为了避嫌一向都不过问朝政。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后宫不得干政这样的道理,身为王后的她又如何能不懂。她不愿与简裕生了嫌隙,更不愿让他人拿住她的把柄。
但她不问,不代表简裕不说。简裕对她信任良多,有事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都会有意无意的向她提一提。就譬如说她依稀记得那时是简池向他荐了两个大臣,一文一武均是官居要职。
算算日子,仿佛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之间的事。
她也在不住回想为何上一世简裕会落得个被逼宫的下场。思前想后觉得他许是因为王位孤坐并没有愿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臣。思前想后,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她望向镜中替他绾发的芷云,自言自语道:“我离开将军府这样久,你说,父亲会想我么?”
芷云握着篦子的手一僵,扯出一个甚是勉强的笑容。
然初晗却不等她答话,又苦笑一声道:“他又怎会想我,他的眼中只有我那三个哥哥。我与初澜,不过是为了巩固他在朝中地位的……”
话未说完已一把被芷云捂住了嘴。
芷云神色慌张的四下看了半晌,才压低声音对初晗附耳道:“我的大小姐,这话可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见初晗只是怔怔坐着似乎并不会再继续说下去,这才松开手又重新直起身。用手中的篦子将她的三千及腰墨发一梳到底,声音仍压得甚低:“在这里不比从前在府中百无禁忌,先前小姐寻了数次短见已招来多少口舌是非。如今这风廷府中又有多少人等着拿小姐的错处。小姐可别再这样鲁莽了。”
初晗一怔:“我刚嫁入府中寻短见之事,众人如何说?”当时她的心思全都在那诡异的重生之事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芷云眸中隐隐有泪痕,不着痕迹的用指尖拭过眼角,才说道:“小姐又何须去理会她人。只是奴婢知道小姐素来心性儿高,本该坐上王后之位,却在出嫁前才被告知嫁予公子池做正夫人。虽地位也是尊贵,但终究凭空矮了一层,是以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
初晗默然,原来她是这样看的。只要不曾让芷云疑心就好。但不知,简池是否也是同样的想法?若他亦是如此想,是不是在他心中,自己就成了一个爱慕虚荣的肤浅女子?
却又轻轻摇头,她又何必去在乎他如何看自己。只怕越是厌恶他,越是合他的心意。
她转头瞥向芷云,忽的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比我更像主子了。”
芷云浑身一颤,赶忙跪倒在地:“小姐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初晗嘴角依旧含笑,伸手将她扶起:“好了,你自幼就跟着我,我是如何脾性你还不知么?又怎会怪你。”
见她已乖觉起身,忽又正色道:“不过芷云,如今在府中就数你与我最为亲切。正所谓当局者迷,我若有何不妥当之处,你必定得提点我才是。”
芷云性子聪慧,年纪与初晗相仿但心性儿却比她更为成熟,又沉得住气。是以才被她选作贴身侍女。但侍女,终归是侍女。有些心事,或者说是有些初晗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碍着身份,芷云有时也是不会对她说的。
这厢芷云站在初晗身后为她绾起一个凤髻,斟酌半晌才又说道:“小姐与二小姐同嫁给陛下与公子池是至高无上的殊荣,给沈家长了多少脸面,老爷又怎会不看重小姐呢?”
初晗静坐于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云鬓香腮,眉目如画。还未到桃李年华,但一双盈盈剪瞳中却溢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愁色。
她暗自叹息一声,不论父亲会不会念及她,她的母亲定是念她念得紧。如此看来,她需得回将军府一趟。更何况,除过看一看许久未见的母亲,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起身踱至屏风后,对芷云说道:“备车,我要归家省亲。”
***
马车一路颠簸,待行至将军府门口时已巳时将尽。日头正毒,她手中攥着帕子覆于额上,微眯着眼看向颇有气派的朱红府门上方楠木匾额鎏金的三个大字——将军府。
左右两侧两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对着她傲然而立,她驻足了许久,终于扯出一丝淡然笑意。时过境迁,哪怕重度一世让她的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里——她的家,倒是一切如旧。
身后的马车缓缓行至一旁,她闻声回眸,却在顷刻间愣住。
原是被自己乘的马车挡住了视线。此时她才看到,已有一辆蓝帐金丝顶盖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她的眼波在掠过车前毫无杂色的四匹马时,方才浮起笑意的眸色沉了沉。
马车四驾,那是王后才能享有的待遇。
那金丝的顶盖刺得她双目刺痛,闭了闭眼,心中没由来的刮起一阵狂风。简裕竟待她这般好,准许她回家省亲么?
身旁的芷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欣喜道:“小姐,是二小姐!二小姐也回来了!”
初晗淡淡撑开双眼,已敛去心中万般情绪。缓步向府中行去,淡淡开口:“不得无礼,如今该称一声王后了。”
芷云闻言吐吐舌头,亦跟在她身后:“二小姐素来是不拘礼的,待下人又和善。必定不会因此而怪罪的。”
初晗无言以对,暗忖那是她的狠辣你没有见识过。你这口中和善的二小姐,对小事倒是无可厚非。但大事上,只怕是弑亲这类大逆不道之事都做得出来。
将军府邸极大,由此亦可看出沈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是何等尊贵。
行过一段抄手游廊,便来到前厅。方才因着看门小厮早已进府中通报,是以她的母亲现下正在前厅候着。
她走进去,果真见她的母亲坐在下首。而在厅中主位上高坐之人,不是晋国王后沈初澜又是谁?
阳光斜斜落在她身前三步,却未照到座上的沈初澜,只将她的脸隐在晦暗中。
初晗默了半晌,终于缓缓行礼:“王后娘娘。”
初澜忙挥手打断:“长姊,在自己家中快别这样拘束。”
初晗这才起身,眸光转向一旁的母亲时眼眶陡然湿润。她行至母亲身前,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母亲……”
上一世,她自进宫后就从未省亲。这一世更不必说,自大婚那日醒来,浑浑噩噩渡过数月。现下方才有些好转,哪里还提的上回将军府。
珍夫人眼角亦闪出泪花,闻言紧紧攥住初晗的手。看了她良久,才低低说了一句:“晗丫头,委屈你了。”
初晗一怔,又摇摇头道:“母亲,这话又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