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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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同学在散仙都里立下雄心壮志说自己要脱仙籍。惊得我们的服务五星仙人常等眼睛脱窗。苦口婆心地拦着这位年轻天真的小同志。
“楚仙友啊！修仙不易，你若这般就脱了仙籍。半生辛苦修炼白费了不说，你想想那砸到身上的九道玄雷！亏都亏死了！这种脱仙籍的话，不要乱说啊！”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可是楚天想了一轮儿还是不想继续待在这儿。虽说凡人寿命短长，生老病死难定。但最起码大胆走出去，哪怕去工地上搬搬砖也好歹有饭吃。哪想这天界的机遇竟是这般稀少。到头来都是混吃等死，怎么也得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地儿待着好吧。
这么一想，楚天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脱仙籍的决心。告别了常等这位成仙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楚天大步向前重新回到了那颗大树底下。
他像一只猴子似的在树下绕了三圈，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会飞的。一个踏步窜上了粗壮的矮枝，鼓起勇气敲了敲木屋的门。
楚天依稀记得那三只青鸟离开前曾说过，阿顾这次醒来之后不会再入睡。
虽然这位起床气少女脾气差了一点，但自己耐心一点也不是说不了话的嘛。楚天忐忑不安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预备敲第二次门的时候，木门开了。那幽幽一道缝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头发蓬乱。
这和楚天以前打工做送餐员见过的那些每天睡到中午起，顿顿三餐叫外卖的宅女们简直一毛一样。本来还很紧张的楚天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两个人用不在同一次元的眼神交流一会儿，楚天站直了身体，抛下一句：“你好，我是来退仙籍的。”
阿顾：“……”
楚天：“……”
阿顾：？？？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阿顾抓了把瓜子，翘着腿，百无聊赖地想。
她见过哭着喊着求成仙的，但想眼前这种哭丧着脸求退仙籍的，印象里……好像没有。
哦，不，其实是有的。
当年的云花女，还有她的女儿三圣母杨婵都曾跪在自己面前求脱仙籍而去。
只不过——
“不可能，”阿顾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地打破了楚天的幻想，“上了封神榜，就没有划掉的可能。”
“别啊！”楚天同学哀嚎出声，“我也就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散仙，没门没派的，这么宝贵的神仙名额就让给别人呗。”
阿顾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说：“你也知道这名额宝贵啊，说不要就不要，你挺大方啊。”
老实人楚天也郁闷了，蹲在地上嘟囔：“不大方行么。这当人我好歹能吃饱饭，结果当了神仙竟然要饿死了。”
“也不会那么快的，成仙了这点福利还是有的，”阿顾掰了掰手指头算了一下，然后随口胡诌说：“怎么也得活个一千多年再饿死吧。”
这个槽好冷，楚天一点都没觉得有意思。
不，现在什么吐槽他都觉得没有意思。
楚天是真的想脱仙籍。当不当神仙，他是无所谓的。哪怕是下去之后，没有了关于上界的记忆也无妨。因为楚天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没什么朋友，更不曾像叶凡那样有那么多仇家。所以回到了人间，他只会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努力工作，让自己的一生都变得更好。
所以，虽然当不成神仙，不能长生不老什么的。赚到一个身体康健，好像也不亏。
但谁想到这特么是条贼船，上去了就不让下来了。
楚天好恨。
看着楚天愤愤的模样，阿顾哼着笑了笑。她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但这种情况也是头回见，觉得还挺有意思。就推开木门示意楚天进来。
这位仙界户籍管理员的住所也没有很特别，没有想象之中的古色古香，反倒是什么都有一点。小几草垫，瓷杯陶壶，看上去蛮小清新。
示意楚天坐，她摸着一个陶杯说：“仙籍我不可能给你退的，但如果你想去人间生活也可以。现在的天规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啦，神仙随意下凡也不是不行。不过嘛，凡间浊气太重，一般神仙呆不久就会回来。”
楚天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么？只要把我的名字划掉就好了吧，封神榜那么智能……”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阿顾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楚同学被她这态度弄得有点不安。说是不能脱，但是她的样子又给人一种还是有回旋余地的感觉。这叫人万分郁闷。楚天坐立难安，忽而灵光一闪，“那，那历劫的……”
看他那模样，阿顾的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难得好心嘿嘿笑起来：“就算是历劫，他的仙籍也是保留的。所谓有付出有所得，历劫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做的事情也不普通。大功德在，付出的也多。所以啦，这个历劫的人……嗯，一般都比较惨。”
阿顾说开心起来，竖起一根手指道：“举个例子吧，就金蝉子……你们说的唐僧，他也算历劫。你知道所谓十世修行的好人，前九世的下场是怎么样的么？”
楚天被她引导了，下意识问：“怎么样的？”
小姑娘咯咯笑起来：“被吃掉的呀。”
楚天：“……”
“看你这个人的志向也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应该不会想不开去历劫吧？”
“……不会。”
“这就是了，”阿顾一摊手，“干嘛想不开呢，按着自己的门类找个坑待一待，虽说功德少了一些，但也还是有的嘛。慢慢修炼混日子呗。”
从楚天遇见阿顾开始，就晓得这姑娘不是说好话的人。根本不会安慰人，反而惹得楚天愈发憋闷，委委屈屈地冒出一句：“要是找得到自己的门类就好了。”
“哈？啥？”阿顾一脸茫然，“找不到门类是怎么回事？”
楚天目瞪口呆，继而悲愤无比，敢情这姑娘一点儿都不晓得自己的为难之处，当自己逗她玩儿呢。
一腔火气从脚底板冲上来，又被他活生生压下去，耐着性子解释道：“方才封完神之后，并没有人过来带我走。我在散仙都转了一圈儿，遇见了常等才知道灵气修炼的事情……”
这一大长串话蹦出来，砸到两人面前，阿顾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哦，哦！噢噢！是你啊！”
楚天被她几句哦哦得没脾气，恹恹儿地坐了回去。
刚和人说了话，转头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可阿顾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她托着腮帮子，满脸好奇地看着楚天，“怎么会找不到门类呢。”
楚天白了白眼皮，很想说我怎么知道。
“不可能啊，你来你来，”阿顾对楚天招招手。
楚天一脸警惕，“你要干嘛？”
“啧，看你无人认领可怜呐，帮你找归属地儿呢。”
可你这样子活像在招宠物狗。楚天没敢把这话说出来，站起来挪了过去。阿顾伸出手在楚天额头上一点，一阵金光闪过。她颇有些好笑：“得，还真没有。”
道家佛门百家立，这世间功德先是归属于不同的门类，再归于个人。功德越盛，自然门派就越兴旺。下界这些门派斗成一团，上界自然也斗成一团。遇见不是自家门派的人，都不怎么乐意帮忙。
至于他们是怎么互相认证的……
呃……
靠气味？？
反正楚天没法戳第二道章，特别的难办。
“我记得你是修炼上来的呀，”阿顾忽然道。
“是啊，可是我的功法在渡劫的时候就遗失了，大概是劈成灰了吧。”
阿顾同情地点点头，“哦，这也可能的，你真可怜。”
楚天泪流满面：“你不用再重复了。”
“劈成灰了也没关系嘛，来来来，露一手，让我看看是哪家的。”
这小姑娘的表情实在是有点丰富。瞧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楚天觉得自己从刚才的宠物狗变成了当街卖艺的杂耍猴。
楚天满脸疑惑：“你认识各家功法？”
阿顾一拍腿，眼皮儿一翻，“嘿，我当然认识了！好歹封了那么多神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哦，”楚天点点头，继续提问：“那刚才封神结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认一下，能省后头不少儿事呢。”
阿顾睁着一双死鱼眼，“……刚才我嫌烦，谁知道你没人领啊。你还动不动啊？不动下去，帮你忙呢，还这么多话。”
这不耐烦的语气，真是无比亲切。楚天再一次确定这小姑娘难伺候，只得忍气吞声，不甘不愿地问：“要怎么露一手啊？”
“诶呀，随便，你用功法做朵花出来就好了呗。”
“哦。”
在阿顾兴奋的围观眼神下，楚天平吸一口气，手一展一朵金色的莲花状云雾出现在手里。他将这朵莲花递到阿顾面前，“喏，就是这样。”
而就在这云雾莲花的金光照射之下，楚天看到阿顾原本带着笑的脸庞瞬间沉下了脸色——无比的愤怒，无比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