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 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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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被用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绑在一处祭台上。他刚遭受了一番折磨,此时浑身无力，若非身上的绳索绑着,大概已经摔倒在地了。
那天在桃度山,鬼王羿阴阳怪气的。楚天本来以为他对阿顾心怀不轨,与杨戬还有悟空挡在前面,将阿顾护在身后。哪里想到鬼王的目的竟是他自己。离得近,鬼王又是有意为之。楚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绑架了。
最糟心的是,被绑架之后,他并没有被善待。鬼王羿将他绑在这里,然后召唤出几个漆黑的人形动物。楚天一眼就认出这几个和那晚差点撑死他的泥巴人是一个品种的！还不等他心口那股不详的预感冒出来。
面前几个泥巴人就争先恐后的扑上来,掰开了楚天的嘴巴，指挥着身上的黑气往他嘴里钻。恶臭泥腥灌满了楚天的五官，手脚被束缚,他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堪比填鸭一般的折磨过后,地上的泥人没了人形,楚天则哇哇大吐。
腹中的快要爆炸的饱胀感在他吐得天昏地暗之后,终于消下去一点。而连熏恶之气都掩盖不下去的,则是身体的异样。
他发觉,自己的神力增长了。
联想到鬼王羿看似解释，实为炫耀嘲讽的一段话，楚天的心就凉了。如鬼王所言，这些光有人形，但已如无神傀儡一样的怪物，原本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被那位脾气古怪，一辈子都觉得别人欠了他的鬼王捉来，抽魂裂魄，做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的叔叔婶婶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楚天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全都呕出来。
现在，一场难熬悲愤的折磨刚过去，楚天觉得自己的肚子里装的皆是同类的恨与血。过大的心理负担叫他出现了幻觉，强烈的反胃声震荡在空旷的祭台上，听了让人绝望。
鬼王似是在有意折磨他，见楚天终于支撑不住了，才施施然出现。
“果然，你比另一个完美多了，吞噬了这样多神力，也没有出现崩坏的现象。”他抓着楚天的头发，把他的头拎起来，像是观察试验品一样左右打量一番。瞧楚天的眼睛之中皆是仇恨与怒火，他冷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若不是我，你当你还能在这世上留存，白日飞升？”
楚天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啐了鬼王一脸血沫子，“少他娘的放狗屁，老子不是被你造出来的！”
鬼王羿果然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他不过笑着抹掉脸上的唾沫，哼了一句：“还不算蠢。”
被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楚天之前模糊掉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忘记掉的修炼功法，成仙之前与各路神仙的争斗，他大部分都回想起来了。
所谓的功法根本不存在，他能一举成仙。皆因自己被鬼王的人捉回去后，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拆裂魂魄。而是将一股神光直接打进了楚天的体内。被这么对待人有很多，只有楚天一个人活了下来。
至于那些在后来过来抢夺他的功法，争斗比试的那些散仙，哪里是什么散仙。分明就是和同这些时候钻入他体内的人形怪物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们作为一种测试，用来测试楚天的稳定性。待鬼王这帮人满意之后，便也就消失了。
楚天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篡改过，还是因为那段时光太过惨烈，于是自己美饰过。只是当真相被揭开，楚天真的不能接受亲人都被他吞杀的事实。但是这些悲伤不会让他心灰意冷，不会让他绝望。此时的楚天，只想抓住机会，朝鬼王羿复仇！
看他的眼神，鬼王羿就知道这个小伙子在想什么。他很不屑，看楚天的目光就像是看蝼蚁。这种目光，鬼王羿曾经在阿顾那里感受到过。现在他可以用这样的目光看别人，这叫他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快意。
而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亲手将当年受到的羞辱还回去。与那份期待的快意比起来，现在实在微不足道。鬼王羿没有折磨重要筹码的打算，冷哼了一声，松开了钳制楚天的手。
“我倒想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楚天舔了舔嘴角，舌头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现在需要的是情报。而听阿顾描述，鬼王羿这人心胸狭隘，最忍不了的就是有人激他。
于是，楚天摆出了比鬼王羿更加欠揍嘲讽的表情。
“哼，看你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王。怎么，说出来的台词，和那些炮灰喽啰没什么两样。我说，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不会到头来，只是一个跑腿的吧！”
看到鬼王羿因为自己一番话，瞬间恼怒起来的表情，楚天再接再厉——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一个跑腿的，劳心劳力结果讨不到好处。我劝你不要费工夫了，趁阿顾还没来直接揍得你走不动路，早点投降吧。”
这一句话戳中了鬼王羿的心病。在人族与神族的斗争之中，被神族抛弃牺牲，最后又被人族嫌弃遗忘。这可以说是鬼王羿的一生。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自己会被当做炮灰牺牲掉。
密谋之时，幕后主使之人曾许诺过，待事情成功之后会重新赠与鬼王羿神籍。让他能恢复以前的荣光；叫在时间的变化中朝生暮死的凡人们记起曾经在焦土之上救过他们的大英雄；让人类在地上建起庙宇，日日夜夜祭拜他。
可是，他虽然得了承诺。但心中的疑虑依旧不能让他打消顾虑：鬼王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如果阿顾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懦弱愚蠢，疑神疑鬼。但箭在弦上，他能豁出一切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却捏造生灵，大约也是想豁出拼一拼。不过，楚天的话依旧让鬼王羿糟心无比。
他恨声道：“你少拿话刺激我，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和姑祖都别想活着出去。”
“吹牛皮谁不会，上神姑祖掌管天地厮杀。就你还想对她怎么样？睡醒了吗！”
楚天老实人，不会装恨。他回忆了一番阿顾平时是怎么放嘲讽的，就稍微学习了一下。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鬼王羿本来经不起撺掇，在桃度山憋了几千年，脾气更加坏了。立刻大怒咆哮起来：“那也要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资格管！”
听到这一句话的楚天眼中闪过暗芒：这是个什么意思，他们谋夺的是上神姑祖的地位吗？
他本想问到这就不问了，可得到的信息实在可怕。正打算冒险再从鬼王嘴里套出些话来，便觉脸上一阵剧烈的疼痛。鬼王羿熬不住楚天对他的轻蔑与鄙视，暴怒之下出了手。这一拳下来，直接打得楚天脑中一阵嗡鸣作响，视线之中漫上一片猩红之色。
“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傀儡，”鬼王掐住了楚天的脖子，扭曲了面孔，“总归最后活不了，也就此时让你嚣张一会儿罢了！”
他放下一番狠话，带着怒气消失在黑暗之中。楚天头晕目眩，咳嗽着。脚下祭坛的纹路在他面前糊成了一片。
说句实话，楚天不想死。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神力是从何而来的，他也不想死。更不想阿顾为了救他，也中了别人的圈套。楚天知道阿顾肯定会来救他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呢？他们真的能平安地逃出生天吗？
果然还是不要连累别人比较好，楚天一边咳嗽一边得出了结论。剧烈的晕眩感冲击着他，在晕过去之前，楚天在心中念叨。
阿顾，你那么聪明，可一定要察觉到不对啊！
可千万不要往这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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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顾的确被耽搁了一下。
昆仑山动，山上的神仙全被关了里头，这哪行。天庭与西天的人反应迅速，还不等阿顾三人飞出昆仑地界，就被人拦住了。
平日阿顾任性妄为，八方仙佛忍了也就忍了，但这次忍不了啊！打个比方，无缘无故断你的网，还没理由，你忍得了？
拦阻阿顾去向的级别还挺高，四御统领天宫诸神，远处金身佛祖携大士罗汉，全都挡在了阿顾面前。玉皇大帝一看自己外甥跟在阿顾身后，就一阵糟心。忙赶在别人之前开口，以防一言不合就闹出事情来。
玉皇上前一步，略一致礼，“敢问上神，可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何要将昆仑山与散仙都一齐封锁？”
阿顾也不和他们兜圈子，直接说：“鬼王羿犯上作乱，捏造生灵，搅乱轮回。为保安宁，凡上界仙佛一律不准随意走动。天官不妨带着自己人都回去静待消息，等一切解决，昆仑山封印自当解除。”
“捏造生灵！？”
玉帝惊了，心道麻烦大了。如果只是鬼王羿一人发神经，倒不至于封山啊。铁定是神仙队伍里有人与之勾结。还不等他说什么，身旁的勾陈紫薇二兄弟也站了出来。
“上神，捏造生灵非同小可，还请上神详细告知。”
阿顾皱起眉头，语带不悦与焦急，“我现在没有时间和解释，都让开！”
“上神！口说无凭！您今日若不能说个明白，恕小仙不能放您离去！”
天庭之中本乃四御掌权，各有亲兵下属。随此一句话，一道重装队列散开，将阿顾他们包围了起来。玉帝又急又怒，冲着身边的人大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都给我退下！”
勾陈大帝亦是暴喝，他本掌军伐，此时神态之中已有浓浓杀气，“玉帝！自姑祖控掌封神榜以来，吾等仙门日日凋零。龙脉断裂，后继无力。而如今，她一言不合便封了昆仑山，这叫吾等如何修行！今日，若无个交代……还请上神莫要怪罪！”
阿顾听懂了，轻蔑的眼神从面前包围着的天兵天将扫过，继而冷笑：“你今天，就是要拦我了？”
勾陈大帝心中一跳，硬声道：“上神赎罪。”
“那你们呢，你们也要拦？”阿顾看向略远一些的西天众人，嘴角挑起笑来，“他们不信，你们也不知道？我已叫悟空通知地府，地藏菩萨难道没有告知你们实情？”
瑶池之宴，地藏也曾来赴宴。以他一心善念，遇上了生灵信众无辜惨死的事情，若不与佛祖求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至于西天如何回答的，阿顾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她现在只想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人敢站在她的对面。
远处西天佛光四射，当真是净土极乐。一阵静默之后，那头传来一模一样的四个字：“上神赎罪。”
阿顾大笑出声，连声感叹：“好好好，看来我的话，你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紫薇原本跟着兄弟一边，自作主张拦住上神去路，心中也是没底。听到这样的笑声，他也有些怵，试图打个圆场。
“并非吾等不信，只是没有必要为了区区几个凡人，便断了修行清气来源……”
“区区几个凡人？”阿顾一挑眉，怒到了极点，她的语气越发轻了，“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众仙佛都不说话，皆低下了头。
“舅舅！捏造生灵乃是我所见，并非作假！莫要阻拦了！”如此对峙场面，杨戬也是不愿的，速速劝了玉帝几句，叫原本犹豫不决的玉皇大帝更加动摇不已。
孙悟空直接祭出了金箍棒，喝道：“与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打出去！”
对这样的场面，阿顾早有预料。她拦住了孙悟空，将凡人与神仙的地位高低问题先放到了一边，慢腾腾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来阻拦我之前，你们可见过了元始天尊？”
众仙不明就里，勾陈与紫薇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很好。”
闻言，阿顾灿然一笑，双手一翻，一道蜿蜒如神龙一般的光练从她的袖子里翻飞而出。无数玄妙文字绕着上神姑祖的身体盘旋而起，从古至今多少记载从中脱身而出。那是封神榜，记录着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活着的，死去的，消失的，隐退的……所有神仙！
阿顾猛然抬高了声音，暴喝：“地府众将何在！”
仙佛骤然大惊，只觉周身一阵鬼气阴森，上界清灵之气霎时之间被驱赶了干净。森然鬼气之中，只见十殿阎罗率领众鬼差鬼将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们个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恐怖长相叫常年在上界看遍美景的仙神们忍不住后退一步。
秦广王带着其他九位阎罗走到阿顾面前，跪下来。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的表情肃穆而凝重。
“遵上神号令！”
阿顾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前面，轻描淡写地下令：“帮我拦住他们。”
说罢，她又对杨戬与孙悟空说：“先解决这里，如还有力气，再去天道祭台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