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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罗石岩出发到西边境,晚上,敢死营伶生营帐起火,数人被杀。
罗石岩上交给莲君的庇护名单,有一半人惨遭毒手,剩下的逃亡者中,一半是名单幸存者,对凤凰忠心耿耿,一半却是鬼七阵营的人,只忠于鬼七,对凤凰并不感冒。
仇大富解决了雪国奸细归队后,心有戚戚然地坦白了自己轻信的过错,众人没有过多责怪,却反而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雪国探子都说追捕凤凰的雪国人还没消息传来,那是不是,出征的三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来不及细思,敌人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追踪功夫了得,被抓住了,更会死得无声无息,连实力靠前的鬼叔都不是他们对手,又何况剩下来的这些人呢?
“南面被包围了!不知道是不是南边森林被发现,高墙那边全是敌人,我们去探的兄弟几乎被全灭!”南边匆匆奔来一个身影,声音颤抖,悲伤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引起沉重的共鸣。
“也不知道大小黄鸡会怎么样……”王七心中悲戚,他最常被凤凰指派去照顾一大一小两个惫懒的家伙,现在自身难保,虽然明白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丢下,但心里就是忍不住责备自己。
“北边也不能去,能在这个时节神不知鬼不觉袭击敢死营的,也只能是东边军自己人了。粮草营虽然与敢死营比邻,但我离开许久,早不知道其中情形,贸然去求救,只怕……只怕会一锅端!”仇大富也心情郁卒,越发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东边是雪国,我鬼叔虽然行窃一生,但断不会做卖国求荣,苟且偷生的事情,就算被自己人阴死,我也不踏进雪国一步!”鬼叔吐出喉头憋了许久的一口血,转身向西,咬牙切齿道,“呸,西边贼子,看来得去会一会了!”
“我们……我们真要走?一走可就成了逃兵了!”江膳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实在不明白好好的敢死营,怎么会走到今天分崩离析,伤亡惨重的地步。
“留,是死,不留,也还是当逃兵得死罪的命!起码走,还能拼上一拼!”徐志文一抹脸上的血,眼神坚毅。他一生人面临过无数次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刻,老天厚爱,他还未曾错选过一次!他相信,这一次,他还会选对活路的!
江膳看了看大家坚毅的表情,也随即一咬牙,望着西边的方向,“走就走!可惜没带点干粮!身上的英雄券出去也没法用。”
叶老大仍旧趴在阎王肩上,听到江膳的话喘了好大一口气,才说道,“先去东边城……”顿了顿,再开腔,“准备好了东西,明日出发!”
于是一行人躬身快行,趁着夜色和敢死营起火的骚动,躲开守卫,偷偷往东边城潜去。
叶老大好歹经营了东边城许久,自有几个窝点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明晃晃的烽火商行不敢去,便到破烂的米仓躲着,顺便装备好吃食,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往西边逃。
众人在米仓收拾装备间,鬼叔突然一声“嘘”,大家齐齐住了手,屏气凝神,果然不久就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搜!”一声令下,“砰砰”的砸门声不断。
“哎!你们……你们怎么回事!”不知哪一家店的掌柜开了门,失声喊道,随即又话锋一转,“这不是承掌柜吗!这……这到底是?”
“朱掌柜莫急,正是晚辈承纪和。晚辈遭了贼,赃款甚巨,只能冒昧打搅,先斩后奏了。”另一个声音悠然响起,仿佛那一切粗鲁的拍门喊叫,不是他下令执行的一般。
米仓中叶老大听着外头的声响,不禁皱了眉头,心想,“承纪和!?双殊商行的大掌柜?貌似是风都傅相家里的外管事,当初没能和凤凰谈成合作,不是一早就离开东边城了吗?”
叶老大又如何知道,当初凤凰不知道双桦就是新上任的大将军,只能和莲君坦言军中没粮,莲君于是传信给大将军傅双桦说明情况,傅双桦转头就让小镇上待命的继承和压粮到东边军去了。
这承纪和当初就是听了傅双桦的命令,才会走东边境这一趟的,没能和凤凰谈拢生意,承纪和还以为傅双桦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没想到当时和凤凰没谈成,但千里迢迢运来的粮,最终还是用在了东边军应急上。
所以纵然有点小出入,傅双桦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而如果当时凤凰不痛惜钱,咬咬牙和承纪和谈成了生意,或者这继承和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明自己有现粮……
那大概,解决了粮草问题的凤凰就不会写信催促众粮商尽快压粮到东边来,后续凤凰三人也就不用为了拯救可能遇难的粮商,而出征中洲。
敢死营也不会因福得祸,好不容易得了圣命摆脱罪兵身份,却被各营将军虎视眈眈,甚至还惹来了这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
所以说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是机缘巧合,也是命当有此一劫罢……
方才众人躲进米仓略有点匆忙,忘记锁门,如今风吹来,把门掀开了一条缝,火把的光通过门缝,在地上投影出火焰扭曲的影子,让米仓里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哎呀哎呀!那里能有什么!都别搜啦!要真有贼,也不该躲在我朱门酒楼里头!要么……要么你搜搜我这粮仓吧!啊?”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啪啪”两声响敲在米仓门上,惊得敢死营众人默默握紧了腰上武器。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肥胖的身影大开着了门,站在光与暗交界处,眼神往米仓众人脸上一扫,随即立马大惊,“哎哟”叫着就往外吆喝。敢死营众人身形暴起,就要齐齐疾跳而出,却被叶老大伸手一拦……
“承掌柜你好好看看啊!我这里哪有什么贼人?只有我们杂七杂八一大帮人,哪就能眼睁睁让贼子拖着赃物进门呢!”朱老板把身子一横,说是叫人看,但他肥胖的身躯挡着,又能看见多少呢!
原来叶老大认出了这朱掌柜是当初被凤凰选中,远去北边副都、风都等富庶之地,吹嘘东边军要选军商的那名商人。虽然凤凰后来还是没能把军商的事情落实,无法兑现让这朱老板大赚特赚的许诺,但该给的报酬却还是一分不少,而且减免了朱老板在东边城开店的租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桃报李,这朱老板居然在此危急时刻,愿意挺身相助,也幸亏叶老大在最后关头抱了微弱的希望,才最终在双方的默契下,成功把敢死营众人给隐瞒了下来。
也许是商人本性,你越是摆在他面前,他越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藏着掖着的,他倒要细查几分。而且米仓都是陈米,加上冬季潮湿,门一开,霉味儿四散,让承纪和不禁捂住了口鼻。
他是相府养着的能人,管着商帐,却也没直面过几次这底层仓储,所以当下承纪和便丢开了连锁都不上的米仓,继续着人搜索起朱门酒楼来。
一夜就这么折腾过去了,敢死营兄弟们一秒都不曾松懈,虎口紧贴刀兵,姿势保持蛰伏,随时准备跃起抵抗。
也不知算不算上天垂怜,天上突然飘来厚厚的黑云,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稀稀拉拉的雨豆慢慢越下越多,直至连成雨针,刺得畜牲唉唉痛叫。
承纪和忙活了一晚上,眼看乌云盖顶,来势汹汹,也只能偃旗息鼓,先行退避。至于东边军追杀众人的高手,如今天亮了,大概也不敢过于嚣张。
雨声巨大,米仓里众人即使相邻着说话,也难以听清。呜呜的风穿街而过,米仓本该结实,如今也被吹得有点摇摇欲坠。
“要走就现在走吧!”鬼叔大叫着,为了能听清,众人紧紧围在一起,一晚戒备,一身臭汗,靠近了味道便很有些难闻,“这*是西北边飘过来的,我们往西走,刚好还能走出这场冬雨。”
“开玩笑的吧!”江膳吓得声音都变了,“这可是冬天!那么冷,还淋雨,要不要命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走出去就是不要命,那些追杀的才会放松警惕。”鬼叔说着,随即神色一凛,“就是要拼死,才能逃出去啊!”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渐渐有了决断,王七是第一个下定决心的,“好!我要活着去找老大!如果老天收了我,大概就是告诉我老大不在这儿,让我天上找去了!”
“说得好!”魏力哈哈大笑一声,“鬼七是我们哥儿几个奶大的,如果这回大雨把我们砸死,就当是去天上找儿子吧!”
“去你的魏力哟~说谁有奶呢!”齐峰一张马脸拉得老长,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讨好的语气。
“听你这样说话,真不如就被雨砸死才好呢!”宋乔生苦哈哈捂住耳朵,“你才做了几年店小二,何必就养成这怪腔怪调的!”
“我从小市集吆喝哟~靠着良好的服务态度,才发家致富的哟!”齐峰动作和软糯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话说得客气,拳头却直直砸向宋乔生,幸亏后者躲得快,除了拳拳生风,但倒没有骨肉相撞的吃痛声。
(部分在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