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护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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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冷冷的,只是定定看了何韵一眼。
何韵一开始脸上还有笑容,到最后笑容在她犀利的眼神里挂不住了。她又弱弱的叫了一声,“姐,干妈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弄了好吃的。刚刚我们还在外面去接你来着。”
接她?鬼才相信!
在何凌宵冷冷的看着何韵的时候,李芳菲也在勉力克制的看着何凌宵。
何凌宵的手被温立涛的手拽得死死的,当然接收到李芳菲的视线,她把视线转向李芳菲,“谢谢伯母。”
她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李芳菲闹翻。
李芳菲轻咳一声,脸色很不好,相当不好。几秒过后,“能听到你这句谢谢就好。进去吧,马上就要开饭。”
何凌宵神色一凛,眼睛眯起,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即将而起的风暴。李芳菲这是在挑衅她呢,她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霄霄,你在路上也累了,先去洗洗手。”温立涛一边说,一边跟李芳菲使眼色。
李芳菲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然后转开脸看何韵,“韵韵,你定然是饿坏了。待会吃完饭还要赶回去,老远的……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
“干妈,刚刚妈妈打电话催我了,我吃完饭就走。也不会需要太多时间。”何韵体贴的说。
何凌宵懒得看她们在这里含沙射影的。转身往里面走,自然感觉到刚刚紧紧地拽着她的手松了几分。
温立涛仍旧拉着她的手跟着她走,“一定是饿坏了,等会饭后还有早上刚从乡下地里摘回来的西瓜。我去看了厨房里有好几个,顺便给孟姨也带一个回去。”
何韵跟李芳菲走在后面,她的一双眼睛看着何凌宵跟温立涛的交握在一起的手。只听到李芳菲低声沉痛的说,“她本事可大了,连杨三公子都要受她派遣。……只是立涛啊,这样的事情他都拎不清,不是傻是什么?”
何韵收回手视线,低声安慰道,“干妈,不要多想。人家就只是帮帮忙,您要是实在不相信,可以找个适当的时间问问我姐,说出来敞亮了总比窝在心口憋闷的好。”
李芳菲长长的叹息一声,怜惜的看着何韵,“韵韵,你这个孩子啊……”
就是太善良,太招人疼了。
温博然不在家,去了外地出差,所以在餐桌上就只有四人。
吃饭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何韵叽叽呱呱跟李芳菲在说话。
温立涛不禁想起以前,那个爱说话总是何凌宵,而她总是有本事把饭桌上的人逗得哈哈大笑。他们家里从来没有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像是他们何家,因为家里有老人在,加上孟姨管得严,所以在饭桌上何凌宵那活泼的性子也变得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用餐。跟在外面的她判若两人。
温家从来对她都没有拘束,那是在何凌宵父母还没有离婚前,后来……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个家里她总是沉默的吃饭,沉默的做事。就算是笑也是规规矩矩的淑女风范。
何韵离开后,何凌宵本来也要走的。
被李芳菲叫住,然后她说有点事要找何凌宵去书房谈谈。
温立涛露出一脸的戒备,“妈妈在这里谈不行吗?”
他想不出母亲跟凌霄有什么话需要避着他去说的,这还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李芳菲看着儿子紧紧地皱着的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好像怕她要生生的把何凌宵生嚼咽肚似的。
“怎么怕你媳妇儿被当娘的给吃了不成,我们女人间自然有话题。”李芳菲笑道。上好的奢华生活熏陶出她姿态优雅,一颦一笑间皆是风度从容。
何凌宵其实下意识的根本不想跟李芳菲谈,奈何不得温立涛只是反对谈话地点,根本没有做到替她解围的意思。
她跟着李芳菲往书房走。
温立涛也紧随其后。
温立涛做出赖皮的样子说,“我也要听。”
他终究不放心她的。母亲的强势他早就领教过,要是放在从前何凌宵还颇得母亲喜爱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也不担心。现在母亲处处流露出对凌霄的意见,他不得不防。
“不许,你一个大男人听女人间的谈话做什么?”李芳菲严肃起来,眼尾微挑。“我保证能让凌霄全须全尾的出来就是。”
何凌宵也知道温立涛在担心什么,她对他笑着说,“去外面等着我,你刚刚不是说要带西瓜给妈吗,去准备准备。”
何凌宵看着温立涛依依不舍的背影,心里难受得慌。——他们间还能坚持在一起下去实属不易。趁着这个机会还在她要好好的对他,争取到更多的在一起的概率。
这间书房是温博然的,小时候她没少到这里来捣腾。所以对于房间的设置她很熟悉。
李芳菲立在窗台边上,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她的话被四月里清凉的风给带进来,也如同侵入了冷意,“刚刚我跟韵韵在花园里都看到了。立涛选择不闻不问,你心里不要存着侥幸,那是因为他爱你,他就是一个傻子,因为对你的感情让他学着自我麻痹,自动忽视危险的存在。何凌宵……你怎么忍心去伤害一个爱你多年的男人。欺负到我这个当妈的都看不下去了。”
好一段义正言辞的批判。当母亲的为儿子打抱不平天经地义。护犊之情是一个慈爱母亲情难自禁的流露。
如果有旁人在的话,没准认为凌霄不识好歹。
偏偏这里没有其他人。
是啊!她怎么忍心去伤害?可是她并没有做出伤害温立涛事情,凭什么要去承受这种指责。
“我想伯母您定是误会了,有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杨先生只是单纯的送我而已。”她是真的不想跟李芳菲翻脸,温立涛就在门外的某个地方。
“何凌宵我活了几十年,认识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以前我的学生在犯了错误也会试着狡辩,他们就是你现在这样无辜的表情。”李芳菲说着停了下来认真看何凌宵的眼睛,“就算是你现在能跟我保持直视我也断然不敢相信你。你过去做下的那些事情让人很难相信你。”
是什么逻辑?她都做过什么了?
好像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李芳菲说,“你五岁的时候,立涛八岁,你故意扔掉手上的遥控飞机到水池里让他下去给你捡起来。你六岁,立涛九岁,你吵着不上学,目的是要他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出门接你一起去学校。你十七岁,立涛二十岁,你吵着要去留学,他重新申请大学陪你去英国……从来你都是把他吃得死死地。他明明看到你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却不闻不问。你根本不配拥有这样好的对待。”
这些凌霄都知道。温立涛的好,她从来都知道。
但是李芳菲最后一句话让她忍无可忍。
凌霄馨然一笑,“立涛不闻不问定有他的见解,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哦我忘了也许何韵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她是有所图谋,而伯母你呢。伯母您都看到什么了或者是听到什么呢?就凭这他送我一次?也太武断的吧。”
“你以为我用仅仅这一次就这样判断你?凌宵跟他什么关系你自己最清楚。杨瑾维据说是许多名门闺秀的待嫁对象。成天跟他在一起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动心。不要试着用那些蹩脚组的理由搪塞我。更有意思的是现在属于我的特定那个圈子里他们议论最多的就是你。这样的你如何担得起我儿媳妇了名头。”
“哲学家们认为小部分女人的大脑有一个固定模式。这个固定模式一般依靠她们沾沾自喜的第六感来维持,据说一旦形成后大脑里就会反复出现这种情景,最后这种脑海里的影像就被认为确有其事。”何凌宵顿了一下,眼睛紧紧地看着李芳菲,“或许伯母您也是自认为第六感很强的那一类。”
李芳菲扯出笑容,“说得真好。我发现你的口才越来越好了。”
“谢谢伯母夸奖。您也当仁不让。”
何凌宵的话成功的让李芳菲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杏眼圆瞪,气息起伏得厉害,“真应该让立涛进来听一听。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任谁听了你的事没有教养的丫头。”
“……”提到温立涛,凌宵抿着唇不说话。她差不多认为自己可以在这场谈话中败下阵来了。
“你不说话?”
“……”凌宵想她应该让李芳菲觉得场独角戏很没意思。
“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刚刚让你觉得自己理亏,突然就不想嚣张了。”
凌宵任她自说这自话。
李芳菲又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都是说些从小看到大,还有他儿子大什么什么的。
她是在细细的数落何凌宵的罪状。
凌霄一直沉默,也许只过了一会儿也许过了很久。她听到关窗户很大的动静声。然后她才缓缓的把视线看向李芳菲。
“我废话不想多说,何凌宵你若是想进这个家门没那么容易。”她伪善的面孔多了分戏谑,“如果你想攀上更是高的枝头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何凌宵闭了闭眼晴,人的嘴脸能够可恶毒到什么程度?面前这个人还是她所熟悉的长辈吗?那个打小就跟她说小凌宵你将来要做我的儿媳妇。
那些回忆就像利箭一样直戳人心。
“伯母,如果您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没有想要伤害他,也没有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她放缓语气,她这样浑身是刺对谁都不好。“不管您信与不信。”
说完这些话何凌宵抬脚往外走,她真想赶快逃离这个房间,这栋房子。
“等等!”李芳菲叫住她,“我还有样东西给你看。看完再走!”
何凌宵停下脚步,背影僵直。
“我想这东西一定很合你妈妈胃口。”李芳菲似笑非笑的语气。
何凌宵转过身去,李芳菲已经走在书桌前。只见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来。
然后那个相框上的照片毫无预兆的就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熟悉的脸,熟悉到闭上眼睛她都能在心里描摹出里面那个人的样子。
“这张照片出现在这里,被如此的珍视着……这代表着什么你猜得到吗?”李芳菲脸上已经没有刚刚那种笑意,脸色很不好,像是把自家溃烂的伤疤剜给别人看。
何凌宵犹如当头棒喝,她摇摇头,眼神凄惶。喃喃道,“这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只是一张照片而已,谁都可以伪造出这样的效果。”
“你还是太天真。他们相识于很早以前,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里还没有我也没有何坤。”李芳菲嘴角露出苦涩来。“不管事实如何,温博然骗了我很多年。何凌宵……所以,很抱歉,你根本没资格嫁入我家。”
“不!”
“何凌宵,我不会让一个膈应我的女人的女儿成为我的儿媳。”这段时间她也颇受煎熬,自从在书桌里发现了温博然的这个秘密以后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
那张照片已经有些历史,照片上的人还是黑色头发青涩模样。
何凌宵后退着,“伯母,您一定是弄错了。”
她的妈妈从始至终都是爱着何坤的,她甚至为了何坤跟家里人闹翻,被逐出家门脱离关系。这些都是很多人知道的事实。
她连连后退,背部撞到门扉上。生生的疼,心里出现巨大的恐慌,而此刻的她眼前的人如同已经变成了恶毒的巫女。
李芳菲脸上的笑容狰狞到让人背脊发寒行,何凌宵迟疑瞬间转身拉开门夺路而逃。
她就像是森林里躲避猎人弓箭的麋鹿,莽撞惊惶……下一秒撞到一堵坚实的人墙上。
那个人深深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叫着,“霄霄,怎么了?霄霄……”
他身上柑橘的甜香溢入呼吸,让人感觉到温暖踏实。吸了吸鼻子,撑开他的怀抱,手掌抵在他的臂弯与他保持着距离,“立涛,我想要回家。”
她脸色很不好,隐隐有泪光在眼底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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