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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山立在窗前。
外面风雨肆虐,法桐被风刮得哗啦啦作响,就像女人悲伤的呜咽。
一个女人撑着伞,顶着风行走。她的裙子紧紧贴在腿上,后面鼓鼓的,像站了好几个小孩一般。
她每走一步,就要后退几步,但她仍努力地行走。
又来了一个戴绅士帽的男人。他脚步稳健,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扣住帽子。
突然风猛起来,他连忙用两只手撑伞。就在这一刹那,帽子已飞出很远。他苦笑着看着不停翻滚的帽子,也继续行去。
窗子上流满雨,城市的灯光看起来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么美丽,那么浪漫。
就在这时,聪山惊奇地看到一只猫!
对,就是一只猫!
它蜷缩在墙檐下。墙虽有檐,但实际上它曝在雨中。冰冷的雨水像冰雹一样砸在它身上。聪山清晰地看到了它全身的颤动,也听见了它虚弱的悲嚎。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如这只小猫般悲苦。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幸福过。
幸福快乐这样的词,对他而言,简直就像蜗牛壳里的珍珠一样可想不可得。
“就像上次破产一样,终有一天,我又会一无所有。我的命运原本就是痛苦,寂寞的,无论怎样努力,怎样奢求,一切都无法改变”。他这样想着,眼泪已布满脸颊。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从胡思乱想中出来。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林先生,又不知看了多久。
“医生!你赶快过来!我爹他!他”!聪山一大清早就奔到了医生室。
“怎么了”?医生皱眉道。
聪山流泪道:“我叫他吃早餐,叫了好几声,他也没有醒来。我慌了,把手放在他鼻下,才发现他已没有呼吸。”
“怎么可能”!医生完全不信。
他奔也似地赶到病房,把手放在林先生脖颈上,发现他真的死了。
他抬起头道:“林先生昨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聪山肯定地说,“我昨晚根本没有睡着。”
“这就奇怪了,他明明已经好了啊?”
林夫人一进病房,就趴在丈夫遗体上放声痛哭。月楼抱住母亲也痛哭不止。
“你奋斗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你原本是应该安享晚年的啊。
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我们要一起旅游,一起养育我们的外孙。我们已经结婚二十几年了,你我早已融为一体。你这么突然地离去,到底要我怎么活啊”!林夫人哭着道。
她的哭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悲伤:“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一人离去?你既然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也陪你一起死算了。”
聪山俯到月楼耳畔道:“你怎么也不劝劝娘呢?”
月楼抬起眼帘,眼睛红肿怜人。
她轻声道:“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哭呢?”
“可是这样哭下去对身体不好啊。”
“没事,她现在不哭,也总会哭的,倒不如让她哭得尽兴”。月楼看着母亲瘦弱的身体道。
林夫人突然不哭了,她已昏厥,斜斜地朝床下滑去。月楼一惊,连忙和聪山把她扶到床上。
“从小爹一直对我很好,我悲伤的时候他总是安慰我,我浮躁的时候他总是教训我。真没有想到,人竟这么脆弱,他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去了。”
“我还一直怨恨他,怨恨他不帮你,怨恨他不同意我们婚事。现在、现在……”
月楼泣不成声,聪山将手放在她背上,道:“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娘的。”
月楼盯着聪山的眼睛,一字字道:“人一辈子很长,即使亲如夫妻,也总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学会彼此谅解,彼此珍惜。”
“答应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我会的。”
林夫人一醒,就继续依偎着丈夫哭起来。她的哭声低回婉转,惹人心碎。
月楼看着母亲的身影,忍不住摇头叹气。
二十几辆加长林肯,自医院驶向火葬场。
林夫人看着丈夫,泪如泉涌。她孩子般躺在女儿腿上。月楼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母亲流泪。
林先生的遗体被运进火葬场时,林夫人猛然扑到丈夫身上嚎啕大哭,其他人皆流下了泪。月楼好容易才把母亲拉开。
她幽幽道:“我们三年之后再结婚,我想为爹守孝三年。”
鞭炮声响起,红杏领着月楼走进礼堂。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默默祝福这对新人能够白头到老。林夫人独自坐在上首,看着女儿和女婿,笑得流出了眼泪。
“一拜天地!”
听到这洪亮的喊声,月楼颤抖着身体盈盈跪下。
她仿佛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人。
聪山!聪山!聪山!
多么可爱的一个名字,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月楼坐在新房里,天很黑,却仍不见聪山回来。
她将盖头掀下,不由自主地注视着新房。毛巾、画轴、瓷器、凳子,床单等等都变成了红色,就连画里的观音也穿上了鲜红的衣服。
看着这一切,月楼心中涌起无限的甜蜜,幸福。
她又不禁回思过去:从小到大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父亲怀里的温暖;每一次生病时母亲红肿的眼睛,每背会一首诗时父亲欢喜的面容;过年过节时一袋又一袋的糖,一件又一件的新衣裳。
她几乎记得成长中母亲每一次的关怀,记得父亲每一次的责骂。当想到父亲突然离世和母亲必将终生孤寂的时候,她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我回来了!”
听到聪山的声音,月楼赶紧擦掉眼泪,把盖头重新盖好。
聪山站在她身前看着她鲜红的衣裳,不禁兴奋起来:“是你自己掀掉盖头还是让我来。”
月楼笑得花枝乱颤,却没有说一句话。聪山终于颤抖着手指掀起了她的盖头。
他又一次完全怔住:
鲜红的衣服衬得月楼雪白的脸妩媚娇艳,她一双含情的眼睛正羞涩地看着自己春葱般的纤指。
聪山甚至感觉她的耳垂正在滴着让自己变得眩晕的迷药。
他就像丢了魂一样盯着月楼。
直到月楼抬起脸,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看自己时,自己才从迷醉的幻梦中惊醒。
聪山低着头,竟不敢再瞧月楼一眼。
月楼看着他通红的脸,眨了眨眼,道:“赶快把我扔上床啊!”
聪山这才抬起头,把浑身轻颤的月楼抱到了床上。
他故意流氓般地说:“是大爷给你脱呢?还是你自己来?”
月楼缩在床角,紧抱领口,又眨了眨眼:“还是你给我脱吧。”
聪山解下月楼的纽扣,温柔地脱掉她每一件衣服。不久,月楼就变得赤身裸体。
他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咬着她的肩头。
正当聪山胸中的火山就要喷发时,月楼想起什么似得回转身子,用胸脯对着聪山,道:“你先别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们结婚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害怕母亲寂寞,好吗”?月楼恳求道。
“当然可以。”
“你结婚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呢?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月楼甜蜜地笑着。
“我想要两个男孩,男孩比较好教育。”聪山道。
“哦,我想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你来教育,女孩我来教育。我们思想总是不同,看看谁把孩子教育得更好。”
“你太个性,不会低头”。聪山摇头道,“社会中这种性格是很不适宜的。”
“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你是你,我是我。夫妻既是一个人,也是两个人”。月楼郑重道。
“还有就是我们应该去哪里度蜜月呢?”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古建、草原,和大海吗?那我们就去北*、苏州、内*古,厦门。”
“你考虑得还挺周到”。月楼夸赞道,“可是,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聪山想了一会,道:“当然是一辈子疼你,爱你。”
“对,一个女人渴望得就是自己的男人能够一辈子疼自己,爱自己。
女人毕竟是女人。
总是柔弱的。
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疼爱,保护。”
月楼紧盯着聪山的眼睛,一字字道:“你千万不要食言。”
“当然不会”。聪山搂住月楼,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爱与忠诚都绝不会改变。”
月楼睁开眼睛,看到聪山睡得很沉。
他身体蜷缩着,眉头紧蹙。她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的眉,可他的眉又立刻蹙了起来。
她忽然看见他的头上有一根白发,便顺手拔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聪山含笑问道。
“你看”。月楼将白发伸到聪山眼前。
“哦,有白头发也不奇怪啊!你不再睡会?天还早呢。”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睡懒觉的。”
“你不睡懒觉,也不让我睡?”
“我也没说不让你睡啊”!月楼娇嗔道。她说着,坐起来缓缓穿衣服。
聪山看着她柔滑细嫩的背,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他感觉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可真是个色鬼”!月楼把鼻抵到聪山鼻上,道。
聪山没有说话,神情却有些发窘。
“我去做饭了,一会过来叫你”。月楼拍了下聪山的胸膛,道。
聪山看着她穿内衣、穿袜子,穿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雅,那么迷人。
美女的动作岂非都是优雅,迷人的?
最后她回头一笑。
在她脸上突然绽开的那一抹笑容,就像山谷间突然绽开的一朵红玫。
饭桌上,林夫人笑道:“你们昨天结了婚,今天准备干什么呢?”
“我们准备先拜祭岳父,再拜祭我母亲”。聪山黯然。
“对,你们正该这样。”
“娘,你猜我们还会干嘛”?月楼神秘地道。
“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可猜不出”。林夫人撇了眼女儿,笑道。
“我和他准备去厦门,苏州度蜜月呢”。月楼温情地看着聪山。
“好啊!你们年轻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可是我和聪山走了的话,您一个人会寂寞的,倒不如您和我们一起去旅游。”
“你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不是担心你吗”?月楼抱住母亲道。
“你这么黏人,这么任性,也就聪山能受得了你了”。林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道。
“您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月楼嘟起嘴,道。
“我又不是你男人,可不怕你生气”。林夫人眨着眼道。
“娘”!月楼娇嗔道。
月楼和聪山骑马走向凤凰坡。离凤凰坡还很远,他们就嗅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花香。
坡上果然繁花似锦。他们行走在繁花之中,连发端,指尖都变得芳香扑鼻。
聪山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月楼,将她按到地上,激吻她的嘴唇、舌头……
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激情之后,他们没有穿衣服。聪山将席子铺开,把水果,熟肉等一一摆放整齐。他们早已饥饿万分,连聪山也顾不得优雅,大口大口地喝起酒,吃起肉来。
月楼的眸子里映着满天繁星,变得宁静优雅。阵阵松涛和闪烁的群星也好像是在互诉衷肠。
一切都显得刚刚好,都好像是为这对新人精心准备的。
她望着远山,忽然幽幽道:“你如果负了我,我肯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你怎么老想着我会负心呢?我不会的,我全心全意爱着你,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珍惜,呵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