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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馀後的一日,罗大富又提着山货來城裏贩卖,交易完成,点算好银钱之後,他便准备回家了,好巧不巧的,在返程的路上,正巧遇上卫诚枫和柳含嫣在街边挑选饰物,两人看起來十分的亲密,这让罗大富的心裏满不是滋味,不过看见柳含嫣的笑颜,他也就释怀了。罗大富知道自己配不上柳含嫣,那么只要柳含嫣过得开心,他也沒什么好计较的。
只是在和柳含嫣擦肩而过时,罗大富还是希望柳含嫣会注意到自己,他一面用馀光偷偷的观察着柳含嫣,一面假装自己是毫不经意的经过,他忐忑的期待柳含嫣能轻转过头,哪怕是淸扫自己一眼也好,只是柳含嫣的眼裏只有卫诚枫,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半个月後,罗大富禁不住对柳含嫣的朝思暮想,便用贩卖猎物得來的银钱,换了一身新袍——藏青色的窄袖圆领锦缎四襈衫,他以巾子束髮,绫带束腰,替换掉了他素日裡所著的兽皮布衣。如此这般的捯饬自己一番,虽然容貌沒有半分的变化,但气质却完全不同了,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來到了绮黛楼後,罗大富便一直在绮黛楼门前徘徊,他犹豫了很久,却始终沒有勇气进去,几番抉择掙扎後,竟打算放弃,准备临阵退缩了。
罗大富实在不愿意错过这次亲赌柳含嫣的机会,所以他还尚未走出几步,便又踌躇起來。他不禁回过头,抬眼看了看绮黛楼的匾额。
这时,匾额上竟莫名的浮现出柳含嫣在他面前曼舞的幻象,罗大富大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紧闭双眸,将自己的脑袋摇晃的仿若拨浪鼓一般,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幻象已经消失了,其实那不过是因为他太过思念柳含嫣,而自己所幻想出來的幻象罢了。
罗大富今夜若是见不到柳含嫣,恐怕是难度今宵的,思乃苦楚,他因为思念柳含嫣的缘故,已经多日未能睡上一个好觉了。他心中不禁暗想,“我只是來绮黛楼做个寻常客人罢了,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这裏又有哪个人不是为了柳姑娘來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走进去,我为什么要心虚,哼!我眞是太沒用了”。
想到这裏,罗大富整了整衣衫,又回到了绮黛楼的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後,便进了绮黛楼。
绮黛楼内的奢华令他惊叹,这样的雕梁画栋是他这个乡巴佬从未见过的。罗大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气,下意识的掂了掂他腰间的钱袋,他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这裏的消费过髙,以至他腰间的碎银子不够支付。
几日未见柳含嫣,罗大富心裏对她思念非常,想想那些日子的辗转反侧,长夜无眠,他终於下定了决心,为自己提了提气後,他找了个角落裏的位置坐了下來。在这裏位置越偏,视缐越不好,消费就越便宜,为确保他可以支付得起,也只能这样将就着。
罗大富坐定後,向舞臺扫了几眼,觉得这个位置视缐也还可以,他不禁觉得有点欣慰。來到这裏,不买些酒水和下酒菜也是说不过去的,罗大富挑着便宜的,略带语塞的点选了一些家常小炒和酒水,负责服务的女倌倒也沒说什么,反倒是罗大富有些不好意思,担心被女倌看轻,担心被怠慢。
日落之後,夜幕來临,华灯初上时,各色歌伎、舞伎便开始像流水账一样表演着,一轮接着一轮。罗大富心心念念的只有柳含嫣一人而已,他甚至沒有用馀光扫过这些歌舞伎一眼,只是坐在那裏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等着柳含嫣出场。
直至夜渐深後,柳含嫣才姗姗来迟,她的第一支舞,便是夺魁的成名绝技——鼓舞,犹如天外飞仙般的精湛技艺,引得台下叫好声不断,罗大富痴痴的看着柳含嫣,嘴角泛着傻傻的笑意,明显与众人的吆喝格格不入。此时,不知罗大富心中做着什么样的美梦,那些不绝於耳的叫好声,根本就惊扰不到他……一口气欣赏了柳含嫣的三支舞蹈,罗大富依旧觉得意犹未尽,只是舞已毕,柳含嫣扶了个礼後便退到了幕後,佳人的倩影殆尽,衣袂飘远,罗大富的一张笑脸霎时被无尽的失落所取代,心中顿觉空空荡荡……
罗大富的目光一直随着柳含嫣,跟到了她退至幕後的地方。柳含嫣就这样,完全的消失在了罗大富的视缐裏,如今只剩下几个把守後臺的彪形护院还立在那裏,罗大富的心上不免泛起了淡淡的哀伤,诉说着他的怅然若失,悻悻的结了账後,他便出了绮黛楼。
绮黛楼裏依然灯火通明、热鬧非凡,罗大富回首再次望向了绮黛楼的匾额,竟觉得这匾额是座刀山、是片火海,将他和柳含嫣生生的隔在了两个世界裏。他也只能慨叹一声“无奈”,带着他那“意犹未尽的不甘”,准备返程回家去了。
來到城门前,罗大富才惊觉,这个时辰,城门老早就下钥了,他哪裏还回的了家,他随意找了个墙脚便歇下了,他在山上狩猎时,条件更是艰苦,所以这墙脚於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柳含嫣的倩影一直在他眼前浮现,让他无法入眠。
几日後,罗大富得了一个进出绮黛楼的机缘,姚三姐向他订了一些野味,这让他髙兴坏了,他多想能在绮黛楼裏与柳含嫣巧遇,並藉此机会,和柳含嫣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罗大富之前也进出过绮黛楼,这裏於他而言,並不算陌生,只是当时柳含嫣还深居魁园,那时的绮黛楼,对他來说,只是寻常的客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绮黛楼之行。
那一日,罗大富背着野味來到绮黛楼的後门时,正巧赶上柳含嫣和卫诚枫从裏面出來,他们撞了一个照面。虽然出门前,罗大富已经将自己精心的收拾了一番,只是野味的味道始终不是很好闻,而且牠们现下还是活的,难免有些野味的屎尿气味。
柳含嫣见到罗大富後,竟不自觉的堵住了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拉着卫诚枫躲到了一边,不想与罗大富有任何的沾染。其实柳含嫣並不是眞的嫌弃猎户,而是从小就爱美、爱干淨的她,确实忍受不了这股味道,她只是嫌弃这股味道罢了。
柳含嫣也非出身富贵,否则她也不会被父母卖到绮黛楼了,她绝对沒有嫌贫爱富的意思,只是长期生活在绮黛楼,作为花魁之选的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娇生惯养”的。柳含嫣的反应虽是无心,但她这样的举动却让罗大富十分的难堪,他见柳含嫣如此的嫌弃自己,失落至极,灰头土脸的加快了脚步,向绮黛楼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