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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国领命混进了聊天群,一步步获得了大多数聊天群里人的信任,最让刑警队的人意外的是,帮他们做信任保障的,居然是之前抓过的小子——张靖韬。
“那些警察,不是不讲理的坏人。”张靖韬在群里这样说,才让其他人放下了防备。不过同意出来和警察聊一聊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杨树同案发第四天,晴天,午后。
大缯和可可推门走进包房的时候,圆桌上坐着的几个男人都愣了一下。
目光流转中可可发现,大约是因为自己是女的,所以对面几人不太好意思?
“你是小张说的那位……”坐在中间的男人看起来很普通,首先开口。
大缯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同事有其他紧急任务,你们放心,答应的条件一样,只是了解情况,绝不会将你们的信息泄露。”
中间男人微微颔首,和两旁另外三人悄然对了下眼神,“你们……想问什么。”
“杨树同是你们老师?”
“对,数学老师,有些也是班主任。”中间男人说。
可可忍不住插话,“你们是同班同学?”
“不,”依旧是中间男人,“我们不同届,都是……那人的学生,都是所谓‘优秀潜质’的学生,去他家……补过课。”
大缯了然点点头,“我接下来问的直接一点,希望你们别介意。”
“没错,不要在意我是女的,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喜欢女人!”可可的一脸正义凛然被大缯狠狠瞪了下。
其他人依旧面无表情,可可认得那样的表情,忍耐、忘记自我、试图麻木…
大缯也察觉到了几个男人表情的深冷,“杨树同对你们每个人都有过,骚扰行为?”
中间男人露出一丝愤怒,“那不叫骚扰,直接说,是性侵犯。”
“嗯……每个人都有?没有人说出来?”
中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烟,几个人面无表情地分了一根点起,朦胧的烟雾似乎掩盖了尴尬,其他人也开始断断续续开口。
“那年代谁懂这些,那王八蛋只说这是单独补习的代价,如果不听话,有的是别人想让他单独补习。”
“哼、老子到大学毕业才明白当年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一直以为是我、因为我的错才让杨老师那、那样对我……”
“你居然还叫他老师!?”
“当然不止一个,我也是这么多年折磨后才反应过来,说不定我不是唯一的。”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回答着。
大缯看着中间男人,“你们是,怎么找到…”他指了指几个男人。
中间男人掐灭烟,“我发起的,我偶尔中发现了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觉得这些年痛苦找到了口子,那几天我发了疯一样找私家侦探查到了每一届杨树同带回家补习的学生名单,然后一个一个发短信问,然后才组织了这样一个群联络组织。”
共同的痛,共同的伤,看看彼此,苦笑着一步步往前走。
“你们大约有多少人?”大缯问。
“不少于60个。”另一个男人说。
这下可可也难忍惊讶的表情,“真的假的。”
“觉得多吗?”中间男人深呼吸、叹气道,“哼呵…模范教师,从教27年共教过41个班级,其中男学生总计过八百,还不算外面迎着名气主动找上门求补课的家长。私人侦探给我的资料中,被他挑选曾去家里补习过的男生,能明确证实的就有84个。”
大缯皱着眉也掐灭烟头,“我们需要那份名单。”
包间里的烟雾浓郁而沉烈,似乎连空气的颜色都变蓝了。
中间男人面沉如水,“不可能。”
气氛瞬间僵硬。
可可看看左右,缓缓说,“我…明白你们的感受……但是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你们是否交出名单,我们都会查到最后。如果你们帮忙,事情会更快地结束。”
旁边三个男人,一个低着头,一个犹豫地看着中间男人,另一个把表情掩盖在浓浓的烟雾缭绕后。
中间男人沉吟了会,“我一个个发消息联络这84个名字时,有三个电话是老人接的,那三个号码的主人已经自杀了。全中国的自杀率为百分之0。023,我们……”他指了指彼此四人,“百分之3。6。所以,算我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有家有工作的人,别再让这个数字往上升。”
男人们没再多说,中间男人一起身,其余都纷纷站了起来。
大缯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发觉中间那个男人每跨出一步,左脚都轻微踮起一点。
走到门口,另一个男人突然回了头,“警察同志,不怕说实话,不管是谁杀了杨树同,我都发自内心感谢他……他终结了太多人这辈子的噩梦。”
男人们离去,烟雾缭绕的空气依然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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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安静地坐在车里,目光穿越眼前的一切,飘向很远的地方。
大缯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坐进驾驶座。
“你还是安排跟踪他们了吧?”可可目光没动,问道。
大缯递过来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启动了车,“小白他们分头去追了,在保护他们的隐私之前,我们更要优先破案,可可,你明白道理。”
车窗外的风景在变,可可依然没怎么动,安静地似乎变了一个人。
沉默了许久后,大缯才想起,“你刚才说明白他们的感受,是什么意思?”
可可不言,连眨眼都没有。直到好久、久到大缯都放弃等待回答的时候,她才温温地开口,“我遇到过。”
大缯差点一脚踩下刹车去,但常年锻炼出的镇定起了作用,他处变不惊地继续开着车,心里早就转过千重山。
“……没那么严重的,只是被陌生的蜀黍调戏了一把,在儿童乐园里玩的时候。”语气如同在讲述听来的温吞故事,“他骗我说做游戏,把我抱在腿上,伸进我衣服里乱摸了一通……直到我大哭着叫姐姐,他才仓皇逃走。”
留下懵懂而恐惧的小女孩站在乐园里,衣衫凌乱,放声大哭,太阳慢慢下山,直到喉咙已经嘶哑地发不出声音,直到被家人找到。
大缯深深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
“四岁、一个月的时候。”她刚过完生日,她记得妈妈说你是个大姑娘了。
“这么小!?你会不会……记错了?”
浔可然这才慢慢转过头看他,“我也许记不得四岁穿过哪些衣服鞋子,也许都记不得我小学老师的名字,但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穿蓝色工作服,灰色运动鞋,右手虎口有一道疤痕,还有、在我耳边喘息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机油的味道。”
大缯没有发觉,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关节都发白。
“我只是被调戏了下而已,你能想象,那84个人是承受了多少东西一路走下来的么?”
大缯又一次想起曾听老队长讲的那句话:有些作恶,远甚杀人万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