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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眼前这人,大当家的头一次产生了危机感,不是对当家的不信任导致的,而是这人什么事都知道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正受到侵犯。
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监视,就是真被监视了也不知道这监视的人是谁啊。因为这些事情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比如他是被掳去当男妻什么的,就是青峰山附近的村民也都知道青峰寨当家的娶了个男妻;再比如他抢了只小老虎回来,那次他扛着小老虎去千和城看病,附近村民也都看到了啊,况且这种猛兽不是抓来的就是抢来的,而这附近压根没有黑虎,所以只可能是抢来的啊。
其实所有事儿只要想想都能猜到,但也只是猜测,这人却用如此笃定的口吻把这些猜测说出来,这实在有些恐怖了。
凌深强迫自己淡定下来,只是没等他冷静地想好要怎么接话,对面那人竟然又抢着说道:“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往哪儿去,或许我们顺路也说不定。”
就是顺路他也不想和这人一道。心里这么想的,凌深却还是强忍着不耐,回道:“我准备出关,此次前来也是找府尹大人讨要一张通关文牒。”
桂逸卓恍然:“这个简单,让王大人给你一张就行了。”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府尹,“大人,你说是吧?”
府尹一听这位都替他同意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赶紧点头称“是”。
只是这府尹答应了以后,却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依旧苍白着张脸显得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凌深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大人既然如此,可否现在就将这通关文牒交给在下。”
那府尹愣了下,显然没料到这人会催促自己,他侧头看向凌深,却见这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带着种凌厉的气魄就这么看着自己。被这种目光看着,府尹顿时觉得胸口一滞,又想起这人怎么说都和自己身边这位王爷带着点故,赶紧应了声转身带人回了府衙。
没一会儿,宽敞的门前大道上就只剩下凌深和桂逸卓,以及远远地站在后面负责保护的两个护卫。
没了旁人,那桂逸卓忽得开口说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凌深不是很想和这人探讨他家那位的相关话题,只是听他这么问了,冷哼了声道:“哦,你眼线真多。”
桂逸卓露出些许讶异:“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可能是于狁他告诉我的?”
凌深听到这略显陌生的名字,恍然才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自称“于大山”的当家的真名了。虽是直至今日才知晓这人的真名,大当家的却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这一点来,他笑了下,笑得极是灿烂地说道:“你先自己问问自己这话可信度如何,怕是连你自个都不相信那人会告诉你这些事情吧。”
事实的确如此,以桂逸卓对于狁的了解,那人不是个多舌的男人,即便双方很熟也一样。不过桂逸卓并没及时回答凌深这问话,原因无他——他被凌深脸上那极灿烂的笑容给晃到了。
等回过神来,桂逸卓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祁穆海那家伙为何如此迷恋这人了,这人长得俊美是一点,还有便是这人太过耀眼了,有时候看着他就跟望着天上的太阳月亮,只想极尽全力地去追逐,不顾后果。
“看来是我多虑了。”想明白了这一点,桂逸卓终于露出了见到凌深以后的第一个笑,他的笑透着一股淡雅,就如那素雅的水墨画般淡淡的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他就那么笑着,然后冲凌深拱了拱手,“方才是我唐突了,毕竟我总归欠着他的人情,对他身边的人自然多留了一份心……况且也总还是朋友。”
这话听着颇是无奈,凌深微微拧着眉,恍然有种到处有人欠着他们当家的奇妙感觉,之前帮助沈奇出城的那人是这种情况,现在眼前这位貌似也是类似情况。
凌深觉得还好他不认识什么于狁,他只认识于大山,青峰寨的当家的。而且他并不想和这人讨论任何有关于狁的话题,那会让他有种他喜欢的人和他处在两个世界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未免这人说着说着就扯到“于狁”这话题上,凌深转而将重点转移到那九皇子身上,和这人闲扯了一会儿,那边府尹总算捧着盖好印章的通关文牒出来了。
凌深并未做停留,拿了文牒便走了。
凌深本想直接出城去的,但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此刻出城怕是没走到一半天就黑了,到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怪狼狈的,便决定在客栈里多停留一天。
晚间,店小二送饭菜上来,凌深终于还是没憋住,随口便问起那小二可有听过“于狁”这人。
店小二听了晃了晃脑袋,显然在努力想着。他思索了半响的样子,摇摇头道:“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大约是以往哪个客人吧。”他又晃了下脑袋,笑眯眯地问道:“这位爷问这个做啥?”
“也没事儿,今日听到这名字也觉得有些耳熟,便随口问问。”
“估摸是重名的人吧,可还有别的特征?”店小二努力发挥服务精神,势必要让这位客官感到满意。
“没了,你下去吧。”凌深挥手让店小二下去,等这人走了,他看着桌上的菜实在也没什么胃口,便将最靠近自己的那盆鸡腿全拨到了小家伙面前,嘴上还说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多吃点吧。”
“……”小家伙一脸苦闷地盯着面前的鸡腿子,迟迟没有下嘴。
小家伙其实并不喜欢吃熟食,但碍着面前这人难得主动喂他吃这么多东西,小家伙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很给面子地啃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凌深便离开了这汉陵关。
五月的溯北春意盎然,漫山遍野已都是绿色。北地的洪涝似乎并未给溯北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倒是前几日这雨云南下,这溯北也跟着落了几场绵绵春雨,反倒给这地方增添了一番生机。
然而这一日山寨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原因无他,说要去接大当家的先生,在昨日出去后便没回来了,连带着跟去的几人也没了踪影,甚至连个消息都没传回来的。
面对这突发状况,山寨里的人都震惊了——这明明说是去接人的,结果人没接回来,自个却失踪了,这怎么得了?
当天晚上发现先生没回来,山寨能出动的都出动了,几乎将附近所有山头和村庄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先生的踪影。所有人不放弃,第二日接着找,满山满野地找着,连个角落都不放过。
凌深回到青峰山附近的时候,就看到好多人守在山脚处正忙碌着什么的样子。大当家的一瞧见这阵仗,还以为大伙儿为自己接风洗尘来着,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当下催着马儿跑了上去。
只是近了,大当家的才发现大伙儿似乎并没发现他的存在,每个人都低着头,在不是石头就是绿草的地上找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嘛?”凌深虽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却也没将自己这种小心思表露出来,只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缓缓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自个儿。
一直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了,凌深这才发现大伙儿都一脸凝重的,有几个甚至眼眶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凌深止住抽搐的嘴角,虽然他真的觉得一群大男人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有些怂。
“大当家的!”一旦有个人开口喊了,紧接着便有一票人跟着。凌深听着这此起披伏的喊声,顿时有种自己成了救世主的错觉,他刚想开口再问一遍怎么了,对面的人群中便忽然有人带着哭腔地问道:“大当家的,你、你可瞧见先生了?”
“先生?他不该在山上么?”凌深有些纳闷,弄不懂这群人究竟怎么了,但直觉敏锐的他已然察觉到有事发生了,而且这事儿还和孟春和有关。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给他解疑道:“先生、先生他不见了。”
“什么?”凌深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拧着眉,急忙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问完这话,对面就有人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昨日先生他说要去接你,便带了四位弟兄下山去了。到了晚上,负责放哨的狗子发现先生没回来,便跑去跟当家的说了,当家的当时就觉得不好了,便让人下山去寻,可弟兄们寻了一晚上也没寻见先生,就是跟着先生的那四位弟兄也不见踪影了。”
“可在附近发现打斗的痕迹?”凌深翻身下马,又将马儿交到别人手上,这才拉这个还算眼熟的弟兄往山上走去,边走边问道。
“当家的和你问了一样的问题,”凌深听了这回答眉眼一挑,可没等他高兴了,这人接着又道,“可是我们找了好久却没找到。”
即是说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喽。凌深了然地点点头,然而他还有个问题觉得疑惑,便扭头一脸不解地问道:“先生为什么要去接我?我并不记得有来信说会在近日回来吧。”
“是因为先生替大当家的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该是昨日回来的,所以……”这人没说下去,但凌深却清楚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了——先生终于不负所望,用卜卦这不靠谱的玩意儿把自己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