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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我听过蛟灵的故事后,闹鬼传言倒是渐渐平息了。再也没有人见过那种听起来就很恶心的红色生物,只有蛟灵似乎那一晚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要去食堂了,倒是治好了他一到晚上就想吃东西的毛病。
我这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真的只是大家眼花了或者脑子不清醒才会看到那种东西吗?可是为什么看到的都是相似的东西?这种妖怪……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大家的脑洞要有多么一致才可以想象出同样一种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蛟灵把这事传了出去,后来其他看到的人都是被他的描述影响,才以为自己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夏日渐趋接近,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吃西瓜,看到藏剑阁外有个人在探头探脑。我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邱暮雪吗?
我于是一跃而起,估计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我横空落在他面前。邱暮雪吓了一跳,很紧张地解释道,“我……我只是代蓝田师兄给掌教送东西……迷路了……”
“哦?你这路痴的毛病还真是严重啊。”我冲他咧嘴一笑,笑出一口白牙,“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跟龙渊打个招呼?”
他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害羞啥?我之前就看你来这儿转悠过两次了,别忍着了,想看就看嘛。”
他抿抿嘴,有些担心地往里看了一眼,“他应该不会想见我的……”
啊,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当初龙渊与邱暮霜分离的契机,便是邱暮雪自作主张用龙渊跟主人换九鼎还阳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连串的矛盾误解。
想来他心里也是十分内疚吧。
我想了想,一锤手,“这样吧,我带你从窗户缝偷偷看一眼?”
他一愣,“不会被发现吧……”
“只要你不乱叫,肯定发现不了~”
我于是带着他进了院子,两个正在做运动减肥的剑灵看了过来,我冲他们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带着他沿着游廊走到一处微微敞开的窗边,让他往里看。
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龙渊锁在的莲花剑台。此时龙渊如往常一样沉睡在本体内,没有任何声息。邱暮雪静静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竟然溢出一点点泪花。他转过脸来,红着眼睛,快步走出院子。我跟在他身后问,”哎?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就哭了啊?“
“他跟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抓抓头,“哪儿不一样啊?我怎么觉得一直都一样?”
邱暮雪摇了摇头,“他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以前他比现在更加夺目,剑气也更逼人……“
我大概明白他在说什么。还记得初次见到龙渊,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碧水晴空般轻灵澄澈的光芒,而现在,这光芒已经渐渐消失了。
大概在祭剑岭的废墟里见到他时,便已经失去那种光芒了。
“龙渊跟别的剑不一样……你哥哥是他第一个主人,他又是个执拗决绝的性格,经历了易主之事,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飞扬夺目呢?”我摸摸邱暮雪的头,结果摸了一手黑……
这孩子咋也不买点质量好的染发水,可惜了他那少白头……
邱暮雪用力眨眼睛,将泪水吞了回去,“寂玄真人待他好吗?”
我点点头,“我们主人很器重他,现在用他的次数比我还多呢。你就放心吧……”
这话说着,心里咋还是这么不好受……
邱暮雪懂事地点点头,向我挤出一个笑,“谢谢你……鸦九师兄……”
就是因为这件事,邱暮雪跟我的关系倒是愈发好起来。有时候跟着蓝田下山采买,时不常还知道带点美酒回来孝敬我。我呢,也抽空指导指导。虽然我对符咒之术不很懂,但是对御剑之术和内丹元婴的修炼还是知道不少,毕竟跟了主人那么多年嘛。
邱暮雪本来底子就好,我一给他开小灶,他的进境更是飞快,蓝田惊讶不已,倒是对他愈发器重了。
有一天晚上我想叫上他去山下的青杏村喝酒去,却发现他还在和蓝田在轻雪湖畔练剑。围绕着湖水的一圈柳树在夜色中如美人垂发,掩映着两条交舞的身影。两道长剑在空中卷出毕剥火花,剑光中映出一沉静一清亮两双眼眸。
铿然一声,两道身影倏然分开,收了剑势。蓝田看着邱暮雪,面上漾出一个浅柔的微笑,“不错,进步很大。”
而邱暮雪乐的跟个傻瓜一样,好像蓝田夸了他一句就跟中大奖了似的。
怪不得这家会最近成天来找我开小灶,闹了半天是为了讨师兄开心……哎……枉我还以为他想认我当大哥呢……
我背着手施施然走向他俩,“你们俩在这黑擦擦的地方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呐?”
蓝田一看是我,恭敬地一揖手,“鸦九师兄,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小雪喝酒去啊。你是不知道,这家会为了讨你欢心成天跑我这儿来让我给他开小灶,他可是答应要请我喝青杏村的女儿红的~”
蓝田意外地啊了一声,一边邱暮雪的脸已经刷地一下红了,“我没有!我只是想勤加练习罢了!”
大概是怕我再说出什么泄露天机的话来,邱暮雪跟蓝田道了别便匆匆忙忙拉着我跑了。
我一路揶揄他,直到我们行至靠近山门的一处院落,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此时夜色渐深,大部分弟子睡得都很早,因为早上起得也很早。林木岑寂,连虫鸣声都没有。这惨叫倏然撕裂长夜寂寂,吓得我打了个冷战。
我和邱暮雪对视一眼,赶紧跃入院墙中。没记错的话,这处院落里是住满了人的,不过我们一进院子,就觉得□□静了,安静到像一座空无一人的废宅一样。
阴影蔓延在廊檐下,连风也没有。空气好像是凝滞的。
按理说刚才那声惨叫那么尖利刺耳,睡觉的人早就该被吵醒了啊?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漆黑的游廊里,一扇扇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光亮,我们一时难以判断惨叫是从哪里发出,只能沿着游廊迅速向前搜寻。然而在邱暮雪率先踏入二进院的垂花门时,他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了。
“怎么了?”我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他身边,然后便感觉一道阴风从脖子后面吹过来,悄悄沿着背脊蔓延下去,整个身体都麻了……
二进院也像一进院一样一片死寂,到处是檐牙投下的斑斑阴影。所有门窗都紧闭着,只除了正屋的门,悄悄泻开一条险恶的缝隙。
除此之外,在院子中,还爬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全身发黑……不……那并不是黑色,而是被夜色浸染的血红色……
它扭曲地爬在地上,似乎是个人形,但是手脚都以某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弯曲向不可思议的方向。他的胳膊凹凸不平,滴淌着粘腻的液体,爪子一样的手竭尽全力伸向我们的方向,而那张脸……那张仿佛正在融化的血红的脸……上面竟然生着一双活动的人类一样的眼睛,却没有眼皮的遮挡……它巨大的嘴一点点张开,越张越大,发出了一种“咯咯咯”的支离破碎的怪声。
擦——擦——擦——
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他蠕动着仿佛没有骨头的身体向着我们的方向爬来。他的身后,拖着长长一道血迹,一直通向那扇微微敞开的门……
虽然早就听蛟灵描述过,不过如今亲眼见到,视觉冲击还是太大了……我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恐惧的大手摄住,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是……什么东西……
“鬼!”邱暮雪忽然叫了一声,举起剑闭上眼睛冲了出去。我被他一下吓醒了,赶紧飞扑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此时,离那鬼愈发近了,我们的眼睛一瞬间对视。我忽然全身一震。
总觉得……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刚才看我的时候充满惊恐和哀求。
我按住邱暮霜乱挥剑的手,低声道,“你先冷静一下!”
他被我一吼,才镇定了一些,眼皮掀开一条缝。此时那怪物也不再爬动了,我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在距离它散步的地方蹲下来,仔细看着它。
它的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并且喘气急促,像快要死去一般急促。
我看着那双眼睛,倏然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并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鬼……
那是人!
被剥了皮的人!!
我死死抓着邱暮雪,嘴巴翕张几次,才终于找到声音,“去……去找人来!”
邱暮雪仍然惊魂未定,“啊?”
我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你快去叫蓝田,让他带上点仙药,能续命的那种!”
“可是……”
“快点儿啊!这人已经快死了!”
邱暮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眼,鼓起勇气又看了地上全身血红的人影,蓦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转身飞一样跑了出去。
我不敢贸然离开。这人肯定是蜀山弟子,不知道是谁对他做了这么残忍恐怖的事,而且那个凶手……很可能现在还在!
“你能说话吗?你是谁?“我凑近他,鼻间充斥着他身上发出的那种腥臭粘腻的、仿佛刚刚宰杀的猪肉般的味道。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管和肌肉清晰可见,血水滴滴答答在他身下蔓延。
他气息奄奄,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挣扎着,用气息吐出二字:“段……鲁。”
段鲁?我有认得他……他本是主人座下的弟子!
“发生了什么事!谁对你做的这些?!”
然而他却无法再回答了,他的头颅倏然间塌了下去,整个身体也突然失去了力量的撑持,瘫在地上,像一团模糊的红肉……
他死了……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团乱。我大喊几声“来人啊!”可是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人声。
怎么回事……我必须让主人知道……
我振翅而起,直冲南亭峰。那个段鲁的脸一遍又一遍浮现在我脑海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样……难道之前蛟灵他们看到的红色怪物都是……被剥了皮的弟子?
可如果是这样,应该会有尸体被发现,或者至少有人失踪才对。为什么这么久了,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我直接冲入主人的寝室。他竟然未睡,而是在榻上入定。听到响动,缓缓睁开眼睛。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他喊,“段鲁死了!!”
主人微微皱眉,“什么?”
我马上把刚才看到的情况简略一说。主人半信半疑,随我飞下南亭峰,进入那间院子。
此时院子里已经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邱暮雪把蓝田带来了,桂生他们也在,院子里住着的弟子们也被叫醒了,纷纷从屋里出来。我一路疾奔,冲入二进院子,然后愣住了。
原本趴在地上的血红色尸体不见了,甚至连血迹也一干二净,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主人微微挑眉,“你说的尸体呢?”
我怔忡半晌,问邱暮雪,“怎么回事?”
邱暮雪也愣愣的,摇了摇头。
难道……是那个凶手趁我离开将段鲁的尸身带走了?
“他刚刚真的在这里,不信你去看屋子里……”
正说着,正屋的门开了,两三个弟子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而当我看到为首的那人时,觉得脑袋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锤……
因为那个正打哈欠的人……正是段鲁……
安然无恙的段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