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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提灯缓步前行,道:“无匡是我的人,他出面的事情,必是我的授意。就像所有十九院中人所想一般,明日整个一院的人也会知道,这个一院第一的翘楚,洛羽裳,是我散落在一院的棋子。一棋不投二主,我就是要逼洛羽裳做个选择。既然她求到我的门上,我就要她彻底断了红焱那条后路。红焱与我不睦,就凭借这一点,洛羽裳想要双赢,就绝无可能。”
他说完,听不见莫朝云回应,才回头看着停在原地的她,“怎么?”
莫朝云慢慢走出落后的暗影,走到可以足够看清彼此的距离,认真问道:“我对你来说,也是一枚棋子吧?”
她的眼底有所希冀,千叶看得一清二楚。他侧开头,不去看她,却道:“我们初见那日,你说,既不会选我,也不会选红焱。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骨气,不过红焱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在这里没有战主的庇佑,想要活下去,是很难的。你不想选择,其实本质上来说,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你已被放弃,就算是枚棋子,也是枚废棋子,懂吗?”
莫朝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有些惊讶,扭回头看她,却听她道:“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我,为什么又要和我打赌,又要为我费尽心思筹谋生路?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千叶抽回袖子,“没有为什么,你就当我无事可做,打发时光好了。”
可莫朝云却重新紧握住他没有提灯的那只手,千叶见状便扔了提灯,想去拨开她的手。提灯落地,被草露潮雾打灭,周围一下子便黑了下去。一片幽暗中,只听她急急反问:“你不是说你没有那么无聊吗?”
千叶反握了莫朝云作怪的手,另一只手却抬起了她的下巴,令她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忽然紧张不敢动了,只听千叶道:“芸姑应该和你说过了吧?千夜的事情,你和她长得很像。”
所有的期待变成了沉入湖底的岩石。莫朝云后退了两步,脱离他的束缚后,才咬紧了牙关,半晌问道:“你是因为她才可怜我的?还是因为我们太像,所以你喜欢上我了?”
说出这种话已经耗尽她半生的勇气,她根本不会站在原地等他的回答。绕开他,木木往前走,越走远快中,却听他道:“右拐直行到底,便是十九院。”
她忽然有些气急败坏,横空击出一拳后,落荒而逃般跑出了他的视线。
一路只顾急奔,等站在房门前,莫朝云才觉察自己竟然哭了。活了十九年,第一回觉得如此委屈,似乎不能尽兴哭一哭,今夜就不能算完。
她急速抹了抹眼泪,低头推开了房门。却没想莫熏还没有睡,显然正在等她,见她眼睛红肿走进来,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路上被风迷了眼睛。”莫朝云自觉丢脸已到极致,并不想让莫熏知道前因后果,于是匆匆抱着木盆去洗漱。
水房是公用的,本来这个时辰所有人都该睡了,不过莫朝云走到水房门前时,却见里面亮着灯,有两人边打边闹地窃窃私语。
“你真是不知羞,满嘴口无遮拦。”
“我有说错吗?你以为这院子里的女人为什么都那么讨厌那个莫朝云?还不是因为千叶大人!我敢和你赌一把,这院子里的女人大多数想要争取去天人殿的机会,心里多少都存了想和千叶大人日久生情的念头!”
“也就想想罢了,简直痴人说梦。都是一些新来的,目光短浅,若千叶大人是那么容易上钩的大鱼就好了。”
“听说天人殿从来不收女子,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有个姐妹在一院,听一院院主闲谈时提过的,千叶大人厌恶女子,这些年除了服侍饮食的芸姑,身旁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了,不过据说从前千叶大人并不是如此,想来和当初千叶大人死掉的那个战仆有关。”
“如此说来,想入天人殿,唯一的途径就是成为千叶大人的战仆了?”
“是啊,不过难如登天……就那么一个位置,这么多人争抢,更何况除了我们十九院外,还有其余院那么多可能,总觉得比从月底的比试中活下来还要难!”
“如此说来那个莫朝云更加可恶了!”
“就是,真盼着她过几日能抽中死签。”
莫朝云抱着木盆,抿紧唇,躲在了黑暗中,手指收得死紧。她不知道是在生这两个长舌妇的气,还是因为在千叶那里碰了钉子,所以余怨未消。
脚步声渐远,她们该是走了。灯灭了,周围一片黯淡无光。她孤零零站在那里,心中极为自弃。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对他……不,或许是因为一直刻意防备着他,所以总是难免曲解他的好意,等一切被发现只是自己心胸不够光明磊落后,那原本被一直压制着的对他的好奇与好感便恣意冒了头。只是这感觉从未有过,来得猝不及防,才令她瞬间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喃喃自嘲:“莫朝云啊,月底之试迫在眉睫,生死还在两说之间,你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更何况他……即使明白自己对他有了喜欢之意,但那个人的心思却是难测得很,加上如今的处境,真是半点助益都没有,还反会坏事。
莫朝云暗暗告诫自己要清醒,之后迅速洗漱完毕,返回了房间。
莫熏似是有话要说,但见莫朝云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所以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还有两日,就是十九院的月底比试。整个十九院都弥漫在一股紧张压抑的氛围当中。经过发钗一事,沈归似乎看起来也不像对她那么敌对了,见面时还能说上两句话。
“再有两日,便是月底比试了。你知道其中的规则吧?”莫朝云吃过早饭,正要回房,却遇到了似乎在等她的沈归。
莫朝云道:“嗯,基本上算是了解,莫熏和我说了一些,这些日子我又旁敲侧击听别人讲了一些,算是大致搞清楚了。”
沈归点点头,引路两人并排前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抽签那日无论你抽到了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给任何人看,交给我就好。”
莫朝云有些吃惊:“什么交给你?”
“你的签。”
“这是……何意?”莫朝云不知道沈归为何忽然这般说,有些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