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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含笑点头,“王爷又着相了。(着?老天爷原本也把好东西给了东南的。虽说是效仿江南,却只是学他们的做法,而不是学种桑养蚕。”
没错,这就是平安想出来的办法。
还有什么能够比种植经济作物更能够达到的“短期有利,长期却有隐患”这个目的?
只要经历过后世的人都知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如果种得太多了卖不出去,价钱就会下降。而且如果种植经济作物的地方多了,种植粮食的地自然就会减少。到时候很有可能会造“成东西卖不出去,粮食买不回来”的窘况。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经济作物的价格再高昂,换不回吃的也是枉然。
但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单是听平安的说法,肯定会十分赞同。更别提平安还用了江南来作为对比。既然江南能够做到,没道理这里不行对吧?
但是别忘了,江南素有粮仓之称,粮食产量一直都比别处更高。况且种桑养蚕,实际上并不需要占用田地。只要在田埂路边或是山地上种上几株桑树,也就足够一家人养蚕所用了。
当然,也有大户人家专门开辟桑树园,打量种植桑树。不过所占用的地方其实还是少数。
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些具体的情况,贸然将这种模式挪到东南来用,就很有可能会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试想一下,齐王一旦接受了这种经营模式,并且试验成功的话,肯定会刺激他的欲/望膨胀,将整个东南都变成这样。到时候,一旦出事,东南的百姓日子过不下去,自然就会去找始作俑者齐王。
而朝廷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稍微控制一下出售到东南的粮食量,齐王在东南经营多年的稳固地位,便会迅速崩盘。
这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恶毒的计划。所以平安也是反复斟酌之后,才敢确定。反正还有一个大楚在后面做后盾,总不会将东南百姓全都坑死,届时朝廷出手帮忙,说不定还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拢这部分人心呢。
当然,毕竟自己跟齐王并不站在一条船上,能不能够让齐王完全相信他,就要看平安的能耐了。
他之所以之前不着急提出来,也是因为这一点。毕竟如果他主动提供方法,或者是得到得太容易了,齐王势必就会怀疑他,从而在心里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但如果这个办法是他想方设法才弄到的,对齐王来说,可信度就高得太多了。
除此之外,如果平安拿出外来的作物交给齐王,对方也肯定会心存疑虑。但如果是东南原本就有的东西,一来百姓们熟悉,也懂得种植,推广难度低。二来会给齐王一种“这是为东南量身定制的办法”的感觉。
果然齐王听到平安的话,立刻道,“孤还未想到,平安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但平安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齐王自己想到,所以当然不会说。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含笑道,“王爷何须问我?只需想想东南这里出产的东西,哪一种卖得最贵便是了。”
齐王的视线随着平安的动作而转移,听见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盯着平安握住茶杯的手,失声道,“是茶!”
说起茶,这是本朝开国之后才出现的东西。这并不是说之前没有茶,只不过那时候的茶除了茶叶之外,还会放上糖、盐各种干果甚至会放油。
这种“茶”据说最初的时候之所以出现,是用以果腹。毕竟这小小一个杯子里的东西,却能满足人体所需的绝大部分东西,在不方便吃东西的时候,喝上一杯十分方便。
正因一开始是食物的一种,所以“柴米油盐酱醋茶”才会被列为开门七件事。
只是后来随着时代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茶”便成为了一种生活的点缀和待客之物。
文人讲究风雅,喝着一杯什么味道都有的“茶”待客,毕竟不太像话。所以后来那些佐料慢慢减少,到本朝时,已经只取茶叶的甘苦两味,自然天成,最为符合文人的审美。
所以这种清茶已经出现,便立刻风靡整个大楚,到如今读书人之间交接往来,若是没有茶待客,便算是大大的失礼了。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一种东西,自然会出现种种品评之法。从大楚立国至今,茶文化迅速发展,品评之法也渐趋完善。
其中对于茶叶生长的环境——山高,水质,光照,雨量种种,均有要求。除此之外,在制作手法上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而等到成茶之后,茶具,煎茶之水及火候等,亦有不同。
东南多山地丘陵,土地里的出产不丰富,倒是山上的茶树生长得很好。从茶叶开始盛行以来,便一直被评为上品。尤其是洛州附近一座夷陵山上所产的夷陵茶,更是十分难得,曾被列为贡品。
不过在这个时候,民间还没有种植茶树的习惯,都是去山上采摘野茶。
这也是齐王之前没有想到平安说的会是这个的原因之一,即便在想到之后,他心中也颇有疑虑,“这茶树山上便有生长,莫非还需要人工培育?”
“王爷有所不知,江南如今早就已经出现茶园了。”平安道。
江南的读书人多,茶文化也发展得最为迅速。因为地方富庶,人口稠密,江南的山又少,所以天然出产的野茶,早就已经跟不上消费需求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工培育的茶园自然应运而生。
对于普通的文人士子来说,究竟是山上的野茶还是人工种植的茶,其实是很难区分开来的。况且野茶价比黄金,他们原本也消费不起。现在有物美价廉的人工茶出现,正满足了众人所需。所以也很容易被接受。
齐王有自己的心思,在东南推行教育,培育人才的事也是十分看重的。所以别看东南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读书人的数量也不少。只不过朝廷和齐王互相防备,所以每一科考取进士的人之中,出身于东南的数量并不多。
读书人多了,自然对茶叶的需求也会增多。况且种植了茶叶之后,还可以卖到别的地方去,齐王略略思量之后,便认可了这一点。
之后平安又向齐王介绍了两种大楚本身就已经出现,甚至东南本地便有人种植,只不过还不成规模的经济作物。
一为花生。
身为后世人,平安对于花生自然熟悉得不能更熟悉,日常生活中用到这种干果的地方就不少,作为零食和配菜,都十分美味。除此之外,花生还可以榨油。
还是那句话,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百姓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不愁没有销路。
这个时期,花生才刚刚传入大楚不久,虽然也有人种植,但基本上都是作为零食干果来用的,还没有用花生榨油的技术出现。平安无私的提供了这个思路,并且也不怕齐王去验证。毕竟平安自己就是吃着花生油长大的。
二是棉花。不过这只是作为备用选项,用以衬托之前的茶和花生的好处。
棉花这个东西谁种谁知道,对于土地的负荷非常重。种上几年之后,如果不轮换其他的作物,这片土地只会越来越贫瘠,更难出产粮食。而且因为现在大楚的棉花品种还未经改良过,不管是用来纺纱织布还是直接做棉衣棉被,质量都十分堪忧。
平安并没有隐瞒这种劣势,但也向齐王展示了优秀的前景,棉布透气,又不像绫罗绸缎那样成本高昂。在各种化学合成的衣料,比如涤纶腈纶之类的被制作出来之前,棉布将会成为布料的主流。虽然价钱不高,但是出货量大,利润也会十分丰厚。
只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设法改良棉种,还要考虑土地的承受能力而已。
这个东西原本就在平安的计划之中。只不过现在大楚种出来的粮食还只勉强够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土地来种植经济作物,只能搁置。
所以如果齐王真的想不开选择了棉花,就当是在提前开路好了。
没想到齐王在听完了平安的介绍之后,竟然追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
平安微微一愣,继而笑道,“种植作物,讲究因地制宜。古人也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句子,王爷应当明白。这三种作物,就是最为适合东南的。别的却是没有了。”
齐王还犹自不信。因为平安之前说“我有一物”,齐王跟崔玉君一起猜测,认为是某种作物的种子,可是现在平安根本没有拿出新的种子来,反而选了原本就有的作物。这反倒令齐王有些狐疑,怀疑平安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平安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装逼太过,之后拿出来的东西又太普通,以至于齐王竟然不肯相信了。
不过这也好。平安想了想,觉得自己“私藏”的好东西,齐王想必是不敢轻易使用的,毕竟他肯定会怀疑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陷阱。反倒是之前“随口提供”的这三种作物,有可操作的空间。
这么一想,平安就打算弄出一个真正高难度的东西,来反衬出之前的茶、花生和棉花的普通。
所以在齐王再次追问时,平安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唉,我这个想法原本并不成熟,还未告诉人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既然王爷诚意垂询,我也只好说了。只是王爷万不可贸然尝试才好。”
“平安尽管说,能不能成,本王自然心里有数。”齐王道。
平安便“勉为其难”的拿出了最后一个招数:种植甘蔗,制作白砂糖。
糖在古代属于奢侈品的行列,制作不易,产量不高,价格不菲。相较于之前比较亲民的产品而言,制糖的利润自然更高。所以齐王听过之后,十分感兴趣,尤其是知道平安要制作的是那种纯白色的糖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倾向了。
因为现在的制糖工艺比较粗糙,所以制作出来的糖都是大块的粗糖不说,颜色和甜度、口感上,自然也有诸多令人不满意之处。
齐王作为可能是大楚最大的一个纨绔,骄奢淫逸,一切都要享受最好的的人,对此自然也深有感触。于是也更知道,这个白糖如果只做出来,恐怕即便是贡品也比不上。
虽说糖的价格高,但买得起的大户人家比比皆是,如果真的能够做成,好处自不用说。
不过在平安坦诚制作工艺还并不成熟,一切都只在设想之中,不一定能够成功;而且即使成功了,成本也很难控制之后,齐王也只能遗憾的叹气,放弃了这个想法。东西虽然好,但果然缺陷也很大。
不过齐王也有自己的心思,让人将平安说的法子记了下来,回头可以试验一番。即便成本很高,但是做来自家用也不错嘛!
回头再去琢磨平安之前给出的东西时,齐王的态度就认真多了。这些都是能够极大改善东南处境的好东西,除了棉花还有待商榷之外,茶树和花生齐王觉得完全没有问题,立刻就能够推广下去。
绞尽脑汁终于忽悠成功,目送齐王离开之后,平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坑已经挖好,只等齐王将自己埋在里头了。
在齐王府住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第二日平安便主动提出告辞。毕竟他现在还是挂名在水泥公司下面,算是田英的半个属下,这段时间自己待在齐王府,恐怕田英心中的疑虑已经很重了吧?
结果跟崔玉君一交谈,平安才发现在自己埋头奋力挖坑的时候,外头已经风云突变了。
崔玉君笑眯眯的看着平安,“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陛下命陈王殿下前来洛州祭扫宗庙祖陵。如今整个洛州都在忙着这件事,平安不如继续留在王府,到时候王爷代为引荐,也可跟陈王亲近一番。”
这话说得像是为了平安好,毕竟平安一个被贬的太监,想要回到宫里,只有巴结上大人物才行。但实际上呢?如果赵璨原本不认识平安,在齐王府看到平安,知道他居然住在这里,心里会怎么想?
恐怕会以为平安早就已经投靠了齐王府,完全不可信吧?
要是他再将这个消息传回京城,最好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到时候,平安就是想要回去,也不可能了。
当然这种计策未必就一定能够成功。但是对于齐王府来说,也不过是一次尝试罢了,顺手而为的事,能够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坏处。
平安当然能够听得出其中的陷阱,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赵璨要来洛州!
这可真是一件完全出乎平安预料的事。
本来嘛,皇子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到处乱走,所以赵璨长到那么大,除了当初皇帝打算放逐他,把人丢到江南三年之外,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了。
谁能想得到,皇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将他派出来祭扫?
不过平安仔细想想,也明白在这种敏感的情况下,赵璨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准他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然后自己主动争取的。
毕竟赵璨知道他现在在洛州。况且这件事,不管内里究竟有多少缘故在,但天下百姓是看不到的。他们只知道七皇子代替皇帝前往洛州祭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帝对这位殿下的看重!
赵璨在不着痕迹的为以后铺路。
这一点平安是很赞成,并且也很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是,赵璨来了,自己偷跑的账势必就要算一算了。
虽然两人都知道平安离开在这个时候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咳,夫夫之间可不是理智知道这个选择正确就可以的了,肯定还需要考虑一下情感上的接受度。
而平安知道,因为一直聚少离多的缘故,赵璨内心里是很希望他能够一直待在京城的。本来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再变成异地,简直连面都见不到了,他怎么可能答应?
所以这一次被赵璨抓到,肯定会算账。
平安有一秒想着要不干脆跑出去算了。
反正东南路他只到了洛州,其他地方还没看过,反正也要去,现在去也不错。
不过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又被平安给打消了。
如果说原本赵璨打算抓住他然后“教训”一顿是情趣,那么他再跑的话,赵璨就真的生气了。到时候回到京城,一样要被惩罚。再说夫夫之间,这种偶尔的折腾是情趣,一味避开,倒显得像是他怕了赵璨似的。
——好吧,平安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点怕的。
只不过这怕中,又隐隐藏着几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是不敢承认的期待。
鉴于这种种原因,所以最后平安在思考之下,同意了崔玉君的提议,留在王府里等待赵璨过来。
否则的话,他现在的身份,还得另外想办法找理由的去见赵璨,多麻烦啊!
等到崔玉君离开,平安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大声叫开阳的名字,“我知道你在,快出来!”
半晌之后,开阳才磨磨蹭蹭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开阳原本是多么合格的一名暗卫,沉默寡言,身手不凡,动作干脆利落,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出现。
结果在平安的身边待的时间长了,原本正直的开阳也被平安带得知道了不少歪理,一看平安这来找茬的样子,就不大想见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也许是他修炼不到家,脸上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一下子就被平安给看出来了,立刻炸毛。
开阳识趣的避开了这个问题,先发制人,“叫我有什么事?齐王府里戒备森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没事就不要叫我了,有事就赶紧说事,别耽搁时间。
平安磨牙,果然直奔主题,“赵璨要来,你知不知道?”
开阳的身体僵了僵。这下好了,不用他回答,平安已经知道了答案,“你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我?要你何用!”
“我看你这段时间忙得很开心,所以打算暂时不说,给你个惊喜。”开阳沉默片刻,道。见平安瞪起眼睛,他立刻飞快的补充,“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平安心头蹭蹭蹭直往上冒的气立刻被这一句话泄去了大半。
他趴在桌上,一脸幽怨的盯着开阳,“他不让你说,你就不会偷偷通风报信吗?亏我对你这么好,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忘了现在是谁在养着你给你吃给你喝了吗?”
“是殿下。”开阳本来是打算保持沉默的,但最后没有忍住,还是回答了。
没错,虽然他现在跟着平安,吃住也都是平安(其实是齐王府)支付,但是给他发月钱的还是陈王殿下啊!所以平安,你能怪人家不给你通风报信吗?
平安: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才怪!
他立刻解下钱袋拍在桌上,“你们殿下给你开多少工钱,我给双倍!”
开阳立刻动作麻利的拿起钱袋收好,同时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的都告诉了平安,“殿下如今已经进入洛州境内,大概还需要三五日的功夫便能抵达。此行有礼部,太常寺,宗正寺的官员同行,预计在洛州停留十日左右。届时将会入住城外的皇陵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