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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哭了
所有人都看着时惜情,鄙视的,嫌弃的,冷漠的,嘲讽的,都有。
时惜情不知道那个叫方芳的女孩为什么会那么恨她,她说什么也不记得,对以前那个坏女孩时惜情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呀!”
方芳惊呼一声,高跟鞋一崴,整个身子朝前倾,手上的红酒不偏不倚地泼到了时惜情的身上。
方芳喝的是加冰的红酒,整杯红酒从时惜情的头顶浇下来,时惜情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冻住,从心中生出的寒冷激得她呼吸急促,几欲昏厥。
她浑身抖着不知如何反应,或许那寒冷也冻住了她的思想,让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芳一边向她道歉一边“不小心”撞到了她身旁的一个服务员,哗啦一声,托盘斜翻,十几种鸡尾酒,五颜六色的,全部从时惜情的头顶倒下来。
所有人,服务员和客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有人去阻拦——没有人敢,或没有人想。
方芳的父亲是高官,没有人会为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和她的父亲结下大梁,更别说和她一样身份低微的服务员了。
“没关系没关系。”
另一边的服务员,来自香港的汤健客气地应付了方芳,然后转过身来温柔又怜惜地握着时惜情瘦削的肩膀,小声用中文说,“我带你去换衣服。”
“等一下!”
刚走了几步,方芳叫住他们,指着她裙子上小指大的一点点红酒的污渍说:“我的香奈儿裙子弄脏了呢,谁能负这个责呢?”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用一种天真的,不带苛责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更让主管人员不得不承担责任。
酒吧经理舔着脸向方芳赔礼道歉,说他会全权负责此事,转过来看了时惜情一眼,有点冷:“回去换衣服。”
汤健扶着瑟瑟发抖的时惜情转身,走了两步,时惜情就忍不住了,她抖着唇,忍着眼泪推开汤健,跑到酒吧后面的Pantry里面,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哭出来了。
这是时惜情最耻辱最难熬的时候,蹲在pantryroom的一个角落里,仅仅半分钟的时间,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哭了。
“She’s crying.”来来回回serve的酒吧服务员在一旁窃窃私语,客人们也在议论。
她感到很羞耻,很丢脸,她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时家,曾经拥有庞大的时俐集团,全球数一数二的证券公司,她是时家的独生女,受众人拥戴,生活娇生惯养,堪比公主,风光无限,现在却要在这样一个忙碌的酒吧,做一个籍籍无名的酒吧服务员,遭受客人的辱骂。
丢脸到了极致。
她一声一声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声音悲戚,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她拼尽全力想要遏制从喉间涌出的一阵阵啜泣,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喉间的一阵阵抽噎愈加强烈。
“Don’t cry,be strong!”她的调酒师Christina劝她。
可是她越劝她,她哭得越汹涌,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别在这里哭,回到你的cabin哭!这样别人怎么工作!”她的Supervisor海伦严厉地在她耳边说。
时惜情很想回到自己的cabin,现在她不再抱怨那个小船舱的简陋,因为现在它是她唯一的避难所。
可是她止不住抽泣,就连站起来也没有勇气。
“再不起来就滚回你的国家!”海伦又说。
时惜情慌了,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这是她唯一能维生的工作。
她只能一边抽噎一边站起来,头低得快要埋到自己的脖子里,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抖。
“滚!”海伦嫌弃地说。
时惜情伸手盖住额头,耻辱地点点头,低着头拿起托盘穿着她那身被弄脏的衣服冲出去。
到了外面更加丢脸,邮轮上客人很多,画廊赌场,人潮涌动,她衣服显眼,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她哭了。
想到这个时惜情更加丢脸,低着头到处乱窜。她到邮轮上的时日不多,还不知道路,找了好几次,期间还红着眼睛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自己的cabin。
这里,她终于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哭出声来。
……
“老板,为什么不帮她?时小姐失忆了,而且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能做服务员已经很难得了。”高澧泉忍不住说道。
苏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同情心。”
并没有嫉妒,只是疑惑,仅此而已。
高澧泉笑了笑,诚实地说:“老板,实不相瞒,我的心肠确实硬,但是每当看到时小姐受苦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救她,保护她,这并不掺杂其他的感情,可能是因为她太过天真,天真得像个孩子,这样天真的彻底的人,我几乎没有见过。”
“她确实是个孩子。”苏湛喃喃,起身离席,“那件裙子,处理好。”
高澧泉点头,看来老板还是关心时小姐的,此刻宴会正处在高峰期,老板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很显眼,他离席,所有人都会惴惴不安。
在场的人,只要是有点地位的,谁不知道他的身份?
苏湛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
……
时惜情还在Cabin里面哭,眼睛又红又肿,头发散乱,连衣服都没换,要多丑有多丑,苏湛来的事情就是看到的这副样子。
“一杯路易十四。”他说,用英文。
时惜情仰起头来,她光滑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垂下来,露出她狼狈的脸。
见到来人是苏湛,她马上低下头。
“一杯路易十四,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苏湛又说,声音并没有任何情绪。
时惜情这才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她给他Serve酒。她睁着依然留着泪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她都已经这么狼狈了,他不劝她一句就算了,居然还想着让她工作,连酒吧经理都没有要求她工作。
正当时惜情生气地想要拒绝的时候,苏湛转身:“送到顶楼,不然我就投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