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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带着一丝丝的怨念,“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紧紧的贴住他的脸,深邃的眼中尽是心疼、焦急、痛心疾首多种交织在一起,让他痛不欲生,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腔鼻音,一滴泪猝不及防的划过他坚毅的面庞上,“青儿,你病的如此严重,为何不告诉我,我………”
“府中的嬷嬷告诉我,王爷带军打仗,保家卫国,眷属不该成为王爷的绊脚石!”年轻稚嫩的病容望着他,无力的为穿着战袍的男人拭去泪,她却说着,说着早就被嬷嬷控制住的眼泪,此刻一行两行的落下,她见不得一向狂妄自大,高高在上的他落泪,“王爷,都是青儿的错,成了你的羁绊,让你在边疆差点打了败仗!”
“这不是赢了么?本王这次回来,定向王帮你要一个名分!倒是那嬷嬷………”男人怒气隐隐袭来,正要传嬷嬷,质问到底为何让他的女人受尽这般苦楚,只听见自己怀中的女人又开口。
“王爷莫要怪嬷嬷,嬷嬷在王府顾我如女儿,况且我也认可她说的话,我确实不该成为王爷的羁绊………”苏青却摇了摇头,她浑身无力,气息逐渐紊乱,却依旧控制着气息,放下抚摸着他脸的手,眼中的怨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隐无踪。
“什么叫不该成为本王的羁绊?你不是本王的羁绊!”她是他的爱人,爱了上万年的爱人。
她怎么会是他的羁绊?
她不是他的羁绊,她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爱的女人。
她是他幸福的源泉,也是给他痛苦的女人。
他能救天下人性命,却唯独救不了她一人。
“放我走吧,王爷!”苏青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推开他,从他的怀中费力的坐了起来,“其实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怕是快要死了,连坐都快要坐不稳了呢。
“青儿,你在开什么玩笑?”男人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指了指白绸被上的鲜血“你看,你咳了那么多血,还说病好了,想走?”
“王爷,你辜负了我!”苏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面无表情些,让自己尽量看着对他的眼里只有些恨,“五年前你承诺我的什么都没有做到!”“呵呵!”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你承诺我,先做侧妃一年内总能让我登上正妃之位,三年内会让我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巩固我的地位,可是你不仅没有如此,成亲第一年你便出去打了仗,滑胎之时,你更是在外,没有回来………”
“都是我的错,青儿,你原谅我,原谅我………”男人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她的脖颈处,深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哭腔,“你身体不好,太医告诉我,你………”
他说不下去,她答应过他这一生不能再说谎。
他当时急切的想要娶她,所以在她的父母面前承诺,说了让她三年之内会有两个孩子巩固她的地位。
他太急切了,都忘了,他和她生生世世都是不能有子嗣的,就算有,也只会胎死腹中。
“别在骗我了!”她说着眼泪与她说出的话相陪伴,凄凄凉凉,“两年前太医告诉我,我没有任何任何问题,王爷你也正值壮年!”
她一推他,就被他更紧的抱住,“青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我想和你多过几年两个人的世界,不想让孩子来扰乱我们的甜蜜!”
“你怎么能依旧满口谎言?”她闭上眼,推不开他了,任由他抱着吧,反正她也想念他的怀抱,说着连她都听不下去的话,“好一个多过两人世界,这世界,不,这囚禁住我自由的王府,哪里算得上是一个世界?就算算得上一个世界,你一定是忘了这世界,这四年多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王爷………没有你!”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不会在离开你了,王妃之位,我明日就上朝为你请旨!”他以为她只是想要这些东西,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
“罢了,如今我身后已经没有阿玛,额娘,我要这些分位又有何用?”她再次推着他,终于忍不住悲凉的哭泣出声“王爷,我与你……还是散了吧!”
她宁愿落的一个弃妇的罪名,也不愿让她亲眼看着她死去,以他的脾性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她死了,他还要好好活着,她想他好好活着,想让他替她每年都去看看十里城外的那片白梨花………
“青儿!”他按住她的肩膀,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你这是病糊涂了么?你没有阿玛额娘,你还有我,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岂是你说要散,就能散尽的!”
“在嫁进你府中之日,你曾答应我要应允我一个要求你还记得么?”她不敢去看他的眼,怕泄露了情绪,闹了笑话。
“不记得!”他冷冷的道。就让她一个人走…………
嬷嬷点头,利落的往厢房里走去。
青青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扶着榻边,走到桌前拿起笔和纸,写书,每一个字她都写的痛不欲生,写着,写着眼泪便落了下来,看着最后两行字:从此君妾两路人,莫念妾来,妾必将君忘
眼泪落在‘忘’上,晕开一朵绚烂的花朵。嬷嬷的动作很是迅速,将青青的衣物全部都给收好不过半柱香不到。
她来不及神伤,在嬷嬷的帮助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略施粉黛遮住满脸憔悴,她们从后门离去,嬷嬷站在马车前和青青道别,“青主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嬷嬷想到青青这幅模样怎么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便又落泪,老泪纵横,“主子,老奴,就只能帮您到这了………”
王爷和青主子便是一对苦命鸳鸯啊,真是可怜,可怜啊。
青青此刻的面容不向刚才那般憔悴,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些,她披散着长发,梳了一个发髻,整个人美若仙子,握着嬷嬷的手,嗓音温温糯糯,“嬷嬷,您定要替我照顾好王爷!”
“主子………”嬷嬷已经泣不成声。
青青的眼泪含在眼眶,拼命忍住,“嬷嬷,青青还有一事相求!”
“您说,您说………”
“王爷,正值壮年,举朝上下的臣子想要将家中女儿嫁给他的人多不胜数,嬷嬷您一定要说服王爷在娶一门亲事,要是可以也能让他在多娶几位侧妃,纳妾,让他子嗣绵延………”青青说着原本控制的很好的泪珠又掉了下来。
她从未怨过王爷,要说唯一怨的便是她与他成亲到今日,他都从未想过要让她生下子嗣,要是有了一位小王子,或者小公主要好过现在,她也没有必要逃出王府,让他忘了她,因为她生下的王子或者公主定会是他活下去的支柱,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狠心的将他抛下。
“主子…………”嬷嬷从未想过与眼前的女子诀别会是如此的心酸,一双眼里眼泪掉不疼,心疼啊,心疼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您怎能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嬷嬷,你答应我,答应我!”说着青青又差点跪了下去。
嬷嬷无能为力,只能颔首。
青青看着嬷嬷同意,便觉得了了一番心愿,青青最后在望了一眼这门匾,转眸望向嬷嬷道,“嬷嬷还请您将我扶上马车………”
她自己根本就无法上这马车,连抬腿都觉得累的很,一双腿都觉得很是重。
她知道,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青青上了马车,马夫便驾起了马车,青青掀开马车帘对着站在门匾下的嬷嬷招手道别,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对嬷嬷告别,还是在对曾经的那些日子道别。
累了,手挥不动了。
她便放下帘子,靠在车厢上,眼泪落下。
她闭上眼,耳边便响起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苏青,从本王看上你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是本王的女人!”
“青青,你只要嫁给本王,本王必定让阿玛平步青云!”
“青青,你是本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人!”
“青青,你答应我要陪着我很久,很久………”
没有什么比回忆更摧残人心,没有什么比这些回忆让她更痛不欲生。
都结束了,结束了。青青颔首将手里的耳环递到他手里,“你拿走吧!”
小厮像是害怕她会反悔一般,立即将手中的耳环捏紧,很不争气的留下马车跑了。
青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得的好精神。
她已经知晓这便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
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梨花林中,一身素白的青衣与梨花林混为一景。
每走一步路,他的模样便越清晰,明明是将死之人而她确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能观景,慢慢的,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她的呼吸便越来越不规律,只感觉一阵一阵的冷气冒了上来。
再见了,我的霸道王爷,我心爱的男人。离开王府的路途,很是颠簸。
难得的,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应,这回光返照,来的太快,让她有些不信自己竟要这般快就要离去。
本月才开始,她便活不过本月了?
这样也好,她也不用想,要如何度过没有他的生活。
如今王爷已经平安归来,她不需要在担心些什么。
青青如此想着,靠在车厢上,拼命想要想起曾经的一些回忆,不料怎么想都回想不起来了。
只是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回忆在模糊,回忆也在模糊……
“不记得我便提醒你,我只是想祈求你,让我嫁与九里外的那个农夫,求王爷成全我与他,我与他情投意合,在你不在之时,早已做尽我与你做过的事情,他与我事事和谐,床笫之事也就不说了!”苏青从未想过她一向羞涩的不好意思提起的事情,她此刻竟然能说的如此顺畅,“还有,他一做完活,便会偷偷来王府,带我去十里城外看那梨花开………”
“苏青,你给我闭嘴!”男人怒气冲冲的吼了起来,从榻上站了起来,“你想离开,想离开到这个地步了么?要不是本王天天有人看着你,本王还真是要信了你的胡言乱语,你竟然为了逃离本王,自毁清誉!”
“自毁清誉能离开王爷,自毁又如何?”她让自己的脸更加的冷漠,脱离了他的怀抱,她的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危险,“别说是自毁清誉,自毁容貌,我都毫不畏惧,况且我本就对那农夫芳心暗许!”
“农夫,农夫,口口声声都是那个农夫,那不过是个农夫而已!他哪里比的上本王?”她就算是胡言乱语他也都不想听,就算是他在边疆,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她在王府里除了吃斋念佛,种种花花,养养草便在也没有任何事情。
她已经算是乖巧至极了,哪里有时间去见那个农夫。
如今却提起那个农夫,莫非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农夫?
“他种了那片梨花,那梨花年年开,月月开,日日开!”她说着自知已经撑不了多久,“他不像你,才成婚之时,许诺我每隔两日便带我去看梨花,可是却让我独守空房,与你的下人相伴!”
“青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控诉让他自知有愧,是他愧对于她。
说再多,都是他的错,她说的每句话定是气话。
“王爷,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她重复了他说的话,一双手努力撑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在他面前不是那么虚弱,“早知,成亲后是这般模样,我当年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嫁进你王府,成为你一个五年来都无子嗣的侧妃!”
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
能嫁给他,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如今她命不久矣,又何必死在他眼前,让他挂念一生。
如果他一生都挂念她,她在天上也不会安息的。
她宁愿让自己痛心至死,也不愿意看他孤独终老。
“你后悔成为本王的女人了么?”他低垂着眉,嗓音里低到尘埃,浑身的风尘仆仆,也抵挡不住他的落寞,“青儿,刚才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吼你,但你能不能………”
原谅他,看他爱了她千百年的份上原谅他。
但在次轮回的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爱了她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