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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杨家马场,杨关山房间房门紧闭,里面亮着灯,两条人影印在窗户纸上。那神秘人站在杨关山前问道:“严灼心已经离开长安你知道吗?”

    杨关山停在那人身后道:“我听说了。”他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不动声色道:“以静制动,在洛河图没有出现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杨关山皱起眉头的道:“可严灼心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我担心留着他迟早会是个麻烦,何不尽早除掉他不留后患?”说到这,杨关山一惊问道:“你说他不会认出你来吧?”

    那人呵呵一声笑道:“天玄阁无孔不入,以前是我太大意,不过,他迟早会知道我是谁。”他斜眼看了杨关山一眼道:“杨场主,你的那些旧事免不了也会被他查个底朝天,莫非你怕了不成?”

    说起往事,杨关山恨得咬牙切齿,他咬紧牙关狠狠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折磨,只要能得到洛河图,我什么都无所谓。”

    那人兴起转身大喝道:“杨场主真是痛快人。”他停了停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严灼心拿到洛河图,我就会杀了他,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保证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杨关山问道:“这么说你也要去河西?”

    那人哈哈大笑一声道:“咋们一番精心谋划,很快就要到见分晓的时候,难道你愿意这时候出什么差错?”

    杨关山当然不愿意此刻出什么意外,他走上前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那人道:“杨场主你要是愿意,不如也到关外走一趟。”

    杨关山一脸为难道:“这种时候去关外,我担心会惹人怀疑。”

    听了这话,那人冷冷道:“杨场主,你以为你的举动还不够引人注目吗?”杨关山一愣不答,那人道:“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要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坏了我的事,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知道。”此言无疑是在警告杨关山,杨关山心中一凉,眼前这个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眼下就算他想退出也无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那人大袖一挥熄灭蜡烛,推开门一跃从屋顶落下去。小鲤鱼此刻正好从院子中经过,见月亮下一条人影在眼前消失,她不禁好奇的追去想看个明白,岂料再也没有那人的踪影。这一切发生就是一瞬间的事,小鲤鱼脑海中浮现刚才见到的情景,也许是她眼花看错了。这时,杨少诚来找她,小鲤鱼一高兴就把刚才看到的事都忘给了。

    清晨太阳刚升起,李香书并到客厅向洛树云辞行。洛树云闻之十分不舍道:“李公子,难道洛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要是那样,洛某向你赔罪,洛某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公子讨教。”

    李香书客气的拱手道:“那倒不是,承蒙洛盟主照顾,晚辈这几日在贵庄住得很好,只是晚辈有些紧要的事情要去办,还请洛盟主赎罪。”

    洛树云“唉”一声道:“既然李公子执意要走,洛某就不强留,不知公子此去意欲何为?”

    李香书一笑道:“不瞒洛盟主,晚辈打算去趟河西。”

    洛树云一听,心中顿时起疑追问道:“李公子去河西干嘛?”

    李香书丝毫不避讳道:“洛河图是在河西丢失的,晚辈想去查个清楚,为武林尽份力。”

    洛树云点点头拱手道:“公子侠义心肠洛某佩服,洛某愿公子一路顺风。”

    李香书拱手道:“多谢洛盟主,晚辈告辞。”说完转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李香书刚走,洛诗禾与乔木从门外走进来,洛诗禾问道:“爹,你真的相信李香书说的话?”

    洛树云冷笑一声道:“爹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正人君子。”

    话刚出口,梁肖月走进来拱手道:“师傅,杨场主有事求见。”

    洛树云与洛诗禾相互看一眼,她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许多耐人寻味的东西。洛树云一挥手道:“快有请。”

    不一会,杨关山急匆匆进来边走边道:“妹夫,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洛诗禾接上话道:“舅舅,你先坐,有话不妨慢慢说。”

    杨关山坐下的同时道:“我有批紧俏的货要运到关外去,买家催得很紧,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可最近河西道上不太平,杨家马场又不能没有人留下照顾,思来想去只好来求妹夫帮忙。”

    洛树云父女又相互看一眼,洛树云道:“不知洛道英山庄能帮上什么忙?”

    杨关山道:“这次运的都是贵重货物,我担心半道上有什么闪失那就麻烦打了,所以想请妹夫的三位高徒帮忙押一趟车。”杨关山一摆手又道:“不过你放心,这笔酬劳我会分好不少给洛英山庄。”

    洛树云呵呵笑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停了停问道:“不知商队何时出发?”

    杨关山道:“明日一早就出发。”

    洛树云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安排,让他们明日到杨家马场听候吩咐。”

    杨关山大喜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在这先谢过妹夫。”说完站起来匆忙道:“商队还有事件没忙完,我先走,三位高徒的事就拜托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洛诗禾走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对洛树云道:“爹,你说舅舅他想干嘛?”

    这样的问题洛树云同样想问,他想了半天道:“乔木,你去把肖月他们三个喊来。”

    乔木拱手道:“是庄主。”

    乔木刚要走,洛诗禾喝道:“等等......”乔木停下脚步,洛诗禾来到洛树云身边道:“爹,我看这件事让大师兄二师兄去就办好,爹身边不能没有人,让三师兄留在庄中随时听爹调遣。”

    洛树云一想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他一看乔木道:“乔木,让肖月和道安来就可以。”

    不一会,梁肖月与陈道安走进来一同拱手道:“徒儿拜见师傅。”

    洛树云道:“免礼吧!”他走到二人身边道:“杨场主有批货要亲自送到关外去,你们二人随他走一趟,务必保证这批货物的安全,事成之后这笔报酬都给你们。”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杨家马场的货,这笔银子不是白拿的吗?梁肖月窃喜,后二人拱手道:“是师傅。”

    洛树云一挥手道:“你们下去早做准备,杨场主明日就走。”

    二人拱手退出去,洛诗禾忽然道:“二师兄你等等。”梁肖月爱财如命,有钱拿管那么多干嘛?他欢喜着退下去。陈道安转头走回客厅中,洛诗禾话中有话的问道:“二师兄,爹对你怎么样?”

    陈道安拱手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

    洛诗禾一笑道:“二师兄,你为人一项忠厚,这次爹让你跟着舅舅去关外,你可知道为什么?”

    陈道安道:“师傅让弟子做什么弟子就做什么,弟子不敢随意揣摩师傅的用意。”

    如此表忠心,洛树云与洛诗禾听起来都很满意,洛诗禾道:“二师兄,舅舅这批货价值连城,一路上你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此外,舅舅他老了,关外路途艰险,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要留意,他要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一定要多劝劝他,千万不能让他有闪失。”这话听起来是关心杨关山,又处处让人感觉有股子怪味。洛诗禾停了停又道:“上次洛河图在你和大师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让洛英山庄很被动,这次你和大师兄一路上要多留意洛河图的消息,希望你们能将功补过。”

    多年来陈道安还是第一次被洛树云如此看重,大喜过望拱手道:“徒儿一定不让师傅失望。”说完退下。

    一切安排妥当,洛诗禾转头对洛树云道:“爹,你觉得这样是否恰当?”

    洛树云哈哈大笑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诗禾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洛诗禾一笑拱手道:“听说严灼心已经去了河西,江湖上请他帮忙找洛河图下落的大有人在,我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样,所以女儿想亲自赶去盯着他,爹意下如何?”

    洛树云焦心的道:“不是爹不想让你去,江湖险恶,爹担心你有什么差池,要是那样的话......”

    不等他说完,洛诗禾打断他的话道:“李香书不是要去河西吗?女儿跟着他爹大可放心,此外女儿还想带乔木一起去,路上好有个伴。”

    一边旁听的乔木听闻,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洛树云还是脸色严肃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要加倍小心。”

    洛诗禾道:“女儿知道。”她说着凑到洛树云耳边压低音量道:“爹,女儿走后你要加倍小心,铁枪会、黄河帮都不是泛泛之辈,洛英山庄迟早要和他们有个了断,洛河图要是有什么消息女儿随时飞鸽传书告诉爹爹,如果严灼心敢耍什么花样,你就把辛捷楚和那个小鲤鱼抓起来,有这两个女人在手里,严灼心投鼠忌器,就不敢不听咋们的话。”

    隔日正午,杨家马场门外聚集上百号人,一个庞大的商队整装完毕就要出发。事情还是出乎杨关山的预料,洛树云派梁肖月与陈道安来押车,以借口将宋青留在洛英山庄,此举颇意味深长。梁肖月早在的掌握当中,可陈道安水米不进着实让人头疼。杨关山并不傻,他知道洛树云派陈道安来就是为了让陈道安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在关外路途崎岖,半道上出个什么意外也是常有的事,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杨少诚和小鲤鱼跟在杨关山身后追出来,杨少诚担忧道:“爹,关外路途遥远,还是我替你去吧。”

    杨关山转头对他笑道:“买家只认我,你去有什么用?你留下照顾杨家马场,我走以后马场全靠你。”杨少诚无言以对,再回头,杨关山已经跨上马背一挥手,商队缓缓向西北走去。

    兔王谷的天气变得阴晴不定,几天之间,气温骤然降低,乌云笼罩在山谷上方,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中。经过兔王精心治疗,居士易和雅娜身上的毒彻底清除,只要再修养几天二人的身体就能恢复。

    那天以后,十二生肖帮分崩离兮再也没有来兔王谷找麻烦,兔王谷出奇的清静。遗憾的是,马王再也没有到兔王谷来,让兔王有些不自在。当陪伴成为一种依赖,到了一定的年龄,女人总希望身边有个男人,不用那个男人有多英俊,只要他肯不离不弃,兔王突然感觉有个人常围着自己转是件幸福的事。可马王偷了严少度的马,虽然她已经将那匹马还给严少度,但马王并不知道,再者说来,就算马王知道,他也未必敢到兔王谷来。

    一场大雨将兔王的心打得七零八落,大雨过后,通向兔王谷的崎岖道路上出现两个人影,马王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渴望来了。当然,他担心居士易等人还没走,特意拉上鼠王壮胆。见到兔王时,马王心中甚是欢喜,兔王何尝不是?但嘴硬着道:“我说老马、耗子,你们两个就不怕撞上居士易他要了你们的小命?”

    居士易是心怀坦荡的大侠,大不了在他面前装装孙子就能蒙混过关,鼠王怕的是严少度,他眼神漂浮不定,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问道:“兔子,居士易和那个姓严的还没走吗?”

    说来巧了,鼠王问这话的时候严少度正好从门前路过,听到鼠王的声音并停下脚步悄悄探头往屋里看去,果然是鼠王,严少度不禁一笑,这两天她都快憋死了,鼠王的到来正好能让她解解闷。严少度大大方方的走进去道:“耗子,听说你找我?”

    鼠王在她身上没少吃苦头,见到她就像见到活阎王,连忙躲到兔王身后指着严少度结结巴巴道:“你.......我告诉你,你别过来......”

    严少度追上去道:“过来又怎么样?你还能吃了我?”鼠王大吓,早知道严少度等人还没走,他跑这来干什么?此时真是追悔莫及。马王偷了严少度的马,这时候撞上头越来越低,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严少度围着他细细打量一番道:“偷了本公子你马,你还敢到这来,找死呀?”她故意大声喊。

    马王吓得浑身发抖,鼠王却不老实的探出头来道:“什么公子,明明是小姐。”

    身份被拆穿,严少度又将目光移到鼠王身上,鼠王围着兔王转,严少度跟着鼠王走,如此转了两个圈,鼠王大喝一声,一伸手老鼠爪子向严少度袭去。严少度眼急手快,伸手擒住他的手腕“哼”一声道:“你这只耗子怎么这么不老实?看我不把你的老鼠抓子打折了。”

    他一用力,鼠王疼得“呀呀”直叫道:“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公子饶命......”

    严少度顺手一推,鼠王满地打滚,严少度开心的笑道:“你这只耗子挺有趣的,你那么有自知之明,我就放你一马。”严少度走到马王身边道:“马王呀马王,你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连我的马你都敢偷。”

    当日,龙王见到那匹白马被吓得屁滚尿流,这说明严少度的身份绝不会那么简单。马王是来看兔王的,谁曾想会遇上严少度,他只能认栽拱手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是爱马之人,姑娘的马是我偷的,可谁让姑娘你那匹马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呢?”

    偷别人的东西怪别人的东西好,严少度呵呵一声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严少度狠狠冲他翻个白眼大声骂道:“是不是还要我和你道歉呀?”

    马王吓得连连后退道:“姑娘息怒,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严少度喝道:“什么姑娘?叫公子,公子。”

    马王忙拱手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公子......”

    见此情形,兔王忙为马王说好话,她笑着道:“公子,你的马我不是还给你了吗?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成不成?你饶他一次,他再也不敢了。”

    严少度开口还没开口,鼠王一脸不快,嘟嘟喃喃道:“偷你匹马你就不乐意,那你和居士易还杀了我们十二生肖帮好几个兄弟又怎么算?”

    严少度听后走到鼠王身边懒懒道:“我是杀了几个畜生,你想找我报仇呀?”鼠王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严少度转头对兔王道:“兔子,我来是要告诉你,我有事先走了,拜托你照顾我那两位朋友。”说完,严少度迈开步子就。走两步灵机一动,笑着来到鼠王面前道:“你这只老鼠那么有趣,我真舍不得你,有没有兴趣陪本少爷走一趟?”在她面前,鼠王连嘴上的便宜都占不到,何况她们还是仇人,严少度的邀约他岂能愿意。严少度见鼠王有意识避开她,对鼠王一笑走出去。

    鼠王对严少度不感兴趣,马王却出奇的喜欢,甚至忘了她们之间还有深仇大恨。正所谓臭味相投,她们都是懂马爱马之人,白术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好不容易弄到手又还回去多可惜,马王心中十分不甘,他对兔王道:“兔子,见到你我就放心了,改日再来找你。”说完追上去道:“严公子你等等我......”

    这算哪门子的事?兔王、鼠王一脸懵,难道就这样相逢一笑泯恩仇了?鼠王“哎呀”一声拱手对兔王道:“兔子,你保重。”鼠王也跟上去。

    事情的发展竟如此快,刚才还你死我活,现在就成朋友了,结局真让人惊讶。说到底,十二生肖帮在河西做恶,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杀你这种事情在她们眼里早就成习以为常不足为怪。江湖中人,早将生死看得不是那么重要,十二生肖帮表面上虽然有兄弟的情分,事实上只是一群重利忘义之辈,况且对手那么厉害,与她做对手不如做朋友,毕竟做对手会掉脑袋,做朋就不然。

    马王每次来总要唠唠叨叨一番,今天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走,其实习惯也是一种依赖,兔王心中一阵的失落。刚走出房门就撞见居士易,兔王问道:“居士易大侠,你这是?”

    居士易略带悲伤拱手道:“承蒙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身上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这几日多有打扰,在下这就离开。”她们杀人十二生肖帮几个人,兔王却不计前嫌就她们的性命,居士易心中惭愧,忍了忍又拱手道:“在下杀了十二生肖帮几个人,在此向阁下赔罪,只要十二生肖帮能弃恶从善,在下日后绝不为难十二生肖帮。”

    居士易为人坦荡兔王是钦佩的,要不然就不会救她们。兔王问道:“你要是走了,那位姑娘谁来照顾?”

    居士易叹道:“在下不过是江湖浪子,一个人浪迹天涯惯了,我走以后严兄自然会照顾雅娜。”

    兔王道:“你们男人就是不懂女人的心思。”这句话让居士易摸不着边,兔王一笑道:“严公子她已经走了,居士易大侠就安心留下来吧,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再走不迟,顺便能帮我照顾那位姑娘。”兔王从他身边走过,雨后天晴,她正好去晒药材。

    居士易呆呆的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严兄走了?”

    严少度牵着马离兔王谷越走越远,马王、鼠王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严少度转头对右边的鼠王道:“怎么?咋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你不找我报仇了?”

    鼠王气嘟嘟道:“谁说的?我担心你对老马下毒手,所以跟着你。”

    严少度一笑道:“不妨告诉你,那条死狗就是我亲手杀的,现在你总有理由找我报仇了吧?”

    鼠王呵呵冷笑一声道:“老马和我的关系岂是别人可以比的。”

    严少度叹道:“你真叫我见识到什么是真正兄弟情义。”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好吧,我打掉你两颗门牙,等我找到洛河图以后还给你两颗金子做的。”

    一听到“洛河图”三个字就想起鱼肠曾找过他们,鼠王吓得一颗心直跳脱口而出道:“洛河图......”

    严少度打量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想得到洛河图?”鼠王坚定的摇摇头,严少度不解问道:“为什么?”

    鼠王答道:“老马和我虽然是恶人,可我们心里清楚,我们在河西做恶,别人未必会把我们当回事,这条命始终是自己的,要是牵扯到洛河图,江湖上什么样的高手都会找上门,到那时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何苦自寻死路。”

    严少度点点头道:“老鼠,算你聪明,不过我想找洛河图,你看怎么办?”

    鼠王不答,马王接上话道:“就凭公子这匹万里挑一的好马,别说两颗金牙,就算给耗子打上十颗金牙你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敢问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严少度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引向马王感兴趣的地方道:“向这样的好马我家多的是,你要是想要,等我回去以后送你十匹八匹也未尝不可。”

    既然她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找洛河图呢?马王更不解问道:“既然如此,公子何苦冒掉脑袋的风险去找洛河图?”

    严少度道:“那还不简单,你会觉得自己钱多吗?”

    严少度牵着马向前走去,马王、鼠王相互看一眼,就冲刚才那番话,二人更不敢得罪她。二人停了停追上去,鼠王又问道:“公子眼下打算去哪?”

    严少度道:“黑水客栈。”

    有人势在必得,就有人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分洛河图一杯羹。就这一个月多月,黑水客栈的利润一番再番,苏行乐得合不拢嘴,要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天下第一首富的位置哪还能轮到朱越来坐,守着这座金山,还要洛河图又有什么用。苏行知道这些江湖中人到河西来的目的,当然他也清楚这样日子不会长久不知道哪天说没就没,但什么都阻挡不了他把大把大把的银子装进兜里。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河西道上有河西道上的规矩。武林中人对洛河图的痴迷可谓到了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地步,苏行一边赚别人衣食住行的钱,一边赚买卖消息的钱,同样的消息在他手里能反复倒卖无数次,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总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从他那里买走,就连一根狗啃剩下的骨头也有人愿意花钱买去细细推敲,这桩生意可以说是一本万利没有一点风险的买卖。这都是什么世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苏行是个生意人,什么都抵不过别人愿意,他只好一边笑话这些人愚不可及一边从他们兜里把银子拿走,反正像他们这种见财起意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又是客流不断的一天,正值中午,客栈里坐满人,黑水客栈本是河西道上最大的客栈,现在看起来怎么如此狭窄。苏行站在柜台前用右手拄着下巴看着这几天他送走的一批批客人,到今天他真懒得向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爷点头哈腰,反正生意多的是,黑水客栈的门你爱进不进。让他疑惑的是,都一个多月过去,夺走洛河图的人只怕早已远走天涯,怎么这两天来的人似乎比之前更多更密集。

    严少度带着马王、鼠王走到柜台前,严少度“啪”一掌拍在柜台上道:“掌柜的,给我三间上好的客房。”

    苏行抬头打量打量她,一眼就瞧出她是个女子,但她的面相却很陌生,苏行倒也识趣,好奇的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到河西吧?”

    严少度问道:“你怎么知道?”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苏行嘻嘻笑道:“着河西道上没有什么事是我苏行不知道的。”

    严少度也笑道:“苏老板果然名不虚传。”严少度又问:“苏掌柜,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到你这来?”

    苏行右手拄着下巴,仰头转出莫不关心的模样伸出左手道:“公子既然知道我苏行,也该知道黑水客栈的规矩。”严少度将一锭银子放在苏行手心上,苏行顿时来劲,看了马王和鼠王一眼道:“黑水客栈每天来的人都很可疑,不过最可疑的就是公子这两位朋友。”

    这话分明在说马王和鼠王样貌丑陋,鼠王大气骂道:“你说什么?”眨眼间老鼠爪子向苏行袭去。

    苏行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把头藏到柜台下面去。严少度用折扇打在鼠王胳膊上大声问道:“耗子你想干什么?”

    看在严少度的面子上,鼠王勉强收手,但心里还是气不过骂道:“把银子还回来。”

    苏行哪知道鼠王那么大火气,小心探出头道:“这是黑水客栈的规矩,要我回答问题就要付银子,这位公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没有理由把银子还回去吧。”

    被他给耍了严少度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她皮笑肉不笑咧嘴道:“本公子喜欢守规矩的人,银子就不用你还了。”她又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柜台上,苏行刚伸手,她并用折扇将苏行的手紧紧压在柜台上道:“银子你拿走,不过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苏行在河西道上混,十二生肖帮当中的马王、鼠王他是知道的,他敢在二人面前耍花样当然是没把二人放在眼里。他见严少度身上的打扮和门外那匹白马,知道严少度是个有钱的主,又看她是个女子想好好讹一笔,却不知道严少度是个厉害的角色。尝到了厉害不敢再耍花样,苏行哀求道:“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严少度这才肯罢休抬起折扇放开他。

    鼠王见状很不高兴,气冲冲跑出去,马王“哎呀”一声道:“耗子你等等我。”

    这般二人就走了,严少度一笑道:“苏掌柜,那两间客房就免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苏行打量客栈中所有人一眼凑到严少度耳边道:“要说可疑的人,黑水客栈里最可疑的人就是角落那两张桌子旁的人。”严少度朝他说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黑衣的剑客坐在角落一张桌子旁,那人左手旁摆着一柄铁剑,用左手持酒杯,而另一张桌子旁两个人分别是矛隼燕十七和金钱豹云鬼。再看客栈里这些人,虽说他们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实则暗地里都在偷听苏行和她说什么。苏行压低声音接着道:“到这来的人无非想从我这得到对他们有用的消息,那三个人都在我这住了十几天,却什么都不问,公子可知道为什么?”

    严少度不知道三人的身份,但对他们的举动好奇,又将一锭银子放在苏行手上问道:“为什么?”

    苏行道:“因为他们在等一个人。”严少度又从腰间取出银子,岂料苏行客气起来道:“公子出手大方,不过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公子安心住下自然就知道他们要等的人是谁。”苏行大声对伙计道:“给这位公子烧洗澡水,带这位公子到楼上休息。”

    苏行果然会做生意,听了他的话,严少度倒对他有几分感激,笑道:“给我的马喂最好的草料。”那还用她说,这样一位有钱的主,苏行还生怕伺候不好。

    马王、鼠王寻思着陪严少度几天就回兔王谷,谁知相处几天,怎么觉得越来越喜欢她,二人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到底还是跟到黑水客栈,却把之前的仇恨早抛之脑后。鼠王的那通火气不是没有原因,此时已走出十二生肖帮的地盘,河西道上人吃人,为争夺地盘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再说,十二生肖帮是地头蛇,黑水客栈住着么多江湖中的名门正派,他们要是住在那,还不迟早被人除害丢了性命那就大大的不值当,还是离开的好。离开后并未走远,一想到严少度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不放心,干脆远远跟着她。

    夜幕下北风呼啸,二人在山谷中生起火堆,烧红的炭上兔肉就快烤熟,香味直叫人垂涎欲滴。马王哈哈笑道:“兔子要是知道咋们今晚吃的是烤野兔,她非扒了咱两的皮不可。”

    鼠王一边加柴火一边道:“我说老马你也算是个男人?你在兔子屁股后面都跑了十年结果还是这样,要换了我就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兔子不乖乖听你的。”

    马王“切”一声道:“你就拉到吧,你耗子有本事又怎么样?”往事越上心头,鼠王将一根树枝折断狠狠丢进火堆里。马王说错话,忙道:“你看我这张破嘴,耗子你别在意。”沉默一会,马王问道:“耗子,你说严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我对她是越来越好奇。”

    鼠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她还打掉我两颗牙呢。”

    马王哈哈大笑道:“耗子你还别说,没了那两颗牙你还真可比以前顺眼得多。”他将兔肉从炭火里拿出来笑道:“哎呀终于熟了。”说着又将另一只野兔烤上道:“你说咋们兄弟算怎么回事?以前虽说穷咋们穷是穷了点,毕竟还有兄弟情分在,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算彻底完了。”

    鼠王恨恨不已道:“你说这些不痛快的干嘛?我耗子只有你老马一个兄弟。”话刚出口,只觉得背后一阵阴凉,似乎背后出现一个人影,鼠王警觉的站起来转身喝道:“谁?”

    四下连个鬼影都不见,马王“嗨”一声道:“耗子,你别一惊一乍的吓唬自己。”

    鼠王竖起耳朵一边听一边坐下喃喃道:“难道我看错了不成?”

    马王将一直兔腿递给鼠王道:“你尝尝这肉真香。”又叹道:“可惜呀!要是有酒就好咯。”

    话刚出口,背后有人道:“在下这里倒有酒,可惜没有把酒言欢的朋友。”

    二人吓得急忙站起来,双手暗暗压在兵器上。鼠王一直觉得有人盯着他们果真如此,大喝道:“什么人,还不滚出来。”一条人影出现在身后,走近后看清他的模样,原来是严灼心,他手里提这个羊皮口袋正朝二人走来。二人不认识严灼心,鼠王双手不离兵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严灼心道:“阁下是在说我吗?”他一笑摆手道:“不是我想偷听两位说话,两位把我吵醒了,我不听也不行呀!”

    这么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马王紧盯严灼心道:“朋友,相逢就是有缘,你有酒我们有肉,何不过来一起喝一杯”

    严灼心正有此意道:“好啊!”于是走过去轻轻松松在二人身边坐下。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却这般大意,马王、鼠王相互看一眼,当严灼心八成是个愣头青。二人这才放下戒备之心坐下来,马王将另一只兔腿递给严灼心,严灼心打开羊皮口袋大口喝酒又大口咬下一块烤肉,笑盈盈的将酒递给马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给。”二人见他这般傻乎乎的模样就更放松,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津津有味。正尽兴时,严灼心一边啃肉一边道:“江湖险恶,你们就不怕酒里有毒呀?”听此言,二人吓得魂飞魄散,严灼心又一笑道:“不过你们放心,你们请我吃肉,我没有理由给你们下毒。”

    一脚高一脚低,二人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别看严灼心傻乎乎的模样,从他说的话中并听得出他不是等闲之辈。马王一手拿着酒袋子,一手摸向腰间的马鞭问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严灼心抬头看二人一眼道:“你们问我呀,我的名字叫花依怒,想必两位没有听说过。”

    江湖中人还有谁没听说过花依怒这个名字?二人听后不着急反而轻松下来相互看一眼,鼠王笑道:“阁下莫不是和我们开玩笑,江湖中谁不知道花依怒是个女人。”

    严灼心盯着他问道:“你们见过花依怒?”

    鼠王被他看得浑身不再在摇摇头道:“没有。”

    严灼心接道:“那你们怎么知道花依怒是个女人?”二人答不出来,严灼心道:“我是谁你们知道,让我来猜猜你们是谁吧!”他分别看二人一眼指着鼠王道:“你一定是十二生肖帮里的鼠王。”又指着马王道:“至于你,一定是马王,我说的没错吧!”

    把两人的身份猜的如此准确,直叫二人刮目相看,马王道:“江湖传闻,花依怒是个女人,没想到却是个年轻公子,久仰久仰。”

    严灼心一顿胡说八道二人还真相信,他们不知道花依怒是男是女,总该知道严灼心手里的赤羽折扇吧,看来真正的愣头青反而是他们。严灼心道:“江湖传闻有真有假多半不可信。”

    二人点点头,鼠王问道:“花公子,你到河西来干什么?”

    严灼心道:“十二生肖帮是河西道上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洛河图二位应该听说过吧。”

    十二生肖帮什么时候被人称作英雄?二人洋洋得意,鼠王道:“英雄好汉实在不敢当,我们兄弟也就混口饭吃,不敢与花公子相提并论,洛河图我们兄弟自然知道,不过我们兄弟武功低微,没有花公子的本事,不敢与江湖上的英雄好汉相争。”

    颜浊兮道:“二位何必这么客气,要我说,洛河图是武林至宝,谁有本事拿到就是谁的。”二人赞同他的话,相互看一眼点点头。严灼心见将他们唬住,心想十二生肖帮在河西势力庞大,说不定他们有洛河图的消息。于是接过酒袋子痛饮一番递给二人道:“来,咋们喝酒。”二人看他如此豪气,接过酒袋子就喝。严灼心乘他们兴头上没有防备问道:“两位在河西道上称雄,消息一定比在下灵通,二位知不知道洛河图的下落?”

    这一问马王顿时紧张,鼠王刚要开口,他并抢着道:“十二生肖帮不敢与江湖中的英雄争先,我们确实听说洛河图在落雁峡被人劫走,不过那都是江湖传闻,我们兄弟确实不知道洛河图的下落。”马王同时瞅了鼠王一眼,鼠王明白他的意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句江湖传闻又将问题丢还给严灼心,不得不说马王还有点头脑。哄着他们不愿说,严灼心自然还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开口,他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道:“来,咋们接着喝酒。”

    一句甜一句打,原本清醒的马王渐渐被严灼心搞得摸不着头脑,喝着喝着就倒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清晨,严灼心给他们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马尿,脑袋一阵阵的疼。阳光明媚,让二人难以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麻木,好不容易睁开眼清醒过来,原来他们被困成两个球挂在一棵胡杨树上晃来晃去,怪不得眼前那么晕。

    三条人影出现在眼前,严灼心他们前夜见过,花依怒和徐妙笔他们就没有见过。方才明白着了道,花依怒心狠手辣,二人是气不过但为保性命不敢放肆,鼠王笑嘻嘻问道:“花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

    看他们这副狼狈样,花依怒和徐妙笔差点没笑出来。严灼心走到树下面抬头看着挂在上面的两个人哈哈笑道:“我说两个笨蛋,江湖险恶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混的?”

    二人真是后悔不矣,再看严灼心手里拿着匕首,马王乞求道:“哎呀花公子,我们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难道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不成?我们在这向你赔罪,你放了我们吧。”

    严灼心一笑将匕首递给花依怒,花依怒走过来冷冷道:“谁告诉你们花依怒是个男人的?”

    二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再瞧花依怒一脸的杀气,这回怕是碰上真人了,两人连连道:“花姑娘饶命,花姑娘饶命......”

    花依怒喝道:“不想死,还不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

    都是洛河图惹得祸,马王道:“我说我说......”性命攸关,这时候他顾不上兄弟情义,马王道:“十二生肖帮虽然在河西道上称雄,可洛河图的事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有条信索姑娘可能会感兴趣,就半个月前鱼肠找过我们,他说有人出一万两银子让十二生肖帮去劫洛河图,龙王说洛河图的事太大他没敢答应,这件事只有龙王一个人知道,我们并不知情,可龙王贪财,洛河图是不是他背着我们派人劫的我们就不知道。”

    花依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马王“哎呀”一声道:“耗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鼠王和龙王关系最好,他原本有意为龙王隐瞒,可是龙王三番五次让他失望,事到如今不能怪他不念兄弟之情。鼠王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隐瞒不得好死。”

    花依怒道:“龙王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

    反正最大的秘密都说了,索性全盘托出,鼠王道:“龙王这个人为人谨慎,他的落脚之地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花依怒匕首一指马王喝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他。”

    鼠王苦着脸道:“姑奶奶,你就算把我们两个都杀了我们一样不知道呀!”

    看来他们说的是正的,严灼心走回来道:“你们两个别想耍花招,要不然我就把你们挂在这晒成肉干。”二人不停的点头,严灼心轻声对花依怒道:“放了他们吧。”花依怒顺手将匕首抛出去,匕首割断绳索,二人狠狠摔在地上“呀呀”直叫。严灼心去将匕首捡回来,一一将困在他们身上的绳索割断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早这么听说用得着吃这顿苦?”

    既然他不是花依怒,那他又是谁呢?马王忍痛问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灼心站起来打开折扇道:“我叫严灼心。”

    鼠王惊道:“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二人吓出一身冷汗,世上所有的秘密天玄阁都会查清楚,幸好刚才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要是编个故事骗她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严灼心凑上去道:“但愿你们说的是真的。”说完,三人牵着马朝黑水客栈的方向走去。

    马王、鼠王相互看一眼面面相嘘,直跳的心终于稍许平静。他们算交上什么好运气?十二生肖帮先和居士易结下梁子,之后鱼肠找上门去,眼下又遇到严灼心和花依怒,中原武林当中有名的人物这一个月撞上那么多,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见谁,怪就怪龙王和洛河图扯上关系,十二生肖帮这次真是大祸临头了。

    严灼心一行三人踏进黑水客栈大门时惊起不小动静,有对花依怒的畏惧也有偶遇严灼心的喜切,只有苏行埋头算账,两耳不闻窗外事。三人小心谨慎走到柜台前,严灼心敲敲柜台道:“苏掌柜,久违了。”

    苏行抬起头豁然开朗,他拱手笑道:“是严兄呀,在下估摸着这两天你该到了,我这找你的人可不少。”严灼心顺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见那个左手使剑的汉子以及燕十七、云鬼二人,其实进门的时候严灼心就注意到他们。苏行笑着将目光移到严灼心身边的花依道:“花姑娘果真美艳动人,怪不得严兄对你总是念念不忘。”接着他“唉”一声打量徐妙笔一番道:“这位莫非是严兄的挚交徐妙笔?”

    苏行果然消息灵通,连徐妙笔这样的人他都知道,可把徐妙笔乐坏了。花依怒不以为然,严灼心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苏行笑道:“怪不得苏掌柜的生意那么好,苏兄恭维别人的本事可是一绝呀!”

    苏行仰头哈哈大笑一声道:“苏某是个生意人,全凭一张嘴。”严灼心也跟着大笑出来。

    笑过以后严灼心道:“苏兄,给我们三间客房。”

    苏行道:“苏某与严兄之间做的可不当当是这吃住的买卖。”他们打什么哑谜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苏行查了登记簿后道:“真不巧,本店的客房只剩两间了,要不然严兄三位将就将就?”

    徐妙笔笑道:“那成,严兄和花姑娘一间,徐某一间。”这话花依怒听来很不痛快,狠狠瞅了徐妙笔一眼。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喝酒的青衣汉子忽然提枪纵身跳起来大喝一声:“花依怒杀人无数,杀了她为武林除害。”那人手里的铁枪如蛟龙般向花依怒胸口刺来。进门时这些人并对她虎视眈眈,花依怒早有防备,她提剑一拨逃开那人的铁枪,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那人胸口,那人“啊”惨叫一声从窗户纸上飞出去倒在客栈外面吐血身亡。

    与那汉子同桌的五个人见状同时拿起兵器扑上来,花依怒拔剑一挥,铁剑上留下鲜血的痕迹,五人纷纷倒地。店里其他江湖中人见状全都站起来,花依怒眺了他们一眼,众人敢怒不敢言慢慢坐下。严灼心好生失望,徐妙笔却吓得直咽口水,遇上这个阎王爷,脑袋现在还长在自己脖子上真是万幸。

    花依怒将带血的剑放在柜台上冷冷道:“现在有房间了吧?”

    苏行微笑着道:“有了有了。”花依怒收起剑穿过人群往楼梯的方向走,苏行挥手对伙计道:“赶快收拾收拾给花姑娘腾地方。”

    死人在河西这个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黑水客栈里的伙计一面将五个死人的尸体拖出去一面将地上的血迹擦去,同时有人引花依怒上楼。花依怒从人群中穿过时,江湖中人纷纷低下头,就怕多看她一眼送了性命。她倒是潇洒的走了,严灼心和徐妙笔尴尬的站在柜台前不知所措。在严灼心三人进门时,严少度并站起房间门口,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在她看来,花依怒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那些人不自量力,死了活该。花依怒走上楼,严少度一笑与她擦肩而过而后往楼下走。

    客栈里许多江湖中人不是严灼心的朋友也是旧识,在他们面前严灼心和徐妙笔连头都抬不起来,燕十七、云鬼二人是严灼心的好友,二人就算有心为严灼心说话也无从说起。严灼心低头从一张张桌子面前走过,看到的都是别人对他异样的目光,与严少度擦肩而过时,严少度停住道:“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严灼心停住脚步,严少度道:“花依怒滥杀无辜,难道你还要袒护她吗?”客栈里的人都在等他回答,徐妙笔见情形不对,急忙推着他往前走。严少度冷冷一笑斜眼看严灼心,对自己点这把火她说不出的满意。

    严灼心回到房中,只敢躲在房间里干脆不出来,这个时候出门还不被楼下的江湖中人用口水淹死。严灼心陷入痛苦中,花依怒走到今天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她们从来没有认识过,或许花依怒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她们没有相爱,花依怒就不会接二连三去杀人。日月宫已成往事,多数人如今都已不在,当年扬逸子和月宫如收养她们到底是出于对她们的关心还是一场精心布局?如果真的是关心,为什么造成那样一场悲剧,如果出于关心,为什么让她们所有人都卷入江湖恩怨?严灼心时时这样胡思乱想。难怪花依怒对往事难以释怀,他又何尝不是?月宫如视他如己出,他却眼睁睁看着扬逸子背叛月宫如,眼睁睁看着月宫如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就连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当年月宫如留下的,真的要承担一切痛苦,那个人不应该是花依怒,应该是自己。

    隔壁的花依怒心里的苦不会比严灼心少,她多想做个有温度的人,她多想放下手里的剑。做出与严灼心了断的决定看似容易,真的做起来何其艰难。这几天朝夕相处,她越发深刻的知道她心里有多舍不得,那种舍不得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情感,也是家人之间的脉搏,如果没有严灼心,就算得到洛河图重建日月宫又有什么意义?她每天都要承受内心的煎熬,直到痛苦将她压垮,她不知道该怎样发泄,她会的只有不断杀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响严灼心的房门。严灼心将门打开,严少度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酒坛子对他笑得甜蜜道:“严兄,天都黑了,你也躲了一天,想把自己饿死不成?”她提起酒坛子道:“咋们喝一杯做个朋友如何?”

    怪不得楼下那么安静,这一天就在他胡思乱想中悄然过去。之前严少度对他虽然不怎么客气,现在从她眼神当中却看不出她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一个漂亮姑娘站在他面前难道他还能看不出来?严灼心心情顿时好不少,并轻轻一笑随她走下楼去。

    苏行在柜台前结账,店里的伙计忙着收拾,此时楼下早就没客人。严少度边走边道:“掌柜的,给我和严兄点盏灯,银子我少不了你。”

    苏行见严灼心终于肯出门,高高兴兴的从柜台旁前走出来,怕打扰客栈里其他人休息,引二人到僻静的一个角落放下凳子,一挥手命伙计盏灯。灯亮起来,苏行长叹道:“严兄你一天不肯出门,花姑娘也一天没出门,苏某好心好意给她送点吃的,花姑娘根本不领情连门都不愿开。”

    严灼心一听痛心不已问道:“她一天没有吃东西?”

    苏行道:“是呀,我看花姑娘是在和严兄你赌气。”

    严少度此时接上话道:“那几个杀了也就杀了,谁让他们不自量力,何况是他们先动的手。”谁说不是?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难道要任人宰割不成?严灼心懊悔不已,真不该生花依怒的气。

    苏行见他若有所思,拱手道:“两位先聊,苏某的事情还没忙完。”严灼心点点头,苏行转头对伙计道:“去给严兄做几道下酒的小菜”说完转身回到柜台前。

    严灼心还在内疚,严少度见他魂不守舍就一边倒酒一边道:“女人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严兄不妨去向花姑娘说几句好听的话,花姑娘心里的气自然就消了。”她端起酒杯道:“严兄请。”严灼心回过神来端起酒杯与她一起饮下。

    放下酒杯,严灼心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严少度一笑道:“在下严少度,说不定五百年前与严兄还是一家人呢?”严灼心哈哈一声,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个名字“程少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严少度拱手道:“今天的事在下多有得罪,望严兄不要往心里去,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严兄的大名在下素有耳闻早有结交之意,这杯酒就算在下向严兄赔罪。”

    她主动提起之前的事,她们之间的误会就算解除了,严灼心举杯道:“在下喜欢交像严兄这样直来直去的朋友。”

    又饮一杯,这时候下酒的菜来了,伙计摆上热菜道:“二位客官请慢用。”

    有酒有肉,心情又舒畅,严灼心肚子“咕咕”直叫,他笑道:“多亏严兄,我现在胃口好多了。”

    严少度哈哈一声道:“不是在下的功劳,是严兄情到深处不能自拔,男人就该像严兄一样有情有义。”

    说到这,严灼心故意问道:“难道阁下不是男人吗?”

    严少度眼珠子一转,二人一同大笑出来。过了一会,严少度道:“想必严兄是为了寻找洛河图的下落而来,不知严兄可有什么线索,能不能和我透露透露?”

    说她直来直去真不假,严灼心问道:“严兄也想要洛河图?”

    严少度大笑道:“洛河图是武林至宝谁不想得到?只是世人拿命去抢,未必人人有命活着得到。”

    话说到这就被人打断,楼上一人道:“既然不是人人有命活着得到洛河图,阁下又为何要滩这趟浑水呢?”一条人影落下来,二人望去,是那个穿黑衣左手使剑的人。那人走到二人身边对严少度道:“阁下自从住进黑水客栈就很少出门,今夜有如此雅兴,不知寓意何为?”严少度瞅那人一眼懒得理他,那人并拱手对严灼心道:“严兄,在下恭候多时了。”

    严灼心站起来大笑一声道:“我一直奇怪,江湖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袁兄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原来躲到这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河帮第一高手,左手剑袁虹。袁虹道:“在下到黑水客栈来是奉命行事,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望严兄不要见怪。”

    严灼心摆手道:“袁兄有袁兄的难处,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说着一摆手道:“袁兄,不如一起喝两杯。”

    袁虹刚坐下,燕十七与云鬼并从楼上下来走到三人面前一点不见外坐下来。云鬼笑道:“我们都盯严兄一天了,还是让袁兄抢了先。”

    等他说完,燕十七拱手道:“上次望月楼的事,还望严兄见谅。”

    他不提也罢,既然提起严灼心道:“二位,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你们要是指望我帮你们找洛河图,咋们就别再做朋友。”

    两人笑着相互看一眼,燕十七道:“严兄未免太小瞧我们,洛河图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哪比得上我们和严兄之间的情谊,最近江湖上乱糟糟的,我二人想着去凑个热闹顺便找严兄喝个一醉方休,谁知还不等我们把话说完洛盟主就找上门去把严兄请走,听说还要让严兄做他的女婿,我们两在长安等了几天,又去春花楼问过辛老板都没有严兄的下落,干脆到这来等你。”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他错怪他们了,想必辛捷楚听说望月楼的事,二人去春花楼找他时辛捷楚故意对二人隐瞒他的行踪。就为见他一面大老远让他们跑到河西来等他,足见二人对他情义深重,严灼心惭愧的拱手道:“让两位大老远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在下在此向两位赔罪。”

    云鬼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咋们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说什么不醉不归?严少度站起来气汹汹离开,严灼心忙问道:“严兄这是要去哪?”

    严少度转头各看袁虹、燕十七、云鬼三人一眼嘟嘟喃喃道:“大好的心情都让三只臭苍蝇给毁了。”她对严灼心一笑道:“严兄,咋们改日再聊吧。”

    三人在她嘴里都成苍蝇,她的心情哪还能好?等严少度走后,三人不自觉哈哈笑出来,燕十七道:“你们听听,我们倒成苍蝇了。”他笑着问道:“难道严兄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小姑娘?”

    严灼心答道:“她一身的胭脂味,我还能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三人接着大笑,袁虹道:“这个严姑娘只怕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我仔细观察过,她故意隐藏了武功,她的伸手只怕不在我之下。”袁虹武功了得,他这话莫非是在吓严灼心三人,三人相互看一眼笑着举杯。

    夜深天寒,严少度却跑到花依怒房间窗外坐在房檐上吹口哨。她倒是吹得轻松自在,可曾想过屋里的花依怒时时刻刻在承受煎熬,心里一团火不知道找谁出气。她以为她女扮男妆就没有人知道她是个女子,花依怒从她的声音和气息当中就知道她是个女人,更可气的是她的房间就在严灼心的房间旁边,她清楚的听到她一句话就把严灼心拉走,而她在屋里等了一天还没有等来严灼心一句关心。许多时候,女人生气都是毫无由头的,再听到她和严灼心在楼下把酒言欢,现在又跑到自己窗外捣乱,分明是在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花依怒的耐心一点点消磨殆尽,一气之下一挥手从袖子中射出几枚暗器。暗器透过窗子向严少度射去,严少度纵身一跃躲过去。花依怒听到有动静,以为暗器打中终于可以清静,心想,是她找死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谁知没过多久,窗外的口哨声又响起,花依怒忍无可忍,推开窗纵身窜出去,一掌劈向严少度骂道:“贱人,你找死。”

    严少度见状张开双臂向后一倾,如一只张开羽翼的鸟落在房檐上,花依怒扑了个空直接落到楼下去。花依怒站在楼下抬头一看,严少度一个燕子翻身倒挂在房檐上冲着她笑。花依怒几时受过这种嘲弄,她一脚踢在地上跃起顺势一脚踢在房檐的瓦砾上,瓦砾从房顶落下,岂料严少度脚步出奇的快轻轻松松躲过去。花依怒跟着一脚脚踢过去,严少度沿着房檐边缘行走,丝毫不落下风,瓦砾就如拆房子一般接二连三往下掉,落在地上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往后就无处可退要被逼到房檐下面去,严少度忽然跃起一掌朝花依怒打去,花依怒见她总算不再躲躲藏藏,几乎同时一掌打向她,两人双掌相对同时落到地上连连后退。显然二人都过分低估了对方,没有料到对方的内力如此深厚,这一掌双方同样使出七成功力拼得半斤八还两险些受伤。

    客栈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正好见到她们踉踉跄跄落到地上,严灼心赶忙站到两人中间劝道:“严兄、花依怒,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说。”

    花依怒正在气头上,袖子一甩道:“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严少度却笑着走向花依怒道:“你无话可说,我可有话要说。”她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瓦砾,被绊了一下扑向花依怒。要是她们撞到一起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花依怒往后一退,岂料一脚踩空倒回去正好倒进严灼心怀里。在众人面前,严灼心和花依怒好不尴尬。再回头,严少度站得稳稳当当正对她们笑盈盈的露出得意的模样,显然,刚才她是故意装出被绊倒的模样,目的就是让花依怒不小心钻进严灼心怀里。花依怒气得张目结舌,只见严少度拿出一张银票塞在苏行手里道:“苏掌柜,这点银子你拿去修房子吧。”她将双手背在背后吹着口哨一跳一跳走进客栈。

    苏行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修房子绰绰有余,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围观的众人也看出是严少度一番美意,那他们留在这干嘛?纷纷转身往回走。严少度的所作所为虽然胡闹,毕竟她帮了自己,严灼心感激还来不及,至于花依怒,她都已经跌进严灼心的怀里,还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解除的?她正好就坡下驴,生得事情越闹越僵。因此,二人并又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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