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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摇了摇头,“回大人话,并无任何信物。”何止是没有信物,就连衣物都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很难拼凑出原来的模样,就更别说尸骨了。
按说眼下才刚开春,气温还没回暖,那些尸骨应该是保存完好才对,可谁让深山里多凶兽猛禽呢?就连金捕头这样的老资历进山后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就不敢让手底下的人分开行动,可见翠湖岭深山里并不是个好去的地方。
且这还只是防着凶禽猛兽呢,再加上人为的风险,那就更加不可估量了。但听回来的人说了那些人的死状,侍卫没好将事情回禀的太过具体。他怕刘天和会吐出来。
刘天和闻言轻叹了声,“这就麻烦了。”
暗卫听了没说话。
幕僚不解道:“这有什么麻烦的?”难不成确认了其中有谢术昭的尸骨,对刘天和来说还有什么好处?幕僚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想了想觉得自己先前的语气有些生硬,又道:“大人可是有何计良策?”
幕僚的想法与刘天和大为不同,他先前之所以直接让刘天和上书将事情说得严重些,赌的便是事情还有转机。
在他看来,蔚家军固然厉害,麒麟卫也确实让人忌惮,但谢术昭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到绩溪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还能不清楚此地的情况?
既是清楚,那行事就应该更加谨慎才对。且他带来的人并不算少,还个个都是好手,缘何忽然间就失了分寸,直接将自己埋进去了呢?
反正幕僚是不大相信的,即便刘天和的直觉素来很准,幕僚心里总归存了一丝希望。但希望也不多就是了。可正因如此,他们才该做好两手准备——先将事情说的严重些,若谢术昭无事,那刘天和捞上一份功劳岂不轻轻松松的?
只可惜如今看应该没什么希望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坏的结果。可事已至此,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既是已经走入了死胡同里,当然是尽快找到出路才更重要。
粮草的事情刘天和已经让姜泽大失所望,之所以没立即就发落了他,应该有两个原因,一则刘天和手中掌握了不少姜泽的秘密,姜泽贸然出手怕刘天和狗急跳墙。二则,姜泽手底下能用的人委实不多,若将刘天和调离绩溪郡,还要操心让谁来顶上。
这不是什么小事,一个不好就会混入睿王与其他派系的人。至于说这其他派系的人到底是谁,幕僚看的比刘天和还要长远。如今的朝堂,除了保皇党,可不仅仅只睿王一系——宁王之下的几个小皇子已经慢慢长大,还有镇南王姜沐,再加上敌国奸细,具体的谁说的准?
因而刘天和的位置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与其动还不如不动,怎么说这人都是姜泽用顺手的不是?恰逢秦家出事,谢术昭是秘密到绩溪郡的。姜泽既对秦家志在必得,却不能在明面上施压,自然是用老人更加放心。
所以刘天和的处境虽然不妙,但却没到最坏的地步,若非万不得已,姜泽是绝对不会动刘天和的,至少秦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是不会动的。也因此,刘天和急着找出信物核实谢术昭的身份,幕僚才会觉得不解。
他甚至觉得,没找到信物于刘天和而言反而更加有利。
刘天和这个郡守也不是白当的,近段日子进入绩溪郡的人马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即便不能摸清楚对方的落脚地,大致人数、来了哪些却是心里有数,连带他也是知情的。
因此翠湖岭找出来的这几十具尸骨应当是谢术昭手下的暗卫无疑,因为有五十多人呀,即便是麒麟卫也没来这么多人。可也正因为只有五十多人,让幕僚看到了其中的机会。
都说事在人为,在找不到证据和谢术昭的情况下,真相还重要吗?只要一日没找到谢术昭的人,他们完全可以权当谢术昭还活着——因为只有五十多具尸骨、因为谢术昭有可能是被忠心的下属护卫着离开了呀!
至于离开后去了哪里,是仍然留在翠湖岭还是去了别处,这就不是他们能妄加揣测的了。只可惜幕僚还不清楚刘天和的意思,问完话后心里沉甸甸的。
刘天和闻言先是摆了摆手与侍卫道:“让金捕头带人将翠湖岭全都搜上一遍。”等侍卫离开,这才与幕僚道:“本官确实有些想法。”
幕僚拱手道:“还请大人解惑。”
刘天和轻叹了声,眉峰紧锁道:“先生以为,谢大人能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
“这就是了。”刘天和起身道:“不瞒先生,事到如今,我倒以为不如将咱们之前传回上京的消息坐实了的好。”
幕僚捋胡子的手一顿,心下若有所思,面上便带了出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他道:“在下与大人的想法一样,不知大人是如何想的?”
刘天和也不隐瞒,“有了之前的消息,相信陛下与谢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将消息坐实,陛下不至于暴怒,谢家也不至于立即就拿了我来撒气。且秦家的事情还没落实,此事又是秘密,总要有人来办实事才行。”
这与他的思路相差无几,幕僚完全能够理解,闻言微微颔首,“不错,在下觉得这正好是个契机。便是陛下和谢家真对大人有什么想法,也要等到事情尘埃落定,这对大人来说刚好是个机会,只要拖过这段时日便也好了。”
“本官也是如此作想。再有一个,先生大约还没想到。”刘天和说罢复又重新坐下,端起茶盏轻啜了口,“我总觉得谢大人的死有些不同寻常。”
“此话何解?”
“谢大人到绩溪郡的时间已经不短,为何会忽然决定去翠湖岭?且去前丝毫不曾与本官透露,是他发现了什么,这是必须得瞒着本官,还是原不必瞒,他却多此一举中了别人的圈套?”
幕僚闻言心下一惊,想了想才道:“大人的意思,谢大人此去翠湖岭,应当是被人引诱,且这人对您与谢大人的关系了如指掌,在行事前便有人暗中离间,这才使得谢大人未知会您便去冒险?”
“正是,”刘天和轻叹了声,“来者不善呀,对方不仅想除了谢术昭,也想将本官拉下马。能做到这一步的,便是本官不说,先生心里也有数。”
“这倒是。”幕僚点头,“听大人如此一说,那对方应该还留了后手。且谢大人手下的人,断无可能是酒囊饭袋,整整六十人,哪里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刘天和微微点头,“你我之前都被骗了,可对方的手段委实了得,这是想将本官逼近死胡同里啊!”
幕僚无言,谢术昭出事的征兆甫一冒出来,他与刘天和的全副心神就瞬间转移了,一面要想着如何找回谢术昭,一面要计划着找不回人如何应对姜泽的责难,又如何还能想到对方是否留了后手?
蔚家军与谢术昭仇深似海,完全有杀他的动机,所以这事儿还不怪他们脑子笨。且就算他们一早就清楚对方有后招,也腾不出手来应对,没见麒麟卫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了吗?
谁能想到对方还想一箭双雕?思及此不由心中暗恨,望向谢术昭道:“大人,对方此计甚是歹毒,如今衙役基本上都调派出去了……”
余下的话他没说,刘天和既是比他早想到这层,心里自然有数,摆手道:“我倒不怕对方直接对我下手。且对方也没有立即对我下手的意思,要不也不会绕这么大个弯,想要引得姜泽主动对我出手了。”
“但他们将本官逼上了绝路,本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说到这儿眸中划过一抹阴狠,“只可惜本官的反应慢了一步,没能早些洞察对方的意图,如今连麒麟卫的动向都不清楚,完全处于被动。”
幕僚的神色有些凝重,“若知晓麒麟卫的动向,大人准备如何?”
刘天和握拳一笑,只笑得不怎么好看,看起来阴测测的,“自然是派人围了。”
“大人!”幕僚一惊,“谢大人手下六十多人,麒麟卫说杀就杀,看样子还成功了,大人与之对上……”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他可还没活够呢!敢情他之前与刘天和分析的,这人都没放在心上?
刘天和闻言摆了摆手,“先生暂且不必惊慌,与麒麟卫对上自然很难讨到好处,可对方逼迫本官至此,根本就没想过要给活路,本官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便宜他们了?”
见幕僚要说话,抬手制止道:“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官已然项上人头难保,没准连家小也要一并连累,倒不如豁出去了。到时候殊死一搏,再放出消息去,自然能扭转局势。”
刘天和这是被逼急了,妥妥的是想出去送死啊!幕僚虽然能理解他的感受,后背上却浸出一层冷汗,“大人准备如何做?”他相信,刘天和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即便无法找到麒麟卫的行踪,也能自导自演一出戏来。
只这戏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骗过姜泽的眼睛,才能让绩溪郡的百姓都相信,却是需要好好筹谋一番了。且麒麟卫的人虽然不见踪影,却未必真的已经离开了绩溪郡,没准念叨着念叨着就出来了呢。
对方本来就对刘天和不满,已经下了套,但却没急着出手,刘天和这时候冒头,真惹毛了,没准会立即下杀手也不一定。
再说姜泽收到谢术昭遭遇不测的消息后,难道还能不闻不问?就算姜泽袖手旁观,也还有太傅府在,若他所料不错,对方现在应该已经派人往绩溪郡了,许是已经到了也不一定。
就算没到,难道姜泽安插在绩溪郡的暗卫,当真就只有原先摆在明面上的那些人吗?说不得他与刘天和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所以,刘天和此举真的不是在自己找死?
孰料刘天和闻言却只摆了摆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说完看向幕僚,“要不先生说怎么办?本官如今是不知晓对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但总不可能跟挠痒痒似的,难不成你我还要坐以待毙?先生可别忘了,你我一体,若我完了,先生的处境同样堪忧。”
这还是客气的说法,姜泽和蔚家军能盯上他,怎么就不能盯上他手底下的幕僚了?想着微微眯了眯眼,“前不久的骠骑营与蔚家军之战先生可还记得,菊山县被屠后,尹卓手下的人无一生还,本官收到线报,尹卓的心腹幕僚,可是被拷打了好几日才咽气的。”
幕僚脸色难看,他不过才冒出那么一个想法,刘天和就恐吓他,他又不是吓大的!当即便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在下说这些话没有半点私心,大人莫不是要怀疑在下的忠诚?”
他是刘天和的幕僚没错,但却不是卖身的!没有他的帮扶,刘天和这死胖子能有今天?还不知道会干出多少蠢事呢。说罢冷着脸撇开头去。
刘天和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但形势不稳人心浮躁,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话,闻言笑道:“先生不必着恼,你我共事多年,我又岂会疑心于你?不过是难字当头,咱们有话直接说到明面上。你也知道我是个直肠子,心里是藏不住话的。”
呵呵呵,你怎么就不说你是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油呢?用这话来打发他,谁不清楚谁呢,就算刘天和穿着衣服,他也能看出对方肚皮上哪里是肉哪里是油!
只眼下确实不闹内讧的时候,幕僚在心里暗骂了刘天和两句,嘴皮子微抽道:“大人所言有理,眼下形势,正该往一处使力才对。我会有此一说,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危着想。麒麟卫的人手段如何,相信大人也已经看到了,这可不是好惹的。
对方如今还没出手,许是想等陛下那边做出决断,若大人在此时动了……”他说着摇了摇头,对刘天和的这个提议十分抵触,“大人也清楚,陛下那边应该短时间不会对大人出手,就算麒麟卫真的将事情栽到大人头上,也不会的,且大人也没有对谢大人动手的理由。”
“这点本官清楚。”刘天和平息了心中的怒意,微微颔首道“正因如此,本官才更应该现在动作。先生想没想过,你我如今进退皆是死路,既然早晚都是个死字,不如抓住时机赌上一把。”
话落直直的看向幕僚,眸中划过一道精光,“陛下如今已对本官起疑,若本官为了谢大人出头与蔚家军对上,并因此不顾自身受伤,你猜陛下会如何作想?”
大约会想着这人还能用吧,幕僚恍然,这是想用苦肉计啊!他对此倒是并无什么意见,但对刘天和的狠劲却是有了更深的认识,微微沉吟道:“那大人可是已经想好退路?”
既然刘天和已经决定了,有关姜泽已经派人过来,且有人盯着他们的事情,那就应该早就想到。他也不再啰嗦,想了想又道:“此计倒是可行,陛下对蔚家军本就深恶痛绝,可大人的安危……”
“先生放心。”刘天和瞧着书架上的某处,半眯着眼道:“想要做人上人,那就要吃得苦中苦。且相比起身家性命,吃些苦头又算什么?总比直接丢了命强。”
说到最后,他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幅度,“再说此事无须本官亲自出手,只需将手底下的衙役派出去便是。”
幕僚闻言不禁心下一寒,他自忖不是什么好人,但却还没道枉顾人命,随随便便能让自己的下属去送死的程度。瞧瞧刘天和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果然人心叵测;单看皮囊,此人生就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这两日安排下面的衙役出去搜查,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开始切不可以深入,谁又能想到他转念之间就能翻脸?
但他毕竟是与刘天和绑在一起的,非但不能说出阻拦的话,就连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略沉吟后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那大人想要寻到信物又是为了哪般?”
“先生还没想到?”刘天和似乎是觉得幕僚的反应有些迟钝,闻言露出意外的表情,却是转瞬间就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多疑,本官提出的计划虽好,却并非没有破绽。”
幕僚心下一动,却没将话直接说出来,因为说出来有些得罪人。
但刘天和却浑不在意,轻嗤道:“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本官清楚陛下的为人,陛下也清楚本官的为人,若连信物都没见到,也无法确定谢大人的生死,本官贸然与麒麟卫对上岂非显得有些可笑?这可不像被逼急了连生死都不顾的样子。”
也只有发现麒麟卫的行踪,从对方手中找出谢术昭的信物,才能让这出戏显得更加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