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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蔚家军上下都自顾不暇了,天上忽然掉下个惊材绝艳的睿王殿下,可不比平时好收拢许多?”
“别别别,阳哥你别打我,那秦羡渊怎么就能肯定小姐不会出事?万一小姐不曾离京,被谢琳和姜泽害了呢?”
这点郧阳也曾想过,摇头道:“人一旦有了目的,总会想方设法达成,又怎么会允许出现意外。”时过境迁,郧阳再回想当时的情景,几乎可以肯定,就算蔚蓝没生出带蔚栩离京的心思,也会有人想尽办法促成。
陈氏和孔氏,不就是最好的推手么,可杨嬷嬷真的是尹尚安插在肃南王府的人?
杜文涛暗暗咂舌,人心的复杂让他叹为观止,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不由烦躁的挠了挠头,“知道了,那秦羡渔呢?”
郧阳收回心神,遥遥望向江面上依稀可见的渔船,声音有些飘忽道:“你忘了,刘天和说,秦羡渔是两年前才开始与秦家本支有生意上的往来。”
“对啊,时机怎么会这么巧!”杜文涛一拍大腿,微微摇曳的火光下,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了,阳哥说的没错,当时圣元帝已经没了,谢琳和姜泽虽然得了皇位,却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秦羡渊和秦羡渔这是觉得时机到了,自发合作起来!”
“可以这么说。”毕竟,谢琳和姜泽是二人共同的仇人。
对真正了解谢琳姜泽的人来说,他们的身份,地位、所有一切为所欲为的资本皆来源与圣元帝,说穿了,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实则并无多少才能,也并不可怕。
这不,圣元帝一死,二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杜文涛陷入沉思,没再像之前那样急吼吼的,半晌后望向郧阳道:“那秦羡渊和秦羡渔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了。”
“自然,因利而聚,利散则分。如今秦羡渊不知所踪,秦羡渔凭什么帮他扛着?只怕会求之不得。”郧阳说着嗤笑了声,“再说二人之间本就有仇,秦羡渔能压下仇恨与秦羡渊合作,除了能利用秦家本支的力量对抗谢琳姜泽,也不影响他从秦家本支谋取好处不是?”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郧阳不是秦羡渔,自然不清楚他对秦羡渊的仇恨有多深,但一个人能忍下仇恨十几年,心智自然不一般。
倏尔,他勾了勾唇,“我现在倒是觉得秦羡渔的名字有些意思了,旁人是羡鱼,他是羡渔。”再想想秦羡渊和秦羡鸿,怎么都觉得讽刺,“这兄弟三人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秦羡渊是秦家本支最出息的,羡渊羡渊,这是将他当成潜龙了呢。秦羡鸿不过是个混子,连燕雀都比不上,还妄想翱翔九天?也不知这名是谁取的,有意还是无意。”总归一听就野心不小。
郧阳下意识眯了眯眼,直接就阴谋论了。
“虽然隐晦,但确实是这么个意思。我琢磨着,要不是怕犯忌讳,估计会更直白些。”可当务之急,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杜文涛点了点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两个饼来,先递了个给郧阳,见他摇头,自己咬了口含糊道:“阳哥,那你说谢术昭接下来会怎么做?”
“其实秦羡渔到底什么想法,对咱们来说影响不大。反倒是谢术昭,若秦羡渔已经捏住了秦家的命脉,定然不愿拱手相让。”说着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怪不得刘天和几次三番出言试探,谢术昭却只能嘴上叫嚣。”
郧阳颔首,“你说的不错,就看秦羡渔到底做到哪一步了。”又垂眸想了想道:“但无论如何,咱们之前全都没查出端倪,足以证明这人隐藏的很深。”
杜文涛对此极为认同,歪着头道:“也是,想必他恨秦家至深,若不隐藏得深些,秦羡渊怎么可能任他发展?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觉得他想收拾秦家,完全可以借助谢家的力量。若早走这步,没准秦家早就被他收入囊中。”
“他没与谢家沆瀣一气岂不正好?”郧阳摇了摇头,“恰好能说明他还有底线,对谢家旧恨难消。也不是谁都能低下头颅,在仇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就算是虚以委蛇也不行。
谢琳和姜泽难道没想过对秦羡渔出手吗?我觉得不大可能,其中很大部分原因应该与谢家有关。这恰好是谢琳和姜泽的弱势,他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若将秦羡渔赶尽杀绝,先不说谢正清是不是拉得下老脸,只谢术昭谢术璋兄弟,应该就不会同意。”
“再有,便是圣元帝了。”郧阳说着面上露出讥讽之色,“这些年谢琳和姜泽丧心病狂的事情可没少做,圣元帝就是帮凶。但在对秦家和罗家的事情上,圣元帝和谢琳理亏,朝臣和百姓们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说,私下里却没少议论。
而圣元帝生平错得罪离谱,吃相最难看的一件事,就是打压定国侯府。倘谢琳和姜泽耐不住对秦羡渔出手,少不得会踩到圣元帝的痛脚。这母子二人所求无非是帝位,在尘埃落定之前,难免会多顾及几分。”
杜文涛一面啃着饼子一面嘟囔道:“也不知道该说秦羡渔运气差还是运气好了。”
旋即咂了咂嘴,“不过,谢家人以谢老贼为首,全都天生一副势利眼,抛开对圣元帝的忌惮这点不提,谢琳和姜泽会不会太高看他们了?就算真出手了,这父子三人为了权势,大概也会只当不知吧。”
“谁知道呢,这次不正好可以看看。”郧阳挑眉,面色有些诡异,“只怕谢术昭正抓紧时间查呢,咱们只需盯紧了谢术昭和秦羡渔的人,坐等消息便是。”
反正他们到绩溪郡的目的也不是单纯为了杀人,如今好戏才刚刚开始,单看狗咬狗的戏码已经够人乐呵一阵,再加上能拿的已经全都到手,杜文涛自然没有意见。
“倒是秦羡渊那边还需要下些功夫。”说着灌了口水皱眉道:“城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凡他进来插翅难飞,我若是他,定然不会在城中落脚,但兵器坊那边一直没消息。”
“不急……”郧阳考虑的比杜文涛更深一层,“秦羡渊现在与真信田冲在一起,你我不是对手。”真信田冲到底什么身手,他算是亲眼见识过的。
郧阳还不知道另外几个倭人已经去了上京,因此并不急着出手,“一步步来吧,别到时候反倒弄巧成拙。”也正好看看秦家内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消息还是要立即给蔚蓝传的。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将余下的事情全都安排好,这才开始闭目养神。
谢术昭也的确为难,他倒是并不惧怕与秦羡渔对上,也没什么狠不下心的,可关键是秦羡渔被秦家除族,已经与秦家本支没有任何关系——想不到昔日的一桩坏事,现在反倒成全了秦羡渔。
若秦羡渔真的介入太深,甚至整个秦家都已经被他倒腾到自己手里,那他以什么理由出手?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那就只能暗地里行事。虽暗地里行事也能达成目的,但秦羡渔既然敢这么做,又隐藏得深,滑不溜秋的肯定留了后手,周期一长,他哪来的时间?
别等他费尽心思黄花菜都凉了,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术昭的担忧很快应验,消耗了大半日,他派出去的十几个暗卫一无所获——若非秦羡渔主动放出风声,只怕他再查几日,仍旧找不到线索。
这所谓的风声也不是别的,正是秦羡渊抛出私盐这个诱饵引谢术昭和蔚家军上钩一事。
秦羡渔收到消息时当即便低笑出声,直接吩咐心腹道:“将消息散出去吧。”此时已经是第二日日落时分,秦羡渔一袭苍色直裰,负手立在二楼茶肆的窗边。
金色的夕阳斜斜照进窗棂,直接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金光。楼下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来去匆匆,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就连路上的青石板,似乎都多了温度。
心腹接过消息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爷,咱们好不容易将东西弄到手,就这么散出去岂不白忙活一场?”心腹有些舍不得,这可是私盐啊!他家爷花了多少心思才拿下这金母鸡,就这么散了,来人又全都是得罪不起的,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秦羡渔笑容温和,也没解释,“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谢术昭会不会逼急了出昏招他不知道,但蔚蓝的人可是早两日就到了绩溪郡,该查的已经全都查出来了,怎么可能冒进不知道深浅。
秦羡渔可是对蔚蓝寄予厚望的。
秦家家底子不薄,他爹虽是庶出,他的出身算不得富贵,但一个富字,却是当得起的。被秦家除族之前他无知无畏乐得享受,也不知愁,一遭从云端跌入泥潭,却是等于重新开始。
那是正儿八经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三教九流,他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小人物也有大能耐,他从不轻看任何人。尤其蔚蓝的身份还并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