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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酒酒清楚的知道自己陷进了幻觉之中。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双脚不着地,视野恍惚,神智浑浑噩噩,那感觉轻松,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活。
她不可遏制的弯起桃花眼,翘起嘴角,眼神迷离落在空处,喘息着痴痴发笑。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滚了几圈,视野中的光怪陆离,像是有妖魔在乱舞。
这样的毒瘾是很可怕的,让人心理有了依赖,即便再是戒掉,生理恢复正常,心理上也有惯性的向往。
卿酒酒,比谁都清楚。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仰起纤细的脖子,白天鹅的弧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苍白的脸蔓延起诡异的酡红,像是还未到花期,便强行怒放的桃花,呈现不正常的白。
片刻之后,倾城的毒性沉淀,幻觉稍减,卿酒酒就发现自己好似站在现代的秘密安全屋里,茶几下的液体炸弹,滴的一声后,轰然炸开。
一切都成了慢动作,她亲眼看着炸弹爆裂开来,气流席卷,先是茶几,然后波及到她身边,她感受到血骨皮肉生生破碎,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和着安全屋一起轰的被掀飞,然后尸骨无存。
她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或者是她的想象?
这样的爆炸,她一次又一次的亲身历经,往复循环,好像走进了怪圈,逃脱不得。
从一开始觉得痛,到最后冷眼麻木,她甚至能勾勒出炸弹爆发的轨迹。
半个时辰后,她呼吸放缓,浑身冷汗涔涔,长卷的睫毛下,是抹不去的青影。
倾城的毒沉浸下来后,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毒性缓缓消退。
卿酒酒筋疲力尽,整个人恍恍惚惚合眼睡了过去。
三天来大量的失血,还有毒瘾的折磨,早让她心力耗尽,此时,帝九黎的毒被解了,她才堪堪能放下心来,放任自流。
帝九黎是晚上辰时醒来的,一嘴巴的血腥味让他皱眉。
琥珀凤眸扫了圈,竟是没有看见卿酒酒,他微微一愣,随即眉头皱的更深了。
影子端了盏清水喂他,“殿下,秦老爷子已经回来了,郡主正在那边,和老爷子一起……数金子。”
帝九黎点头,他复又闭上眼,什么都没说。
影子看了眼进来的红蝎,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再多言。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帝九黎在睁眼之时,他见着了笑意盈盈的卿酒酒。
琥珀天光霎时微暖,带出深邃的温情,他指尖动了动,薄唇一启,嗓音沙哑的道,“小虎女……”
卿酒酒抬手拉住他指尖,桃花眼弯如新月,她坐在床沿,脸沿柔光点点,“我还说你再不醒,我就去撩拔五表哥了。”
帝九黎指尖一弯,扣住她的手,薄唇抿成了直线。
卿酒酒乐了,她俯身靠他怀里,点着他胸口道,“既然这么舍不得我,下次便别再出这样的事,帝九黎,我不是说笑的……”
帝九黎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虽不是君子,日后也不立危墙。”
卿酒酒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她也没起身,就那样抱着他。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帝九黎问,“我的毒如何解的?”
卿酒酒抬头,下颌搁他胸口上,眯着桃花眼道,“我是谁啊?卿酒酒啊,活阎王关门弟子,妙手回春呢。”
帝九黎翘了翘嘴角,捏了捏她面颊,眉头一蹙,“怎的,好像瘦了?”
卿酒酒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没瘦,我只是开始长个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分明都是没营养的话,可就是能聊半天。
影子在门外,木着脸听了一只耳朵,便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晌午时分,秦老爷子过了来躺,眼见帝九黎无碍,他才松了口气,然后撩袍就跪下了,将秦伯明做下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禀,并道,“草民教子无方,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
卿酒酒扶着帝九黎坐起来,帝九黎虚手一抬道,“老爷子请起,你是你,秦伯明是秦伯明,本皇子分的清,况这么多年,父皇都还一直念叨着老爷子,此次前来云州龙脊山,父皇赐了一份密旨。”
秦老爷子神色一凛,“草民,领旨。”
帝九黎示意卿酒酒将他外衫拿过来,他从袖子里摸出张明黄帛锦来,一抖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商秦家,贤德清正,门风甚雅,朕挂念多年……”
秦老爷子有片刻的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接旨,“草民,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圣旨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秦家人十年后再次回京,并还是以皇商的身份。
这对没有子嗣出仕的秦家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
秦老爷子捻起袖子揩了揩眼角,宝贝将圣旨抱在怀里,“殿下,皇上可有说秦家传家宝的事?”
帝九黎摇头,“父皇并未多言。”
秦老爷子道,“殿下,秦家多年之前,受先帝所托,才在龙脊山腹藏了一座金山银山,此事,草民也不知先帝当年是否同皇上交代过。”
帝九黎沉吟片刻,“约莫父皇也不太清楚。”
秦老爷子顿了顿,“那殿下先养好身子,身子好了后,草民带殿下去瞧瞧?”
帝九黎点头,“老爷子如此深明大义,秦家复兴指日可待,若秦伯明有老爷子的一半通透,本皇子与小酒儿,约莫此时已经回京了。”
秦老爷子摇头叹息,“殿下,草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酒酒,也对不起皇上。”
帝九黎说了这些话,有些精神不济,他摆了摆手,卿酒酒扶着他睡下,对秦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待帝九黎歇下后,卿酒酒与秦老爷子走到院子里头,她垂眸道,“外祖父,解毒的事,还请不要告诉殿下,我不想殿下有心理负担。”
“可是你为他如此付出,何以不让他知道?”秦老爷子为卿酒酒心疼。
卿酒酒轻笑了声,苍白的面容在日光下呈现一种透明的质感,“外祖父,有些事直言相告,总是没有婉约透露来的效果好,如此才会更让他铭心刻骨。”
秦老爷子见她自有主张,便不再多劝,“你当知,只要外祖父在一日,便是你和蜜蜜的靠山,秦家其他人,你要有不喜欢的,不必顾虑,这个家,还是你外祖父说了算。”
卿酒酒心头怀过暖意,她看着面前干瘦的小老头,头一次品尝到了陌生的关怀,有点滚烫,有点无措,也有些感动。
傍晚时分,秦老爷子将圣旨给秦家人挨个传了一遍,所有人都为能回京城而高兴不已。
卿酒酒在这种氛围中,悄然出了秦家,她脚不错步,直接往龙脊后山水潭去。
灰色的瘴气,像薄纱一样萦绕在林间,晃眼看去,竟有些美轮美奂。
卿酒酒眯眼,她略停顿,整个人直接踏进瘴气中。
没有怪味,也没有窒息的感觉,卿酒酒仰头闭眼,瘴气随着呼吸进入她的肺腑,混进血液中,流转至全身。
她并没有中毒的感觉,想来是倾城的毒性还在她身体里的缘故。
她摸出一小瓷瓶,抬袖一卷,将瘴气卷入瓷瓶中,将软塞塞上,适才踏出瘴气范围。
她并未往回走,而是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陷入了挣扎之中,她诡异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对这种瘴气毒的渴求,像是穿行沙漠之时,对淡水的渴望,又像是瘾君子对毒榀的眷恋。
她不自觉拔了软塞,将小瓷瓶凑到鼻尖,深嗅一口。
淡灰色的瘴气从她鼻尖入,卿酒酒脸上流露出一种瘾君子吸食毒榀之后,才有的欲仙欲死表情来。
“唔……”她浅吟一声,扶着颗树,喘息了几声。
“小表妹,这是怎的了?”秦郸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
卿酒酒缓缓抬眼,毒瘾还在她血液中奔腾,让她反应有些迟钝。
秦郸站到卿酒酒面前,“表妹?”
卿酒酒甩了甩脑袋,抬眸冷眼扫过去,“滚开!”
秦郸心生狐疑,可也看出卿酒酒的不正常,他伸手拽住她手腕,“表妹莫不是进瘴气了?”
卿酒酒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她理智清明一分,“关你什么事?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远点!”
暴躁忽然而起,卿酒酒没耐心同秦郸虚以为蛇。
秦郸笑了下,“表妹这话说的,二表哥还不是关心你,怕你不知轻重,要是也中瘴气毒了,可是无药可解的。”
卿酒酒脑子突突的抽疼,典型的毒瘾后遗症,她揉了揉眉心,问道,“除了一个秦伯明,那日射冷箭的人种,也有你吧?所以你不是想杀秦棋,而是料定帝九黎会出手救他。”
秦郸眼神一闪,“小表妹说的话,表哥听不懂。”
卿酒酒冷笑,“秦郸,你骗得了外祖父,骗不了我。”
秦郸眸光深沉地看着卿酒酒,“小表妹,可知十年前,我百年皇商的秦家何以会落到如今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境地?”
卿酒酒看着他没出声。
秦郸继续说,“还有我秦家十年前,本是家大业大,可如今呢?那些生财之道全让帝家的人给吞了,如今还肖想秦家最后一点崛起的资本,他帝家就是不知满足的豺狼!”
要换个没见识的闺阁小姑娘,约莫就让秦郸这番话给糊弄过去了。
但卿酒酒比谁都清楚,十年前秦家隐退,那本是秦老爷子保全家族的手段之一,如今十年后再复出,那也是手段,而那份金山银山,秦老爷子也承认了,不是秦家的东西。
她往后退了几步,越发的靠近瘴气,“闭嘴!所谓厚颜无耻,就是你这般,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子,就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你和秦伯明真是让人恶心!”
许是这话刺痛了秦郸,他拔高声量,“你知道什么?高高在上的长乐郡主,锦衣玉食,不缺银钱,当然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困境!”
卿酒酒气极反笑,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她也不跟他多话,直接捏起拳头朝那张脸就挥过去。
秦郸头一偏,竖掌格挡,并大力推回去道,“长乐郡主,你姓卿,并不姓秦!”
卿酒酒哼了哼,她扬起下颌,睥睨过去,轻蔑的道,“不管我姓什么,可只要是和你这样的人为伍,就是会恶心!”
秦郸眼梢狠厉一闪而逝,“哼,牙尖嘴利!”
两人直接交上了手,拳和掌的相接,肉和肉,硬是打出了噼里啪啦的阵仗,端的是难分难解。
卿酒酒近身格斗最强悍,可这会没过几招,她便觉得气虚无力,额头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她越来越接不住秦郸的招。
秦郸步步逼近,能见卿酒酒的败落,这让他兴奋。
拳头一错,本该震开竖掌,但卿酒酒后继无力,硬是让秦郸反震的后退好几步,她人一个后仰,眼看就要退到瘴气中。
秦郸一惊,他伸长臂膀,想去拽她回来,但那只手在半路,就顿住了。
秦郸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他指尖蜷缩,缓缓地收回了手。
不管是卿酒酒还是帝九黎,对他而言,都是要同他抢夺那份宝藏的人,这两人,打消不了他们的念头,如今要出意外死了也好,至少九皇子身中瘴气毒,已是命不久矣。
卿酒酒眯眼,她生生扭动细腰,身子一个回旋,反拽住秦郸,然后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大力一扯,两人一起跌进瘴气中。
卿酒酒就地一滚,她再爬起来之时,秦郸捂住口鼻,手脚并用往外跑。
她勾唇冷笑,施施然从瘴气中走出去,秦郸退出了瘴气,可或多或少已经吸入了瘴气毒,他面色铁青地剜着她。
“你怎么会没事?不可能……”秦郸难以置信。
卿酒酒眼梢含笑,那笑不曾到眼底,就堪堪凝结为冰霜,“没有什么不可能,秦郸你中毒了,要死了。”
秦郸眉目扭曲起狰狞,心头的怨毒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我杀了你!”他怒吼着冲向卿酒酒。
卿酒酒一个闪身,秦郸没刹住脚步,一头又撞进了瘴气中。
这一次他没在那么好运,大量的瘴气随着他的呼吸入肺腑,顷刻他唇色就青黑起来,再有片刻,他爬着都没爬出瘴气。
卿酒酒站在一丈外冷冷的看着,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黑如深渊,白的纯然。
秦郸像卿酒酒伸手,呼吸艰难地吐出微末声音,“救我……救……”
第四个字音还在喉咙,秦郸的手倏地垂落,他头落地,再没抬起来过。
卿酒酒半隐在袖中的指尖一抖,她不能饶了他,毕竟,她差那么一点就救不回帝九黎!
凡是伤了她的人,害了她的人,欺了她的人,辱了她的人,骗了她的人……不管是谁,她都绝不放过!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所以,秦郸,必死!
还有一个秦伯明!
卿酒酒重新往小瓷瓶里卷了瘴气,仔细的用软塞塞好,她最后看了眼秦郸,而后抹去两人交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时,最后一抹余晖落进西山,暮色而至。
是夜,月黑风高。
秦伯明还被锁在柴房里头,一两天了,滴水未进,滴米未入。
他喘息着靠坐在木柴上,抬头透过天窗,望着不太明朗的弯月。
蓦地,一道斜长的影子投射进来,那影子缓缓蠕动,像蛇一般,悄无声息。
秦伯明并不知晓,他整个人又渴又饿,虚弱的厉害,看了会弯月后,不自觉便闭上了眼睛养神。
那道黑影越发的近了,笼在秦伯明身上,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影似乎站了会,一动不动,而后浅淡的一丝瘴气悠然飘出来,盈盈绕绕,缠在秦伯明身上,像跗骨之蛆。
瘴气掠过秦伯明鼻尖,随着呼吸带进体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丝瘴气悉数进了秦伯明的身体。
黑影如潮水一般,默然退却,黑月忽现清辉,薄暮银光中,那道黑影旋身之际,衣摆掠过婉约的弧度,像是怒放的烈焰海棠。
帝九黎忽然醒了,他伸手一摸边上,被褥里冷的——没人!
他撑起身,正要下床,卿酒酒进来了,“大半夜的起来干什么?”
帝九黎凤眸明亮,那等琥珀色,仿若暗金汪洋,“你去哪了?”
卿酒酒嘿嘿一笑,走过来分开腿坐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亲了一口道,“真担心我去找别的男人了?”
帝九黎搂着她又重新躺回床上,眸光潋滟,“帮我报仇去了?”
卿酒酒也没否认,晦暗的光线中,她摸着他的俊脸道,“不准比我先死,听到没有?”
帝九黎挑眉。
卿酒酒蹭了他一下,低声道,“我怕我会发疯,然后变成杀人狂、变态狂,什么事都敢做,再没有底线,成为真正的魔鬼。”
他于她而言,就像是牵引着纸鸢的那条线,不至于让她彻底迷失自己,变成自己都憎恶的那种人。
帝九黎亲了亲她发顶,心头发烫的厉害,像有人拿着烙铁在烙一般。
“好,便是死,我也先动手,让你先去。”他答应道。
卿酒酒没吭声,只在他身上拱了拱。
帝九黎便知道,怀里这头小母老虎是在撒娇了,她性子骄傲又傲娇,最是口是心非,要让她像别的姑娘那般娇娇软语,怕是会为难坏她,所以,她撒娇的方式也格外的不一样。
帝九黎胸腔震动,低笑了声,“撒娇了?还是留着以后对大黎撒娇吧。”
卿酒酒张嘴,就咬了他胸肌一口。
隔日,卿酒酒才睁开眼,秦家就闹腾开了。
先是二公子秦郸被发现死在后山瘴气里头,跟着是秦伯明也身中瘴气毒,毒入心肺,已无法救治。
秦老爷子顿时背脊就驼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最悲伤的事。
秦家上下开始准备丧礼,卿酒酒和帝九黎只去上了一炷香。
卿酒酒道,“外祖父节哀,秦家重回京城后,还需要您。”
帝九黎也是道,“小酒儿说的对,秦老爷子保重,父皇在宫里还等着见你。”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有些事,他心里清楚着,他不怨恨谁,也不怪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秦家这一大家子,还要生活,只是对卿酒酒这个外孙女,始终是再无法亲近了。
卿酒酒敏感的察觉到秦老爷子的转变,不过她也不在意,心头只是微微有些遗憾。
她只是在生死面前,选择了帝九黎罢了,往后秦家对蜜蜜只要还是心无芥蒂的,她便知足了。
等秦伯明和秦郸的丧事一办完,帝九黎身子恢复了,相对的,却是卿酒酒越发的脸色苍白和清瘦。
帝九黎抱着她的时候,长眉紧皱。
卿酒酒嘻嘻一笑,便不肯让他抱了。
这日,天气不错,秦老爷子带着两人去了后山水潭,这次有老爷子在,龙脊山腹的机关并未起作用,三人从密道下来,径直走了两刻钟才走到尽头,一堆堆的金山银山,刺的卿酒酒眼睛生疼。
秦老爷子波澜不惊,仿佛这些金银在他眼里,同石头没区别。
“这些都是秦家世代累积下来的,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秦老爷子淡淡的说。
卿酒酒本以为这就完了,哪知秦老爷子继续往里走,分明已经没路了,可秦老爷子在旁边的山壁上一摸,哐啷的山壁碎石块抖落。
然后,荧光点点的玉脉就出现在石壁上,那光点,五光十色,漂亮的不像凡物。
“龙脉!”帝九黎惊讶道。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龙脊山脉之所以叫龙脊,那是因为山脉底下真的有龙,大燕建朝之时,始帝就在找这条龙脉,后来找到后,本是准备在此地建皇陵镇着,但山脉多地龙,皇陵之事便不了了之。”
“一直到,最大的那次地龙翻身,导致山脉断裂,好端端的龙脉从中断开,先帝担心会影响国运,那一任的星官大人建议,可以庚金之气养着,让龙脉自行续上,所以才有了皇商秦家……”
“秦家不止是皇商,更是龙脉守龙人。”秦老爷子叹息一声,龙脉之事太重要,他本是打算等秦伯明彻底继承秦家后再交代下去,哪知他让一些俗物迷了心智。
帝九黎沉默,他伸手摸了摸夹杂在山石间的玉脉,触手温润,且他耳朵还隐隐响起一声龙啸。
他回头问卿酒酒,“你听到了吗?”
卿酒酒疑惑地看着他。
帝九黎指尖有些抖,“不仅仅是一条生了龙气的玉脉,它是活生生的龙,我听到了龙啸声……”
秦老爷子讶然,他回过神来,连忙撩袍跪下,毕恭毕敬的道,“唯有真正的真龙天子,方能同龙脉共鸣,草民叩见……”
秦老爷子失语,当今皇太子并不是帝九黎,他这话却不好说了。
帝九黎收回手,他已经冷静下来,侧脸无情,“这话,本皇子不想听到第二次!”
秦老爷子连忙点头。
卿酒酒皱眉,如果帝九黎是真正的真龙天子,那么现在的皇太子帝九冥呢?岂不是说,帝九冥会陨落?
“龙脉之事,约莫父皇都不清楚,本皇子会同父皇回禀,秦家,做的很好。”帝九黎安抚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激动。
帝九黎示意秦老爷子藏起龙脉,“龙脉事关重大,秦家作为守龙人,谁做家主便至关重要,本皇子以为,秦棋心性正直,堪能负重任,老爷子以为呢?”
秦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只得道,“草民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先前只是秦棋年少,草民本是准备让他在历练几年。”
帝九黎点头,“出去吧,日后父皇应该会派兵过来把守。”
三人沿着来路,又从水潭出去。
后山离秦家并不远,卿酒酒甫一进门,迎面一把利剑像吐信毒蛇一样暴起袭来。
卿酒酒眯眼,星铁匕反手,自下而上一撩。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帝九黎宽袖一甩,将秦老爷子推到身后,右手一掌打出去。
“噗”尸体落地。
卿酒酒踏进门,就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大白天的行凶杀人,若不是影子和红蝎在,秦棋等人怕是已经折损。
“这是?”卿酒酒面生疑惑。
帝九黎抬脚踹开扑过来的黑衣人,一撕对方袖子,便见手臂上烙着眼熟的烙印。
他冷笑一声,“老七的死士,他的手可伸的真长!”
卿酒酒娇笑一声,眉目之间,漾起不羁的邪性,“那就砍了他的手!”
帝九黎揉了揉她的软耳廓,“好好去玩。”
卿酒酒眸光亮了一分,这等宠溺的口吻,她听的甚为舒坦,仿佛被顺了全身的毛一般。
她握着星铁币跃入战圈,每一刀都带起温热的鲜血,猩红的色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让人心醉。
卿酒酒杀过的人无数,她从前是不喜欢杀人的,但也不会讨厌,总是杀的都是该杀的。
可这会,她格外享受这个过程,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弥漫起赤红色,她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滴血的匕首,染血的裙摆,还有脚边的尸体,都让她快意的无法自拔。
这种快意,形同吞了倾城后的幻觉,她偏头,看着脚下那些死不瞑目的死士,有些困惑,又有些无辜,天真的面容,映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鲜明的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帝九黎在周遭搜寻一圈回来,没见着老七,约莫这波死士只是试探。
卿酒酒正看着星铁匕上的血,粘稠的触感,她低头,伸舌尖就要去舔。
“小虎女,你在干什么?”帝九黎一声喝。
卿酒酒手一抖,星铁匕就掉了,她愣神,似乎不明白刚才自己干了什么。
帝九黎挑起她下颌,望进她黑瞳深处,“刚才,你在想什么?”
卿酒酒心脏猛烈跳动,下意识的她眯眼笑道,“星铁匕脏了,我在擦。”
狐疑的眸光一闪而逝,帝九黎鼻尖蹭了蹭她的,“乖,下次让红蝎给你擦,别脏了手。”
卿酒酒笑嘻嘻地点头,脸皮厚的调戏道,“脏了,你帮我舔干净。”
帝九黎拂去心头的不安,他弯腰捡起星铁匕,拿帕子擦赶紧才塞她手里,并道,“也行,不过你得先及笄,我不吃小豆芽。”
卿酒酒瞪着他,啐了口,“敢嫌弃我?你以为你就多好?硬邦邦的肌肉,磕人!”
帝九黎揉了她青丝一把,风流入骨的斜睨道,“谁每天晚上都要摸两把?”
这还满地的尸体,两人就如此旁若无人,秦棋看的也是心累,“喂,再不让开,拂你们一把血。”
卿酒酒拉着帝九黎笑嘻嘻地跑开了。
鉴于死士的袭击,晚上之时,秦老爷子就来找帝九黎商量,秦家一门,想同他一并回京。
帝九黎自然无一不应,至于水潭那边,秦老爷子也说,不必担心,那水潭等秦家人一走,自然就有机关合拢,再加上瘴气,根本没人能找着龙脉。
卿酒酒见两人在商量如何上路,她便自行出了秦家,摸上后山。
这一回,她犹豫了会,采了倾城后,还带了点瘴气,将两者配成剧毒,然后抖着手一口吞了。
剧毒毒性无比猛烈,可卿酒酒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快活了,毒于她而言,好似已经同她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倾城的幻觉上来之时,她掐破手心,一滴血从她指尖滴落,霎时就将木质的地板嗤啦腐蚀出了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