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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她不辨方向地走下去,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她仿佛那样走了千万年。
然后她忽然就看到了帝九黎那张脸,他站在不远处,眸光沉寂地望着她。
卿酒酒心头一喜,她跑过去,喊道,“帝九黎!”
刹那,她眼前一花,眸光再凝聚之时,手上握着星铁匕,满手的鲜血,温热粘稠,而帝九黎缓缓倒在她脚下,汩汩鲜血斑驳蜿蜒,将她站立之地染成猩红色,连同她的脚,一起被淹没。
“杀了他!”另有一道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她回头,眼瞳骤然紧缩,就见另一个帝九黎朝她在笑。
卿酒酒愣了愣,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根本就分不清谁是帝九黎,谁是帝九冥。
她握星铁匕的手在发抖,指尖一颤,铿锵一声星铁匕落地。
“不,帝九黎……”她喊了声,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在。”醇厚如昆山碎玉的嗓音在她耳边及时泛起。
卿酒酒一转头,就见着真正的帝九黎,她心落回原处,想扯个浅笑,结果嘴角的血口子裂开,疼得她抽了口冷气。
“别动。”帝九黎赶紧将人半捞起来,她人是趴在床榻上,动作怪异,很不方便。
帝九黎喂了她一些糖水,“你体内的毒才排完,先忍着,我给你拔银针。”
刚才卿酒酒一直没醒,帝九黎便不敢随意动她身上的银针。
卿酒酒困倦地点了点头,这会拔毒之时的记忆全涌上脑海,她将脸埋进软枕里,心虚的恨不得有个乌龟壳让她钻里头,再不出来。
帝九黎将染着毒的银针全扔盆里,末了又去脱她的衣裳。
卿酒酒一把抓住衣襟,眸光闪烁,不敢直视,“不用,我不换。”
帝九黎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眼神深邃地望着她。
出奇的,卿酒酒竟从那眼神里看出危险来,她被帝九黎看的背脊发冷,她只得呐呐松了手。
帝九黎木着张脸,三两下将她剥个精光,用薄被将人一裹,抱进净室,扔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头。
卿酒酒抹了把脸,乖乖地开始洗澡。
帝九黎找了动作利落的宫娥来伺候,他自个则靠在净室门口,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道,“卿小酒,没有下次!”
卿酒酒忙不迭地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过,又说,“没有下次了。”
帝九黎又说,“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服我。”
卿酒酒组织了下语言,从他在龙脊山脉中瘴气毒那次说起,一五一十,半点都没有隐瞒的说了遍。
她根本不知道门外的帝九黎手止不住得在发抖,他难以想象,如果昨天没有及时阻拦她,她要真一头撞上了假山,是不是这会他抱着的就该是具冰冷的尸体?
卿酒酒抽了抽鼻子,“体内还有余毒,所以接下来半个月,我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比如?”帝九黎声音稳如死水。
卿酒酒揉了揉脸,已经跨出了浴桶,在宫娥的帮助下穿衣裳。
“虽然拔了大部分的毒,但毒药瘾并不是说毒一清,就没了,这有个过程,从心理和生理上,彻底戒掉的过程,所以半个月里,我会惶恐不安,也会控制不住想要重新对自己用毒,也会抑郁……”
帝九黎单手捂脸,手心遮掩的脸上,没有任何人看的到,他才真切的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我知道了。”尽管如此,他回答她的时候,才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卿酒酒才出净室,她就又累了,精神不急,气血两空,她的身子骨,也就只有一层皮可以看。
帝九黎将人抱回床上,发丝没干,他便让她靠着他,一点一点地帮她熏头发。
卿酒酒抓着他的袖子,黑瞳安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和情意。
她抬手摸了摸他肩膀上的咬上,沉默了会道,“对不起……”
帝九黎低头,在她嘴角啄了口,“再有这种事,我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再没有任何自由。”
卿酒酒意外的没有恼,她带点撒娇地往他脖子间蹭了蹭,瓮声瓮气的道,“我拔毒的时候,太丑,而且要你自己动手伤我,太过残忍,所以我才找的殿下帮忙。”
她跪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脸,难得有些不安的低头看着他。
帝九黎仰头,他摸着她的发丝,“刚在边南见着你那会,也不见得有多好看,还有你的喜怒哀乐,幸福痛苦,这些都要是我带给你的,和旁人无关。”
戒瘾是个过程,约莫如此,卿酒酒此时觉得自己眼眶泛涩,鼻子发酸,难过忽如其来,昨天拔毒的痛苦又涌上心头。
“离鸠,我一个人的离鸠……”她死死搂着他脖子,嘴里嘀咕道。
帝九黎应了声。
可这并不能安抚到卿酒酒,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将他大手往尾椎趾骨的位置放。
她还说,“离鸠,亲亲我……”
帝九黎从未见过这般脆弱无助的卿酒酒,像是野猫被剁了利爪,娇娇的十分可怜。
他顺从她的意思,薄唇一压,就覆上了她的,另一只手,从衣摆钻进去,轻轻在她尾椎趾骨上轻抚而过。
卿酒酒浑身打了个颤,瞬间就软成一滩春水。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晶亮水润,像是藏着调皮的桃骨朵,她自发地舔了舔唇珠,目光落在帝九黎的薄唇上,就再撕不开。
从尾椎蹿起的酥麻,沿着背脊而上,陌生的情动,瞬间代替了毒药瘾翻上来的难受。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帝九黎身上,钻进他怀里,还勾着他的手指头,央着他多摸摸,那娇撒的忒熟练自然。
琥珀鎏金的华光从睫毛末端划过,帝九黎手一揽,将人安放在床褥上,然后在她焦躁不安的目光中,从她下颌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亲。
便是连她那双青涩的小桃儿都被稍稍的安抚了翻。
待到帝九黎气血喷张,鬓边生汗之时,他一抬头,身下的这头小母老虎竟然睡着了。
他侧躺一边,将人拢怀里,心头生起的悸动,恨不得将怀里的人给揉进骨子里,血肉都化为一体,生生世世。
别庄的日子一晃而过,卿酒酒有帝九黎的陪伴,稍后清除余毒和戒瘾的过程,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她偶尔只是消极不安,抑郁的极端情绪并没有出现过。
第十日,卿酒酒已经好了很多,她脸上养出了薄薄的气色,小肚子上也多了一圈小软肉,捏上去软软的十分好捏。
帝九黎这些时日,没少往她小肚子上揉捏。
别庄里头,除却伺候的宫娥和小太监,并无旁人,也没有人来打扰。
卿酒酒便懒得连发都不束,整个慵懒地披散着,走哪都要趴帝九黎身上,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帝九黎,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亲?”卿酒酒忽然想起这事,她最近特别依恋他,巴不得变成挂件,挂他大腿上。
帝九黎手里捏了本书卷,听到这话,他抬眼,撩起她一丝细发道,“怎的?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卿酒酒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头放他结实的肚子上,滚了两滚。
帝九黎低笑了声,难得她这么乖巧,让人心尖发痒,他没忍住,低头含了含她唇珠,“其实现在就可以,不过,即便成了亲,也要等你及笄了才能圆房。”
卿酒酒低头看了看自个可怜巴巴的小青桃,叹息一声,愁得眉头都皱紧了。
帝九黎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揉了揉她发顶,“快点长大,大黎要憋坏了。”
卿酒酒促狭地瞅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被自己给带坏了,从前礼仪规矩不断口,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都说出大黎两字。
两人正温馨间,别庄管事提着袍摆匆匆而来,“殿下,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国舅的人,要亲自面见殿下。”
卿酒酒一愣,国舅?那不就是皇帝的舅子,帝九黎的舅舅?
她诧异道,“你还有舅舅?亲的?”
帝九黎微微皱眉,“有的,你先等会,我去去就来。”
卿酒酒约莫她此时并不好露面,尽管心头不是很愿意,还是点了点头。
她注视着帝九黎走出垂花拱门,掰着手指头在算辈分。
国舅,当今皇后的兄长才该是,帝九黎母妃兰妃是皇帝心头朱砂痣,多半是破例封的国舅,那也该和有天兰外族的血统。
她还没想明白,这国舅怎的从没听说过,冷不丁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一股子甜腻的花香味,像是——罂粟花香!
她一惊,悚然回头,就见木枫澜站在一丈外,笑看着她。
眉目掠过厉色,卿酒酒起身暗自握了握拳头,不行,她还是没有力气,身体没恢复。
“哼,手下败将,赶来送死?”不过,她脸上分毫异常都不露。
木枫澜眨了下眼,“在下听闻长乐郡主身体有碍,在别庄休养,特意前来看望郡主。”
他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捏着的恰是一朵殷红如血的罂粟花!
卿酒酒后退半步,“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木枫澜往前几步,“这是倭国奇花,结成的果子乃是至宝,郡主该尝一尝。”
那株罂粟,一枝两并蹄,一朵正开的艳,而另一枝,刚好结了个罂粟果。
卿酒酒浑身发寒,她已经在戒瘾尾声,若此时再敢碰这类东西一下,便相当于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