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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乞丐,你给我记住!”
嘲冈满目凛冷寒光,不顾身后纳兰瑞德的尖叫和怒骂,毅然挥袍离去。这个是非之地,他一刻都不愿多待。
他横下心,暗暗咬咬牙告诉自己,以后老子再也不会踏入京洲半步,一个围墙,一群孙子。
那决绝刚毅的背影,形似天际线上,直至苍穹的天柱,巍峨鼎立,令人望而生畏。不知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令其散发的气质如同一个横秋沧桑的老者,有时候目视其摇曳的背影,不由让人唏嘘。
京洲城,城墙高耸,城楼上破败的青砖石瓦已有些年份。这些残垣印痕,曾是蛮夷大军进攻过的痕迹。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不知死伤了多少性命。盯着老旧破败的城墙,有时候还能隐隐感受得到那日的硝烟战火,只是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和呻吟,实在是不堪回首。
那场骇人听闻的战火蔓延至上一个百年才平息。如今痕迹在岁月飘渺的风沙中,不再那么深刻注目,甚至那段记忆渐渐地被遗落在京洲城民记忆的角落之中。
嘲冈撩开披在脸上的青丝,用一根骨簪系发于枕后。但见其皓齿紧闭,弹腿飞步,背着黑布重物,攀墙而上。只见他身轻如燕,没一会便攀上城墙,一跃而过,登时消失在墙头之巅。
令人惊奇的是,其落地之时,竟是不喘一气,不哼一声。
这围墙困住这些城民的愚昧是再好不过的了,嘲冈内心暗暗嘲笑道。其星目随之闪烁,冷光乍现,感慨万千之后,却是头也不回,便迎风东行。
寒雪似剑,摩挲着嘲冈形如刀刻的脸庞。虽然不晓得他为何穿着如此破落地出现在京洲,也许是一种出于一种纵横商土的不羁与傲慢,又或许是因为一种对尘世铅华的疲惫不堪。
其实嘲冈虽体型魁梧,可冷傲之气隐藏下却是一副英俊绝美的面容,只是那一身浊气糟蹋了这俊俏英气的外貌。
十六七岁,正是个一个不知所措的年纪。而有时候让如此幼稚的心灵早熟,来承担不相匹配的人世浊污,是有些过分沉重。嘲冈这条不归路一走就是数载,再也回不了头。
嘲冈来自北蛮,要说起来,他的身世还有些繁杂。
他的父亲是北蛮卑石一族的族长,享有大大小小族人无上的敬奉,而母亲纳拉氏又是京洲城的奉爵,同样是身份显赫高贵,算起来他还是个极具高等血统的混血儿,令人艳羡。
可为何他会选择猎元人这条阴邪的不归之路,恐怕一时半会也难以言明。
神元是一种强大的能源晶体,并非生来就有。只有食用菩提子的人畜才能够拥有。
菩提入口经喉,并在喉部聚气之处生根发芽,穿支伏行于肉体之中,仿佛一株由灵脉穿通而成的大树。灵源通过灵脉在浑身波动行走。可神元跟灵魂又无法互容,所以食用菩提子之人,其灵魂便被神元所替代。
菩提子本来只有渡劫之人才能有资格享用,可是千年之前的一次异象凌空,伴随着雷声鸣响,天地撼动,菩提子如同天际陨落的流星雨,持续不断地撒向商土,引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骚动。
从此神元不再是少数人所独有,商土出现了大量半神、伪神,直接驱使着整个时代迈入了神元纪年。
当然,也不乏一些未享圣果,而出现眼红窥觑之人。他们猎取神元或雇佣他人夺取神元,而后二次服用,从而获得神力。
久而久之,竟在商土出现了名为猎元人的职业。只是这种职业有一个苛刻的前提,还有一个一般人无法接受的要求。
这前提就是,入门者首先必须得是个孤儿。因为猎元是极损阴德之事,属于孤星煞命,容易引祸家人。另外有家容易有牵念,而有牵挂就容易分神,这对于如此高危且需要全神贯注的职业而言,往往会是致命的。
所以猎元人往往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父无母,连朋友都寥寥无几。
当符合第一个条件之后,要想成为猎元人,还必须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灵魂,来驱动祭器冥器。每个猎元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祭器,而祭器一旦失去,便意味着灵魂的遗失。猎元人便会因此变得无比恍惚,形同行尸走肉一般,失魂落魄。
当然并不是满足上诉条件就可随意加入。猎元组织中还存在称为介媒的职务,他们专门物色合适的人选,只有对了他们的眼,这才有机会进入组织训练。
别看嘲冈年纪轻轻,可他已经单独执行任务不下百次,猎取神元算来已有九九八十一粒,这在同行中,算是比较出色的了。
可是嘲冈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满意,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活浑浑噩噩的,而且整日心里空荡荡得难受。至于为何感到如此焦虑,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嘲冈离开络尘酒家之后,一路未曾停靠,径直朝着东面而去。
苍茫大地,白雪皑皑,如此大雪天气,四下渺无人迹。嘲冈如此独自一人行走了许久,身后高耸的京洲城墙也越来越远,最后凝成一条线,消失在视野之中。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嘲冈的脚步在一团不起眼的灌木丛前戛然而止。
只见他用手拨开眼前被积雪覆盖的枝杈,须臾之后,眼前竟奇迹般的出现一个洞口。那洞口异常狭小,外有各种灌木覆盖,本来就很难发现。加上隆冬腊月,厚雪弥盖,这洞口更是难以被察觉。
那洞小到几乎只容许一人移动,里头完全是乌黑一片,深不可测。不知是因为天寒地冻,还是的确其中有鬼怪作祟,总感觉洞口阴风阵阵,仿佛有东西正从中虎视眈眈。
正常人来到如此漆黑一片的洞口前,多少都会犹豫一番。不料嘲冈明眸微烁,停留片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大步迈了进去。
外头天寒地冻,可这洞中却不时迎面而来阵阵暖流,甚是稀奇。虽说洞口不大,过道也狭长无比,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嘲冈走了几步,陡然觉得脚底触着了什么东西,轻轻一踢,“笃、笃……”往洞内蔓延而去。
“又有倒霉鬼擅闯进来,活该被吸走血肉。”他不由心底戏虐一笑,双眸中的寒光直驱洞里深处而去。
百步之后穿过一个狭口,再穿过一道拱门,里头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这里就像是一个遭人废弃,由石块垒成的宫殿,高近几十尺,石壁上刻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浮雕。扫视一周,石壁八个方位皆有一个飞拱石门,这些石门无一例外,都指向了洞窟中央的一根石柱。
那石柱上窄下宽,闪着淡淡幽光,离地一米左右之处形成一个天然的平台。整个平台大概三四丈来宽,这里想来是嘲冈一行人隐秘的聚集之地。只见石柱上雕满祥云图案,细看其中还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雕文和人鬼妖兽。
“这日子还没完没了已经。”嘲冈冷哼一声,拉紧衣领,就跟散步似的,不紧不慢地朝石柱踱步而去。
那石柱看起来奇特非常,然而嘲冈显然对这些纹饰毫无兴趣。他面色冷峻,朝着石柱方向走去。
其正对着的平台之上正陈列着一部被摊开的卷轴,仿佛是有人事先安放在那等着他前来,只是这卷轴之上空无一物,而眼下也无笔墨,着实令人对着这略显唐突的卷轴十分不解。
但见嘲冈双手撑在平台之上,双目含光,细细地端详着这卷轴,若有所思。
可这明明就是个空白卷轴,他却一再细看,好像即刻便能读出其中的奥秘一般。莫非纸上所写所画,是只有他们猎元人才能看得清的水印或者暗号?
须臾片刻,他用手指轻触卷轴边缘,忽地石柱上纹路自上而下,像无数条回路一样散发着金色的带状光芒,宛若是彼此一种莫在信息传递。
嘲冈一只手搭在卷轴之上,余光轻扫石柱上的浮雕,那神情看起来像是一种静候等待。
只见那石柱就跟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祥云饶正轴心自顾自地旋转。
“噼啪……”
最后金光一闪,一道闪电状的树形光线打在卷轴之上。
未过多久,空白画卷上竟逐渐出现了一副绝伦的图画,那图画之上绘有一盘踞于云端的长有麟角的灵兽,通身遍布鳞片,远远望去与龙形态神似,可细看还是有些差异。
“呵,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嘲冈用质疑的目光横对已然静止不动的石柱,许久未曾眨眼。
可哪怕心中有千万个不满,嘲冈也只能默然合起卷轴,收好放入囊中。毕竟这交代的任务不是自己说了算。
心想着,他回过头,朝着背负的包裹沉吟道,“这次还得劳烦你了,老朋友!我们并肩作战数载,马上更艰巨的考验就要来临了。”
那包裹居然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忽地通体散发晶蓝光芒,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