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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即将到来,秋色越来越深沉,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战马栽倒在泥泞里,鲜血从马腹冒出来,巨大的弩箭把它的肚子凿穿了。士兵们把马尸抬起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孟即的胸口被马腿撞了一下,撞得他‘哇’地又喷出一口血。
“我,我……”
孟即胸口火辣辣的疼,呼出来的气也带着血腥味,他想说‘我是安国的五等男爵,奉君上之命,召姬烈前往少台,让姬烈出来见我。’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因为一名士兵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前一刻还无比骄横的骑士现在都躺在地上,他们就像铁皮罐子一样被人拍翻在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剑架住了脖子,所有人都向孟即看来。
孟即是安国已故上卿孟于溪的儿子,自小骄横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就算是在二侯子兵败之后,大侯子仍然待支持二侯子的孟氏一族恩礼有加,大侯子也就是现在的安侯姬云。他姬烈只是一个失势的四侯子,发配在贫瘠领地上的小领主而已,怎敢如此待我?
孟即越想越气,正准备张着血口大叫,身旁的一名士兵早有准备,提起拳头,罩着他的面门便是一拳,碰的一声响,孟即晃了两晃,扑倒在马血里。
见状,一干骑士呆怔当场。
远远的,正在缓缓前行的商队看见了这一幕,站在车辕上的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商队向酒肆驶去。
两名士兵把孟即架起来,朝着镇子里走去,孟即的两条腿拖在地上,人事不知。所有的骑士也都被士兵们拖走,马血上被撒了一层薄土,镇民们把掉在地上的咸鱼和山货捡起来,该干啥干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姬烈站在城墙上,看着孟即和众骑士被押进了军营,也看着商队进了酒肆。殷雍和老巫官站在他的身旁。
秋风吹着殷雍的胡子,老者一脸严肃。
“南楚称王,雍公召集天下诸侯,来年正月十五盟会于雍都。安国的内乱却在此时结束,姬云继承了安国侯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你前往少台,杀你之心,见于言表。陈国与召国之间的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不过,可想而知,不论陈侯还是召侯都不想让这场战争持续的太久,他们已经在游说身周的诸侯参战,看来,他们是想在正月十五之前决出胜负。你倾向于召国是对的,陈国稍强,召国略弱,那些诸侯们都奉强而欺弱,只有召侯才会看得上你这点力量。而此时,在蒯无垢暗中协助之下,召侯已经命人前来见你,就是那支商队。你责罚了安国的使者,这点做的很好,回风镇就是回风镇,它不属于安国,只属你。”
老巫官在风中缩着脖子,回风镇的风格外冷,冷嗖嗖的往骨头里钻:“家主,老奴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火光,滔天的火光袭卷了一座岛屿,一排一排的海盗被绳子牵到了船上,数也数不清。醒来后,老奴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吉。”
“看来,回风镇还是太小了。”
姬烈笑了一笑,走下城墙,老巫官跟在他的身后。
殷老先生迈着方步,慢悠悠的向酒肆走去,他是姬烈的首席谋臣,主掌着领地内的一切事务,接待商队这种大事,当然得他亲自出马。路过小黑鸟的身旁,殷雍揉了揉小黑鸟那乱糟糟的头发,小女孩的头发又黑又卷,不论蔡宣头一天给她梳了多么漂亮的发饰,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定然又是这样,像是一顶鸟窝。为此,小黑鸟很是懊恼,还有点胆怯,深怕自己长大了也是这样,那样就不能嫁给领主大人了。
酒肆是用木头和石头混搭而成,占地颇广,可以容纳上千人,分为雅院和普间,雅院用来接待商队,普间用来关押死硬的俘虏。姜离和蔡宣都住在雅院里,姜离带来的所谓商人也住在这里,然而,那些赤炎剑士却不住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被姜离借给了姬烈,都住在军营里。所以,雅院还有些许空缺,刚好可以容纳召国来的商队。
此刻,蔡宣没有弹琴,正在一株柳树下面下棋。召国的商人从她的门前路过,都震惊于她的美丽,犹其是那位老者,他驻足在蔡宣的门前,良久良久。
蔡宣眉头轻轻一皱。
小婵从苇席上站起来,踩着轻盈的步子,把门关上,还朝着老者与商人们瞪了一眼,她自认为很凶狠,实际上很妩媚。
殷雍就在这时候走进来,俩个年纪相仿的老者眼神对上了,殷雍淡然一笑,那老者却吃了一惊,快步上前,朝着殷雍施了一礼。
大火鸟从天上飞下来,落在姬烈的面前。姜离抬起长腿,从它的背上翻下来。任何一个女人在做这样的动作时都不会太好看,可是对于她来说,任何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她生来就是这样,我行我素,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姬烈。况且,按她的说法,她现在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女人呀。
自从那次俩人在墙上一起喝过酒之后,姜离和姬烈便成了债主与负债者的关系,一个债主是不必在乎负债人的看法的,她大刺刺的站在姬烈的面前,冷冷的说道:“我在天上看见了你的表演,很是拙劣。”
“不管表演是否拙劣,只要能凑效就成。”
姬烈避开了姜离的目光,他有些受不了她的审视,每次面对她,他都感觉到无边的压力,而那压力当然来自那沉重的债务。到得如今,他才知道雍国是多么的强大,而使雍国强大的战车与士兵又是多么的奢华。不说别的,就说那些赤炎剑士的战马与铠甲,战马全是未经阉割的公马,吃的精豆与嫩草是普通马匹的一倍,当然力气与速度也是普通战马的一倍。那些铠甲就不消说了,一般的兵器很难砍开它,因为它几乎全是由铜金铸造而成,众所周知,铜金的硬度不如生铁,然而,韧性却是生铁可望而不可及的,是制造战车的必需品。每一个诸侯都对铜金管制的非常严格,轻易不会出售。而南楚之所以能横扫大江之南,便是因为南楚拥有中州大地上最大的铜金矿。
“我又没摧你还债,你的债务期限是两年。”
姜离猜出了姬烈的想法,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她仍然穿着一身华丽的铠甲,戴着精美的头盔,那头盔把她的脸蛋夹得很小,一个巴掌拍过去就没了。
姬烈很想一个巴掌拍过去,可是他不敢,这个天下第一女公子啊,成天都在他的面前说债务期限,也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是在宽尉他期限还有很漫长,还是在提醒他,期限正在一天一天的减少?
为什么她给的期限不是一年或是三年,而一定得是两年?
姬烈不知道,也懒得去猜,他绕过姜离,大步朝军营里走去,心想,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
姜离眉头一挑,追了上去,大火鸟‘咕咕’的叫了一声,摇着翅膀跟上了去。
“我真的没有摧你。”姜离脸上微红,心头有些怒。
“期限一到,我就会还你。说不定,还会更早。”
姬烈低着头急走,不看她。
姜离走在姬烈的身旁:“我不需要你早还,你不必太过冒险!”
“是债就得还,你是一个商人。”
姬烈在门口停住脚步,偏着头看她,目光炯炯。姜离迎视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直到姬烈转过头去,她才微微一笑:“好吧,我是一个商人,我有权力知道我的债务人能否偿还债务,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否准备参予陈国与召国之间的战争?”
姬烈点了点头,他不想瞒她,也瞒不了他,整个回风镇的人都知道领主大人正在酝酿一场战争,铁匠铺天天都在打造兵器与甲胄,司器官每日都在制造各种战争器具,前些日子更是成功的造出了一辆战车,而所有的士兵都在没日没夜的操练,包括那些赤炎剑士。既然举了债,姬烈当然会好好的利用它。
姜离道:“你选择了召侯?”
姬烈又点了点头,眼角的伤疤也跳了跳,他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巨大的债务,他在姜离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这很是让人窝火。
姜离想了一想,说道:“召侯的确是一个较好的选择,但是你却未必能从他那里得到应有的报酬。那个胖子虽然是个诸侯,然而也是一个商人。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他做不好一位诸侯,从一位诸侯的角度而言,他又做不好一个商人。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愿意为他而战,召国与陈国周边的诸侯们大部份都会选择陈侯。”
“诸侯们有得选择,我没得选择。”姬烈翁声翁气地道。
“唉,你就是这样!谁说你没得选择?你有选择,你可以选择向姬云低头,只要你不去少台,他奈何不了你!冬天就快到了,正月十五即将来临,召侯与陈侯在父,在雍公的召令之下,他们不得不在正月十五之前结束战争。战争虽然结束了,仇恨却已然埋下,你只需要等上半年,静静的养精蓄锐,等到伐楚之战结束。那时,不论是召侯还是陈侯都会向你伸出手来。”说着,说着,姜离脸上泛起一层绯红,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痛惜。
姬烈愣愣的听她说完,看着她拽着的拳头,叹道:“或许你说得对,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你放心,我会赢得这场战争。”
“你!”
姜离气不打一处来,见姬烈仍然低着头,心中又一软,冷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见那召国的使者。”
“明天。”
“我和你一起去。我是你的债主!”
姬烈飞快的抬起头来,看向姜离。姜离却已经仰起了头,向天上看去,脸上红扑扑的,神色不容拒绝。
“咕。”
大火鸟嘴喙里冒了一个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