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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九日丁未,大寒。
八万镇北军从北方五镇出发,行军已经整整一个月有余,前十天行军速度不快,有巡游的意思,等镇北军经过涿州,行军速度猛然加速,直扑两辽,而且是后续部队首先加速,先锋军后续加速,有些被赶着走的意思。
镇北军大将军宋君毅召集各部指挥官,在行军途中进行一次少有外人参加的军事会议。
宋君毅在会议上稳坐帅位,所有命令由军事参录唐宗飞下达,一众将领横眉冷眼,冷哼不断,素以暴脾气著称的左先锋李继轩说是小声实际上声震如雷的嘀咕道:“一个绣花枕头!”
军帐之内一阵哄堂大笑,各个点头称是:“绣花枕头,绣花枕头......”
唐宗飞知晓此刻微微一笑,以大度化解此时的尴尬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一名运筹帷幄的儒将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但是自小在豪门世家成长,又被浑身悍匪气质的老太爷熏陶,唐少爷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马上回了一句:“臭莽夫!”
大帐之内一阵哄堂大笑,起哄声嗷嗷叫,以左前锋魏能为首挤眉弄眼,拿着肩膀去碰李继轩的肩膀:“老李,他骂你臭呢,不过也算实话,你不怎么香。”
闭目养神的宋君毅眉角跳了跳,这小子越来越像吴大脑袋了,一样的臭不要脸,一点亏都不肯吃。
李继轩嘿了一声,一手按在腰间刀上:“怎么,唐参录,出去比划一下?”
站在一旁的张大彪脸色一冷,按在腰间厚刀之上,刀身出鞘三寸,时未寒离开之时,让他保护宋君毅和唐宗飞的安全。
宋君毅站起身来,将张大彪的刀按回鞘中,冷冷看了一眼李继轩,然后又坐回帅位。
李继轩赶忙将刀送回鞘中,嘿嘿认熊:“大将军,俺这是闹着玩儿呢,您不要放在心上,千万别放在心上。”
李继轩服软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宋君毅积威甚重,体察民情,一个爱民如子的大将军,镇北军全军都服气,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大将军爱记仇,私下给人穿了不少小鞋,这点从老将军和匈奴对骂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一二。
宋君毅未曾睁眼:“今日虎符在唐宗飞手中,一切命令全都由宗飞负责,若是有阴奉阳违者,军法处置,一缕斩首示众。”缓缓睁开眼睛,宋君毅自言自语:“斩首示众的军令好像被本将军废除了。嗯,那就从今天起再把斩首示众的军令从新执行吧。”
宋君毅又从新闭上了眼睛,大帐内雅雀无声。
唐宗飞走到大帐中央,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如今八万镇北军收缩兵力至两辽,而十万柔然铁骑也已经奔赴两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柔然铁骑比我军晚出发十天,行军速度上却快上了两日,如今柔然铁骑已经屯兵雁门,派遣少许游骑骚扰我军。”
大帐内一阵咳嗽声,遮盖尴尬和赧然,竟然被匈奴蛮子抢了先手,实在丢人。
“不过也好,从这次匈奴的行军过程中,说明以前我们对草原骑兵机动性的评估太过保守,以后以此为戒,莫要小瞧了匈奴人。”唐宗飞看了一眼大帐内众人,继续说道:“此次镇北军行军两辽,是准备和匈奴骑兵来一次正面得硬碰硬大兵团作战!”
大兵团作战五个字,像投入沸水一般,整个大帐人声鼎沸,兴奋声音此起彼伏,和匈奴对峙十余年,年年退守,年年防御,实在憋屈得很。
唐宗飞忍不住摇摇头,心里苦笑想着,一群专业的战争狂人,一听有仗打,高兴得不得了,却不知军饷投入、粮草供给,是多么劳民伤财,还未来镇北军之前,曾经在太安城和黄汉庭、胡汉斌、汪嗣英讨论,他和胡汉斌一致认为大魏三大边关过于保守,汪嗣英默言无声,只是摇头,唯独平日不怎么说话的黄汉庭一再辩解:“朝廷做得对,吴中堂做得对,陛下和太皇太后做得对!”如今再品味,他和胡汉斌错了,黄汉庭说得对。
“嘿,唐参录,下面如何排兵呢?”刚刚还冷眼相向的李继轩提醒一声陷入沉思的唐宗飞,声音柔得像刚裹好的棉花糖,谄媚得不得了。
唐宗飞稳了稳心神:“此次大兵团作战,镇北军全部主力出击,李继轩、魏能、秦汉、汪明,各率领一万人马,在苍山背山立阵,与匈奴骑兵正面交锋。杨思、段研浩率领一万骑兵进驻苍山西北的羊山,顺势包抄草原骑兵的后路,张斌率领一万人马在延伸到两辽的长城口伏击匈奴,为杨思、段研浩一万骑兵作掩护。谨记,这一万人马只是伏击,吸引注意力,见好就收,将匈奴的注意力引到在苍山主战场,剩余人马由孔涛、林泽铭率领,从左右两翼布阵,为正面战场保驾护航。”
李继轩心里不住的笑,正面战场,嘿嘿,正面交锋哦。
唐宗飞取出几个锦囊,分发给诸位将军:“锦囊中有各位将军军令,一定要到达战场再看,切记,切记。”
军中伙头军从后帐内走入大帐,手中托盘端着十杯酒水,唐宗飞首先取起一杯:“行军途中不得饮酒,今日宗飞就破例一次,以酒水为诸位践行,宗飞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喝干,李继轩突然觉得唐宗飞好生识趣,是个可爱的年轻人,一手取过锦囊,一手取起酒杯一口喝干,重重将酒杯摔在地上,瞬间粉碎,双手抱拳,哈哈大笑,快步走出营帐。
其余八位将军如出一辙,摔碎酒杯,取过锦囊,走出大帐。
张大彪热血沸腾,若不是时未寒的命令,他恨不得向最前线与匈奴蛮子杀个你死我活,一看唐宗飞,却发现唐少爷盯着地上怔怔出神。
“唐参录?唐参录?”张大彪叫醒这个常常出神的年轻人。
唐宗飞回过神来:“酒水践行,他们怎么把酒杯都摔了?”
张大彪愣了愣,一时无语:“行军之前,喝酒摔杯,是一件极其豪壮的事情,小人在凤凰山之时,每次下山......做买卖,也常常如此。”
“哦!”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不信江湖义气的唐宗飞恍然大悟:“我倒没觉得豪壮,只觉得有些傻气,这么好的酒杯,摔碎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