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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余庆和柳青眨巴眨巴眼睛,面面相觑,直勾勾看着小宫女萱儿嚎啕大哭,而且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
皇帝陛下努了努嘴角,让余庆安慰安慰,余庆咳嗽两声,凑到萱儿面前:“怎么这么委屈,还哭上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萱儿哭得声音更大了,半晌抽噎两声:“我是为陛下而哭。”
李元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此事儿还和朕有关?但是朕似乎什么都没做啊。”
“陛下为了丁一挑战孔道佛,按照柳青的说法,陛下此战九死一生,奴婢是心疼陛下。”萱儿一边哭一边说道。
李元昊无声大笑:“怪不得魏墨城会对你青睐有加,余庆会对你倾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本来不觉如何,你这心疼两字,朕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了。”望了一眼柳青:“他说的话都是放屁,朕不会输的。”
柳青看不惯李元昊那张俊美的脸,更看不惯北魏天子身上那股自信劲儿:“哼,你不会输?你靠什么赢孔道佛,靠着一股子拼劲吗?那差得太远。”
李元昊浅浅一笑,开口道:“余庆,揍他!”
“你......”柳青还未来得及求饶,余庆身子一闪,已经来到他的身前,草原才俊气息被封,但是意识还在,慌忙举手阻挡,但是小太监袖子一卷,柳青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柳青双眼喷火:“李元昊,有本事将我体内的铁钉拔出,你我公平较量,分生死!!!”
李元昊冷哼一声,突然转了自我称呼:“本公子是要去杀孔道佛,你一个小小的草原喽喽,不在本公子眼中。柳青,你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寒酸熊样子,就凭你也配向本公子挑战,真没有自知之明。知道为什么让余庆揍你吗?因为本公子怕脏了自己的手。”
小宫女萱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元昊也微微一笑:“早就说过了,你笑起来很好看。”说完,自己独自走向远处,继续来回踱步沉思。
柳青从地上爬起来,扑打扑打身上的灰尘,冲着李元昊的背影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低头叹气,挽起袖子,端着锅碗瓢盆,来到小溪边做些洗刷的事情。
虽然李元昊离着孔道佛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北魏天子的修为境界稳步上升,这一点柳青清清楚楚,而自己呢,除了淘米做饭越来越熟稔,修行的事情早就落下了。古语有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草原才俊觉得自己在修行的滔滔江河中,大步后退。
第二日,萱儿在朦胧晨光中缓缓醒来,发现车厢内的点点烛火并未熄灭,皇帝陛下依旧在临摹咒符。萱儿没有打扰皇帝陛下,轻轻起身,跳下马车,摇醒斜倚着车栏睡觉的余庆,让余庆带着她来到柳青的马车前,她有点害怕车厢内那几具不死不活的尸魔,特别是那个白衣公子,闭着眼睛,皮肤皙白,余庆告诉她那人已死,不过小宫女还是怕怕的,她总觉得下一刻那位白衣公子便能醒过来,冲着她笑。
有了小太监撑腰,萱儿一巴掌扇在柳青的脸颊上,草原才俊缓缓睁开眼睛,欲哭无泪,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依稀记得首次被小宫女打的场景,小太监抓着萱儿的小手,怂恿着小宫女试试手感,小宫女不断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余庆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打在柳青脸上,打得柳青晕头转向,再回头对小宫女说,很爽的。小宫女壮着胆子,轻轻拍了拍柳青的脸,吓得扭头就跑。余庆追上去,将小宫女拉回来,问道,爽不爽?萱儿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柳青大怒,你他娘的还害羞上了,老子脸很疼的好不好。自那之后,小宫女好像喜欢上打柳青的大耳刮子,而且下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频。
幽幽醒来的柳青捂着脸:“姑奶奶,又有什么事情?”
萱儿掐着腰,颐指气使:“你,给我去把锅刷出来。”
柳青叹了一口气,跳下马车,提上鞋,抱着锅,向着溪边走去。
萱儿将一块皂角丢过去:“好好洗洗你的脏手!”
柳青接过皂角,嘴上不服输:“老子最恨当年没学毒啊!”
刷完锅,柳青看到小太监将车上的面粉取出来,小宫女挽起袖子,向锅里面放入面粉,倒上水:“那个谁,你去把火升起来,架上铁锅,我要烙大饼。”
“我有名字好不好!哼,若是在巅峰,看你柳大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柳青嘟嘟囔囔去生火。
小宫女手脚麻利和好面团,从大面团上撕下一块小面团,在双手之间两个来回,涂上辅料,撒上芝麻,一张油滋滋、亮晶晶的芝麻饼便做好了。
余庆和柳青蹲在一旁,掌握着火候,像两只听话的哈巴狗。
不一会儿锅里飘起了诱人的香气,柳青收收口水,赞叹一声:“真香啊。”
余庆斜眼冷哼一声,再扭头冲着萱儿灿烂一笑,竖起一根大母手指头。
柳青还本存着捣乱的心思,又心疼害怕糟蹋了好东西,放下捣乱的心,一张脸格外严肃,小心翼翼添着柴火,他突然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先声明,以下纯属探讨,没有一点贬低你们英明神武皇帝陛下的意思,一路行来,接触久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俩怎么对你们的皇帝陛下如此忠心?他可是没有一点帝王风度。”
“余公公,你给我坐下,能不能学会点耐心,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一言不合就瞪眼出手,我都说了,是探讨,是探讨,学术层面的探讨,你瞧瞧你,一副杀人的样子,这样不好,快点坐下,火都快被你的杀气扑灭了。”柳青继续有条不紊得添加柴火。
余庆重重冷哼一声,坐了下去,平日里嘴笨手拙的小太监突然想和柳青讲道理:“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柳青,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余庆忠于陛下,是因为陛下是个好人。”
柳青藐视冷哼,十分不屑,好人?好人能当饭吃?好人能成就帝王霸业?好人算个屁,嗯,就是个屁。
“今天我不打你,你也不用冷哼藐视,陛下的确是个好人。远了不说,就以你为例子,草原江湖趁着祭孔大典入宫,你柳青跟随,算是抛头颅洒热血,对得起草原大汗,如今你被留在中原,硕大个草原可曾顾及过你的死活?没有,他们没有派人来和谈,赎你回去,也未曾有人来营救你,你成了他们一颗丢弃的棋子。”余庆的话语直刺柳青内心,让这位草原才俊愤怒,浑身上下的铁钉微微而动,隐隐有气息升腾,恍若实质。
余庆挪了挪身子,刚好挡在萱儿和柳青之间:“天下的聪明人太多,偶尔需要一个人们眼中的笨人。你时常说陛下笨,我做奴才的有时候都觉得陛下笨,不过你记住了,陛下是个好人。小王爷被匈奴掳去,陛下孤身范险,不惜己身,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救回小王爷。丁一命送孔道佛之手,陛下下了两道以后史书之上必定被骂的草率圣旨,帝王名声不要,也要和孔道佛决一生死,这都是为了什么?这是因为陛下太笨,陛下要得不是青史留名、宏图伟志,陛下要得是死去的人能死得瞑目,要得是问心无愧。再看你们草原人,一个个自称草原狼,凶猛无畏,其实再也没有比你们更狡猾懦弱之人。哼,不用我说,你可以自己想想,郝连流水和郝连勃勃回归草原之后,再加上稽粥、中行书,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救你,但是权衡利弊,最终认为不值的,一致决定缄口不言,不去提及救你的事情,他们都太聪明了,太知道轻重了,不用说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呸,我余庆瞧不起他们,他们和陛下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咔嚓一声,柳青手中的木柴断成两段,抬头望向余庆,眼中百感交集,愤怒和悲伤并重,最终他强行压下心头波澜,恢复平静,摇头晃脑得说道:“平日里看你动手多余斗嘴,没想到讲起大道理来,有模有样,小爷我无处反驳。”
“好香啊!”李元昊赞叹声音响起,她从马车上跳下来,使劲儿嗅了嗅鼻子:“余庆、萱儿,什么东西这么香?”
萱儿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点上一点白色的面团,含羞的笑着说道:“奴婢老家的烙大饼,专门做给陛下吃的。”
李元昊挽起了袖子:“哇,这么好,快点给本公子一张大饼。”
余庆双手捧着一张热气腾腾的大饼递上去,李元昊捏着大饼的两角,美美吃了一大口,因为太烫,她不断吸着凉气,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柳青站起身来,向着远处走去:“小爷没胃口吃,现在准备出去散散步,若是怕小爷跑了,现在就可以杀了小爷,小爷若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乌龟王八蛋。”
李元昊懒得理这位草原青年才俊,骂了一句有病,继续捣鼓着手里的大饼:“余庆,以后多揍他几回,他就老实了。”
余庆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就连小宫女也喜不自禁,看样子扇草原才俊的脸,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太阳高升,柳青走在树林中,百无聊赖的甩着一根柳条,向北走了半个时辰,已经走出那一片树林,回头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此时若是继续北逃,他有五成把握可以逃回草原,思想至此,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没走两步,他突然又止住了身子,伸出两只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咒骂自己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扭头转身向着马车方向走去,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害怕,一方面是害怕马车已经走了,另一方面是害怕自己竟然有种希望快点见到马车的急迫。
终于,拐过一个山脚,两辆马车豁然眼前。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营地,两张大饼和一碗稀饭躺在箩筐里,像是在静静等着他回来一般。
马车车厢里,传来声音。
萱儿:“陛下,您尝尝这块糕点,很好吃的。”
余庆:“萱儿,你尝尝这块,我把你不爱吃的花生都抠出来了。”
李元昊:“朕和余庆这么多年了,也算朝夕相处,都没见余庆你这么贴心过,对此,朕很是痛心啊,想到这里,朕只能化悲痛为食欲,多吃一点糕点了,哎,其实朕也不喜欢吃花生的,可惜没人给抠,只能靠自己,可怜哦。”
......
车厢外,柳青咬了咬后槽牙:“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
坐下吃饭,两张大饼,一碗米汤,草原才俊吃得点滴不剩,然后又刷完碗筷,将一切收拾妥当,望了一眼另一个车厢,回到自己的车厢躺下,慕容恪和几具尸魔端坐一旁,一动不动。
柳青枕着双臂,像是在对慕容恪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麻烦了,小爷开始堕落了,有点喜欢北魏天子了,这是极不好的一种现象,需要马上纠正,马上纠正。”
随手扯下身下草垫子上的一根干草叼在嘴里,他看了一眼慕容恪:“哥们儿,你到底是死是活啊,能不能给小爷一个暗示,哦,对了,昨晚你说话了,两个字,美好。卧槽,这就麻烦了,小爷不知道怎么解读,下次能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
慕容恪静默不动,发丝飘摇,一切都很轻。
离着大江越近,萱儿越能发现皇帝陛下的改变,相貌还是以前的相貌,说话也是以前的方式,随和和善,不急不躁,但是陛下身上的气势开始不断改变,至于是怎样的改变,她又说不太清楚,偶尔端着一盘子水果递给陛下,手中的盘子会无缘无故发出嘎嘣一声裂开的声响。
小太监听闻此事儿,再也不敢让萱儿去送水果,都是他亲自送去。
李元昊也已经不再临摹咒符,更很少下车,只是双膝盘坐,闭目养神,经常一日一夜不下车。小太监告诉小宫女,不用怕,陛下在蓄势。
又行了几日,四人已经能够听到大江江水滔滔之声,李元昊睁开眼睛,双目如星,眉如利剑,缓缓跳下车,周身形成两股小型龙卷风。
“麻蛋,好强的杀气,充盈得已经不受控制,开始流溢出来了吗?”柳青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