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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的北魏皇帝杀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回马枪,在一拳轰飞书院大供奉之后,身形急退,安安稳稳落在马车之上,从黄淳风的角度望去,北魏天子满脸红光,舌头舔着嘴唇,神采奕奕,尽显兴奋得意之色。
老顽童从车厢内的麻袋内抽出两根甘蔗,一根自己啃,一根递给自家大哥。
李元昊像是摸宠物一般,摸了摸老顽童的脑袋:“真乖!”
这两根甘蔗是入城之前,路过一块甘蔗地,李元昊让老顽童偷偷砍来的,说是大胜而归之后接风洗尘用的。
“来,小弟,碰一个!”李元昊把甘蔗当酒杯,和老顽童的甘蔗一碰,然后狠狠咬了一口,眼睛弯弯:“真甜!”
刘百通模仿着李元昊,也赞叹了一句“真甜”,乐呵得像那个啥似的。
“幼稚无知啊。”黄淳风忍不住摇头感慨道,不过回头想想十天时间内发生的点点滴滴,却又不得不感慨李元昊的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从岳麓书院离开,便陆陆续续有谍子将一张张的情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到李元昊的手中,有匈奴、西楚的情报,更多是南梁方面的情报,零零星星,前前后后,不下百张,最后足足有一本书的厚度,而且情报还在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李元昊便如同入魔一般,一头扎在琐碎灵零星的情报中,不能自拔。
李元昊把老顽童打发出车厢,自己一人跪坐其间,将一张一张的纸张罗列开来,把看似毫不相关的细小信息组合排列,嘴中念念有词,絮絮叨叨,黄淳风看过那些所谓的密报,对于平常人而言,有些信息情报确实算得上惊世骇俗,令人振奋,比之坊间传闻的还要传奇神秘,但是有些情报实在算不得情报,皆是一些繁琐复杂的小事儿,有些还令人啼笑皆非,比如孔希堂喜欢吃狗肉,孔钧瓷恐高,孔道佛脾气暴躁,邱家现在的状况,在南梁的地位,邱家家主有几个小妾,段红袖的行事风格,红鲜军的编排制度等等。
其中有一条便是关于詹天佑的,情报中写了詹家第一高手和詹明道的师傅关系,最后总结一句话,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李元昊对于那些骇人听闻的情报兴趣寥寥,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但是对那些琐碎的情报,却翻来覆去观看,眯着眼窃窃私语,偶尔半夜时分,黄淳风还能感受到,李元昊一人爬出车厢,站在漫天星光下不断踱步,手持一根干枯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如此这般疯魔了几日,李元昊手写几张纸条,令谍子带回太安城或者入了镇南军大营,而她自己将计划告诉了黄淳风,三绝之首听罢,捋须的手不自觉停了停:“丫头,你的计划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太过凶险,其中若是有一步走错,后面步步错,即便老夫和老顽童全力而为,也很难将你安全救出圣城。”
李元昊笑了笑:“没问题的,黄老头儿,相信我。”她一手指了指脑袋:“这里面都推演过了,出不了差池。”
北魏皇帝陛下自此心事儿放下,吃得好,睡得好,晚上睡觉香甜无比,闲暇之余还和老顽童一同去偷西瓜,被大狼狗追,然后吃得满嘴都是西瓜子,既欢喜又狼狈。
倒是酒剑仙忧心忡忡,总觉闯圣人书院一行过于凶险,他一人倒是无所顾忌,但是带上北魏天子,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于是他半夜睡不着觉,只好独自下车,走在清风月光下,哎,胆子太大了点啊。
所幸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李元昊的谋划一一实现,近乎于精确,不差分毫,首先出现的是书院大供奉孔道佛,牵制住黄淳风的必定是孔钧瓷,孔希堂会在何时发动书院浩然大阵,段红袖会如何进城,即使是姗姗来迟的詹天佑也在李元昊的算计中,三千红鲜军肯定会走一山谷。
比起两年时间不断精进的修为战力,李元昊如此一番周密的谋划顿时让黄淳风大开眼界,小丫头,你能够活到今天,看样子也并非全都是运气使然。
李元昊驾车离开圣城,马车一路向北,手中甘蔗被啃了一半,老顽童身子在车厢内,脑袋露出车帘子,李元昊驾着马车和老顽童有说有笑,已经开始讨论下一顿饭吃什么了,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有鱼有肉。
黄淳风在车厢内静静听着,嘴角微翘,调理着流转略微凝滞的气息,老顽童有先天自我复原的特殊体质,只要时间足够,天地气息自然回流,逐渐恢复,何况对于刘百通而言,抽丝剥茧般的调理气息,呼吸吐纳的功夫,他根本就不会。
突然,道路尽头,一袭大红袍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身形飘忽不定,眨眼之间来到马车前,十指如钩,轻轻下划,看似轻描淡写,如同美人作画,但是威力巨大,前冲奔跑的大马被红衣的十指一分为二。
李元昊此时望去,段红袖胸前被飞剑炸出一个恐怖大洞,从这一边可以看到另一边的蔚蓝天空,但是南梁第一杀手丝毫不在意,双手之间不断钩挂,快若蝴蝶。
剑气满地而起,如龙奔蛇走。
杀招突至,雷霆万钧!
以他十指为源头,一道道剑气炸出,但却不是直射而出,而是蜿蜒而去,形成一座牢不可破的剑气牢笼,恰巧将李元昊囚禁其中,远远望去,剑气牢笼像是一把张开的打伞,伞总有关闭的时刻,伞骨紧闭,而身处其中的李元昊便会成为一滩血肉。
牢笼已成,段红袖后招再至,掌心之内,一缕若隐若现的紫黑色气息射向李元昊的眉心。
双重保障,万无一失。
段红袖时机把握的刚刚好,三人有惊无险的一趟书院之行,正值心神放松之时,黄淳风调理内息,还未恢复,老顽童也不似全盛之时,洞若观火,而李元昊更是喜不自禁,自鸣得意。
只有死路一条。
不远处,那一袭灰衣急奔而来,灰衣之上血迹斑斑,看到被围困的李元昊却突然止住身子,一掠而去,消失不见。
胜券在握的段红袖突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略感一丝危险,因为他看到牢笼中的白裙女子在笑,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