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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上午,除了案情更加错综复杂,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与发现,但是毕竟卫光潜曾盗取嫁妆、花四娘曾暗杀丁富、齐樱又欲偷袭婵儿,出于其余人安危的考虑,章迩各自派了两名侍卫守在卫光潜、花四娘和齐樱的房门外监视三人行动,而他自己则盯住了未能洗脱嫌疑的曲瀚殇。
曲瀚殇思索片刻,决定公开丁富的暗语,由众人合力解开暗语中的秘密,于是让婵儿装出记起了暗语的样子,又悄悄招呼了章迩、辛谱谱和褚敬衷到房间共同商讨。南影发现初雪从离开婵儿的房间后一直落落寡欢,便陪她说话去了,而歌女也有意避嫌,由此南影三人均没有参与进来。
从院中往房间走的时候,曲瀚殇看着西厢的两间房间,眉间隐有一丝疑虑。
“怎么了?”婵儿见状,问。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婵儿闻言,也像曲瀚殇一样盯着西厢的两间房间看了一会,但觉整间院落里的客房都长长方方对称得很,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可能是我多心了,走吧。”曲瀚殇心系暗语,便放弃了对房间的探究,和章迩、辛谱谱几人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了下来。
“月姑娘可是记起了丁富说的每个字?”章迩看着婵儿问。
“唔。”婵儿应了一声。
“那么麻烦姑娘重述一遍。”
“他说的是——‘风吹乱姑娘的发丝,乌黑长发随风飞荡,此情此景可谓是令人赏心悦目、目光发直、涎水下落。丁某见过美人无数,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有姑娘在此,连城这尺山寸水之地亦即刻明媚起来。婀娜、姽婳、妩媚,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姑娘的美妙。如若这世间有何更为契合的词汇,真真是叫人至死而无渝。’”
“若说丁富说这么多话只是想向齐樱传达要杀他的人,也就是花四娘吧,他何需费这许多唇舌。可若说是另有秘密,光听这几句话,实在叫人不知从何入手。”褚敬衷不禁感叹道。
“一般说来,这种好几句话、很多个字的暗语,应该有些数字来作解密的钥匙。比如,数字是几可能就是提示我们去想第几句话或是第几个字。”辛谱谱举例说道。
“这段话里的数字只有‘三千’和‘一’,撇去‘三千’的‘千’不算,便是‘三’还有‘一’。如果是第三句的第一个字,是个‘有’字。”曲瀚殇早已想到过这一点,这时便顺着辛谱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果是第三个字和第一个字,便是‘乱风’。”婵儿接下来说道。
“每句话的第三个字连起来,是‘乱……见……娘……姽……这’。”
“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则是‘风……丁……有……婀……如’。”章迩和褚敬衷又分别分析道。
“这些连起来根本不成句。”章迩摇了摇头,说。
“或许关键还是在那些奇怪的用词上。”曲瀚殇想起婵儿说过的奇特之处,当即重复道,“‘随风飞荡’,‘至死而无渝’。”
“‘飞而’,‘随至’,‘飞随’,‘而至’……‘飞随而至’?”褚敬衷口中念念有词。
“这倒像句话了,却也并无实意可言。”辛谱谱也摇了摇头,“看来是破解的方法有问题。”
辛谱谱言罢,几人重新陷入了沉思。
院子里,南影陪初雪走到第一进院落和第二进院落中间的长廊上坐下,看向初雪道:
“你看起来不开心。”
“嗯。”初雪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你家小姐想伤害月姑娘,你觉得她太心狠,是吗?”
“我……”
“你是她的贴心人,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不会不知道。”
“我是很清楚,我和若翾还帮小姐做过许多事,可是那些都是死有余辜的人,而月姑娘并不是,贾镖师也不是。”
“贾镖师?”
“……”初雪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闭紧了嘴不再说话。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我不知道。”初雪用力摇了摇头。
“你本来不知道,但是听到刚才的那些事情,便猜到了。”
“猜到……什么?”初雪目光复杂地看着南影。
“若是我没有猜错,兆旭镖局的东西是被你和你家小姐偷走的吧,第二夜那两拨人之中也有一拨是你们,因为丁富的话,你们想到真正的嫁妆大概还在镖箱里,便想再去看个究竟。”见初雪没有反驳,南影又把心中所想说了下去,“第一日夜里,你陪小姐把偷来的东西转移,却被贾镖师发现了,于是你家小姐又折返回去,杀了贾镖师……”
“不是这样的!”初雪咬住下唇,目光垂了下去,内心挣扎不已。
“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会一个人又出现在西墙外?若不是听出了这一点,你又怎么会难过和不忍?”南影顿了顿,又缓慢说道,“你感觉到你家小姐变得越发冷酷了,你甚至害怕,若翾也是死在她手上。”
“别再说了……”初雪看向南影的目光里几乎有一丝乞求,眼中泛起的波澜无不显示着她烦乱不安的心情。
“对不起,我无意刺激你……不过你是想说话也好、沉默也好,我都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独自面临危险。”南影视线定格在远山之上,轻声说道。
初雪看着南影的侧影,看到他认真而坚定的表情,心情这才渐渐平稳下来,她像南影一样把目光投向远方绵延的山脉,呆呆出了神。过了片刻,初雪像是对南影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好像要起风了,看来一场暴雨即将来袭。不知道暴雨过后会怎么样?”
“只要心里有一道彩虹,天空什么样都无关紧要。”南影说是这样说,不过还是站起身,面向初雪又道,“到我那儿坐一会吧,这天气总归是在房间里更好一些。”
“好。”
在曲瀚殇的房间内,章迩、辛谱谱等人又作出不少猜测,但很快又都推翻了,对于暗语的破解,似乎已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风吹乱……赏心悦目……美人无数……弱水三千……尺山寸水之地……”章迩犹不肯放弃地在脑中重复着暗语的内容,并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念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辛谱谱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截住了章迩的话语。
“啊?”章迩被辛谱谱从思考中唤醒,不免一愣。
“弱水三千……尺山寸水之地……”辛谱谱这一提醒,曲瀚殇仿佛也抓住了重点,不由得一边重复着章迩所言,一边和辛谱谱视线相对。
“三千尺。”辛谱谱略一颔首,几乎和曲瀚殇异口同声道,两人已猜出了部分暗语的含义。
“三千尺怎么了?”褚敬衷不解道。
“飞流直下三千尺?”章迩随口想到了一句诗。
“随风飞荡……目光发直……涎水下落……弱水三千……尺山寸水之地……”婵儿这时也明白了几分,目光在曲瀚殇和辛谱谱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飞流直下三千尺’独缺‘流’。”曲瀚殇递给婵儿一个认同的眼神,说道。
“丁富是‘流’的人?”章迩有些震惊。
“也可能齐樱是‘流’的人,又或者两人皆是。”辛谱谱接过话茬道。
“从十一年前‘流’特使江颜汲死后,‘流’便一直转入低调行事,再没有公开过继任特使的身份,但毋庸置疑,‘流’仍是当今令尹江颜沛的情报机构,难道这次的几条人命都与江令尹有关?”褚敬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江令尹虽刚愎自用、树敌无数,但兆旭镖局从未得罪过他,何况萧家这份嫁妆也没有丰厚到值得他下手的地步。”辛谱谱暗自皱了皱眉。
“我倒觉得江颜沛与劫镖之事无关,发生镖箱被盗的事情时,丁富这暗语毕竟还未在众人面前透露出来。”章迩说道。
“可是那时丁富已经拦过若翾姑娘的去路了。”褚敬衷说。
“他对若翾说的只有一句而已,连身份都未能表述出来,更何谈真正的指令呢?”曲瀚殇说着,和婵儿对视一眼,“想来他是另有指示,却不知真正想做的是何事。”
“那段话里面只剩下两句还没有用上,‘婀娜、姽婳、妩媚,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姑娘的美妙。如若这世间有何更为契合的词汇,真真是叫人至死而无渝。’答案一定在这两句里了。”婵儿看着曲瀚殇说道。
“‘至死不渝’,是想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使命么?”章迩分析道,“而‘婀娜、姽婳、妩媚’,每个词都是由女字旁的两个字组成,这又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姑娘的美妙’,那么‘更为契合的词汇’是什么?”褚敬衷也是捉摸不定,苦苦思索着。
“女字旁的两个字吗……”曲瀚殇凝视着婵儿,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婵媛。”
婵儿抬眼看见曲瀚殇阴晴莫辨的目光,心下蓦地一紧。
“婵媛……据我所知,孤国的婵媛公主如今就在夜国境内连涩谷之中,江颜沛这是想打婵媛公主的主意么?”章迩说话间,有意无意地也瞥了婵儿一眼。
“听闻婵媛公主已和连涩谷谷主订亲,江令尹已过天命之年,总不会是想抢亲吧?”褚敬衷干笑一声,随口开起了玩笑。
外人均不知晓连涩谷谷主的真实身份还有其与孤国公主订亲的内在原因,自然不会了解到婵媛公主对略皇的潜在威胁,但江颜沛却很清楚连涩谷的矛头所指,曲瀚殇和婵儿彼此也是心照不宣。凭借这一点,江颜沛的真正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至死而无渝’实际上应是‘致死而无虞’。”曲瀚殇一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致死而无虞”五个字,一边在心里想道:婵媛死则忧患全消,江颜沛这老匹夫看得倒透彻。
“他是想要婵媛公主的命。”辛谱谱目光一凛,沉声道。
“他敢要公主的命,我先要齐樱的命!”章迩说着,站起身,作势便要冲出门。
至此,婵儿终于有理由相信,章迩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明了,原来曲瀚殇还有暗招。果不其然,事情发展到这里,曲瀚殇也不再伪装,扬声叫住章迩道:
“别急,这三日的事是该做个了断,但是齐樱对于江颜沛来说大概比丁富重要得多,我们若是师出无名,只会惹得麻烦提早上身,我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你们……”辛谱谱也已看出曲瀚殇和章迩不同寻常的关系。
“我与江颜沛和他手下的‘流’有新仇也有旧恨,苦于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人,如今既是有人主动送上门,我又何须客气。章迩是我的人,隐身在连城就是想打探‘流’的消息,如今也是时候回复本来的身份了。”曲瀚殇笑道,“若是我能确定齐樱杀了贾镖师这一点是事实,辛二局主可否原谅我们也曾参与劫镖之事呢?”
“那要看王兄有多少诚意?”辛谱谱的神情宛若古井不波。
“这个好说,我不妨重新对我的人做一番介绍。”曲瀚殇微笑着说道,“在下连涩谷谷主曲瀚殇,月儿实乃我的未婚妻孤国婵媛公主,而章迩和花四娘则是我连涩谷四杀手之二和之四的章酹与花忘秋。”
辛谱谱知晓婵儿即是堵婵时已吃惊过一次,当下又得知婵儿婵媛公主的身份,惊讶之情不免更甚,这时他才明白隐尘轩怎会与孤国皇室和如今湳国联系都那般亲密,也才了解杳魔宫宫主湛暮宵怎会自毁信誓移情他人——这都是源于堵婵便是婵媛公主的缘故。却不知婵媛公主和隐尘轩究竟有何渊源。
接收到辛谱谱探究的目光,婵儿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没有作声。辛谱谱当即也回了婵儿一个理解的微笑,示意婵儿自己仍会替她保守秘密。
“曲谷主打算怎么证明齐樱是凶手?”辛谱谱视线又再移向曲瀚殇,问道。
“就在刚才章酹欲推门而出时,我总算想通了一件萦绕心间疑惑许久的事情。”曲瀚殇笑得格外张扬,不过仔细看去才会发现,他眼底却满是寒意。
“谷主指的是什么事?”
“收藏被盗嫁妆乃至凶器的地方。”
“劳烦谷主明示。”辛谱谱双目一亮,说道。
“若想说清楚一切,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风雨欲来,不如我们先用午饭,如何?”曲瀚殇浅笑道。
“曲谷主这是在卖关子么?”褚敬衷有些心急。
“不填饱肚子,焉能有精力应对下午的激战?”曲瀚殇眉梢一挑,话音才落,人已站起身和章酹一同走出了房间。
婵儿用眼神向辛谱谱示意了一下,也追随曲瀚殇离开。
“若真的是‘流’,我们要想全身而退确实要花上不少的气力了。”辛谱谱面上挂着一丝轻笑,右拳却缓缓攥在了一起,“走吧,我们也去大堂先填饱肚子。”
“是。”
辛谱谱和褚敬衷走来大堂时,曲瀚殇和婵儿已在一张桌旁落座,却不见章酹的踪影。辛谱谱心中很快明了了曲瀚殇拖延时间的另一个意图,果真是仗着地利,搬起救兵来也轻易得很,可叹己方势单力孤,竟沦入了“流”和连涩谷两大势力的夹缝之中。辛谱谱略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同时心中也涌起一抹难言的兴奋。
辛谱谱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他人的武功技巧,融入自身的招式发挥。此役中将要面对的对手之强,是平常求也求不来的,若是克敌得当,定有不小收获。
在辛谱谱兀自盘算利弊得失之时,花四娘亦即花忘秋在两名侍卫的跟随下也来到了大堂,辛谱谱这才注意到,随着花忘秋的到来,西院里所有的人都在大堂聚齐了。辛谱谱和花忘秋的视线遥遥相接,一瞬息又错开,顷刻间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闪躲之意,便听之任之,再没向对方看上一眼。
大堂内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有那么一段时间,竟仿若外面的天气一般,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诡秘的宁静,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