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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易西辞那篇文章发出去,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一来是现在女性学历觉悟各方面都比以前提高了很多,二来婚前财产什么的原本就是个社会敏感话题。以前大部分女性认为,只要有了钱,经济能够独立了,就可以免于将来的颠沛流离。然而现在才发现,就算有了法律,她们的权益还是一样受不到保护。
认知有了大的颠覆,跟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一下爆出来,不仅让人意识到原来社会上还有很多女性就算是有了法律,有了经济地位,有了收入,依然还是处在弱势的那一方,自然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更别说之后易西辞多方跟进,小王总那边又想办法推广,到处都有这篇稿子,大家想不看都难。
易西辞再一次把电话按掉,自从那篇文章火起来之后,易西辞就接了无数个恐吓电话。大部分人骂她无良记者乱写乱报导,还有人扬言要她好看。这种东西都是做民生新闻经常遇得到的,易西辞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不觉得有多害怕,如果一个记者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那趁早改行做其他的吧。
这一期她不用出差,本来以为可也轻松一点儿,谁知道刘峰十分不想让人好过,虽然没有多少采访任务,他却争取来了两个大活动。不知道他是怎么剖析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大王总说的,硬生生地把品推部的事情抢过来做了,搞得好好一个做采编的部门,成天跑去做活动,原来的采编内容还不能耽误。
这周虽然没有大新闻要跑,但是也不代表她们就能轻松多少,加上本来他们人手就不够,现在还要被刘峰“努力争取”过来的活动占去大部分时间精力,几个女孩子成天忙得人仰马翻,苦不堪言。刘峰自己倒是没事,每天六点准时下班,稍微一加班稍微有人一抱怨,他就直接一句,“我不是也在加班吗?你们说什么?”却从来不想想,又是谁造成了她们这样没日没夜加班的呢?
刘峰这人,已经贱入骨髓,没救了。他把品推部的事情争过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反正到时候做的不好是她们这些下属的过错,又不关他什么事。他自觉可以在领导面前把这些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却也不用脑子想想,一个领导,不能带领下属把工作做好,本身就是一种失职。还想推,他怎么推得掉?
再说了,领导看业绩,永远都是看你的本职工作。她们整个部门就三个人,易西辞业务上还不归他管,原本采编工作也多,还硬压了一堆活动过来,根本就是不把人当人使。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分了那么多精力去做其他的,本职工作必然受影响。人家品推部是专门做活动策划的,经验比她们丰富,资源比她们多,跟品推部比起来,她们活动很难超过人家。而这工作又是刘峰硬生生揽下来的,到时候如果不能超过品推,老板那里不好交代。他才不会记得你做了多少工作呢,他只记得你没做好的工作。
你要到领导面前表现能力,却抢了品推部的工作,你让品推部怎么跟老板说?刘峰自己不知道,反正易西辞她们这几天是感受到了来自品推的怨气,言语挤兑都是好的,有些时候直接甩脸子,当众叫人下不来台,虽然不影响工作,但是影响心情啊。
总之,把品推部的活动揽到自己身上,是一步超级烂的棋。
更贱的是,刘峰打着要做活动的旗号直接把部门当中大部分采编工作推给易西辞,她一边要跑民生板块,还要一边跑商业版,工作量成倍增加,就算这样,刘峰还要成天给她鸡蛋里挑骨头,非但不给她涨工资,还借口各种各样的原因扣钱。谁让她现在行政方面归刘峰管呢?他扣钱是天经地义的啊。
整个部门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人家自己还不那么认为。大概是他也察觉到了这几天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好,打算请客吃饭缓和一下,谁知道下班的时候他一提出来,易西辞和邬妮妮都没有理他。剩下一个陈晨怕下了他面子,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整人,勉勉强强出来和稀泥。“峰哥,我们今天下午都不空,要不然改天吧?”
易西辞和邬妮妮的软钉子让刘峰这个领导有些下不来台,陈晨撞上去,自然就成了他的出气筒,“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给你派的工作太多了?”
一向好脾气的她脸“唰”一下沉了下来,她也不打算和稀泥了,偏头看着刘峰,“你觉得呢?”
指望这人能理解一下其他人简直是妄想。“我觉得不够。”他说完扫了三个女孩子一眼,“这样的工作量远远不够。你们觉得累,那是你们工作能力的问题。”
“不是工作能力,是不熟悉。”如果有把刀,陈晨现在想捅死他,“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工作,做不好很正常啊。”
“做不好?”刘峰嘲讽地笑了笑,“领导交代下来的事情你说你做不好?真是笑话。”
“嗯。”易西辞在旁边终于搭腔了,“领导不光是要职位比我们高,更重要的是要人品担得起那个职位,要不然......”易西辞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轻蔑已经如此明显地摆在脸上了,刘峰要是能忍下去,今天也不用混成现在这模样了。别人他不敢动,怕踢到铁板,但是易西辞他还是敢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跟易西辞早有私怨,另一方面是他看易西辞连父母都没有,正好欺负。当下便伸了手出来指着易西辞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我都可以开除你,你信不信?”
易西辞知道他是捡软柿子捏,当即被他恶心坏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又开始恶心人的第二波,“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你一个小小的易西辞我还是敢的。”
“是是是,我知道峰哥你能干,我们全部人都要仰仗你的鼻息生活。”易西辞转向他,将手上的采访稿一扔,“那你开除我吧。现在立刻马上。”
刘峰看了一眼被她拍在桌上的稿件,目光闪了闪,“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告诉你易西辞,离了你我们这个部门照样能转,你别以为你跟小王总走得近就可以拿鸡毛当令箭,我们两个真要吵起来,不一定谁能留下来呢。”
“是啊,我说了啊,我知道你能干。威胁你,我哪儿敢啊。离了我部门是照样能运转,我又没说不是,你脑补那么多干什么呢?全国上下,不,全世界的毕业生,不管本科硕士,不管985211还是常春藤,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招进来供你驱使是吧?”刘峰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用窝在这里了,更加不用听见一个易西辞要来就怕成这样子。
易西辞说的是反话,他当然能听明白。可她却不肯就这样轻轻放过,既然都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就索性一次性吵清楚,“峰哥,不过我觉得呢,你再看不起我们,但你都是我们的领导。我们要是能干,也不用找你当领导是吧?”
刘峰脸色十分难看,好像要把易西辞吞了一样。大概是愤怒冲上了头脑,他想也不想地就跟易西辞说道,“滚,赶紧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你这是在开除我吗?”易西辞站起身来,她原本个子就高,而刘峰在男生当中又算不上高的,易西辞一旦挺直了背,看上去还要比他高一点儿。
“我让你滚,你没听明白吗?”刘峰的话像是从牙齿当中蹦出来的一样。
易西辞这次却是寸步都不肯让了,“你是不是在开除我?”
“滚啊,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干什么?”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旁边的邬妮妮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开除我?”易西辞再次重复。
“是,我是在开除你,你没听见吗?听不懂人话是吧?”听到刘峰这一番咆哮,易西辞反而放松了。“早这样说多好。”她把那叠稿子拿起来扔到桌上,“终于不用面对傻逼了。”
刘峰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叠稿子上面,想了想说道,“我告诉你,就算你要走,也别忘了自己的工作。这个月还是我在给你评绩效呢。”换而言之,易西辞想要这个月的工资,就要把这些事情做完。然而就算做完了,到时候刘峰也可以推说她什么时候犯了什么错,想方设法给她扣光。
易西辞要是再单纯一点儿多半为了那几千块钱就委屈自己了。然而她现在虽然穷困潦倒,但也还没有要为几千块委屈自己的地步。旁边的邬妮妮和陈晨对刘峰的脸皮已经惊呆了,易西辞对着他那张恶心的老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了抬下巴,“那要是我不呢?”
刘峰笑了一下,“那就抱歉了。领导定的工作没有完成,工资会扣很多的。”
她没问刘峰要遣散费,这人倒还要反过来扣她的工资。她笑了笑,摇摇头,“那姐赏你了。看你在老板面前要骨头,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