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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婉那犹显稚气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润泽的杏目中满是坚定、果毅与郑重,仿佛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
她怎么这样小?明明只比自己小一年,怎么看起来还是这样稚嫩,像个刚过总角的女童,两颊还坠了两团软软粉粉的婴儿肥,不过她的眼睛真好看,不对,她哪都好看,只是眼睛尤其好看,一睁一合间如珠玉璀璨,万千风情皆蕴含其中极品大教皇全文阅读。姜恪又想,十三嫂、八嫂、十五嫂十七岁的时候都生两个孩子了,她就肯定不行,幸好我不要她给我生孩子。
姜恪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想着想着便入了神。华婉只以为她正考虑正事,便也默默的坐着,不去扰她。直到长安来寻人道,诸葛先生有要事同王爷相商,此时正在外书房候着。
姜恪看了看墙角的钟漏,对华婉温声道:“晚膳就不过来了,若是晚间我回来迟了,你就先睡吧,不必等我。”
华婉应下了,一面送她出门,一面道:“你快去罢,别耽误事了。”这些日子她也知道了,诸葛晖是豫王府首席幕僚,王爷很是倚重,他既说有要事相商,那便不可耽搁了。
姜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如夜间琉璃瓦上皎洁的月光般清冷温润,眼底还有着毫不掩饰的暧昧。华婉不由便红了脸,低下头,抿了抿唇,轻轻道一声:“快去罢,早去早回。”她才发现她这样叨念的语气多像一个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姜恪哈哈大笑,高兴的走了。
过了几天,姜恪果然来与她说那齐世子的事。话说那侍婢也有些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世子瞒着齐王包下了醉临江摆了四十八卓席面。那些个王爷、郡王早看惯了齐世子的荒唐事,没到齐王面前嚼舌根,自然也不会到席,大多也是像华婉一般遣了有头脸的管事,贺上一番了事。可下头的人遇上了这样好的巴结权贵的机会自不会错过,齐世子再不济也是太祖高皇帝的亲孙子,流的是姜氏皇族的血脉,当日不少官员商贾亲自携礼相贺。
这事瞒得了齐王一日两日,却不能永远瞒下去。姜恪眉飞色舞的说道:“也不知六皇伯从哪找了根齐眉棍来,冲到醉临江逮着个九哥身边的小厮就打,九哥听到风声,从后门跑了,六皇伯收拾了那些个只会在主子身边胡乱揣掇的奴才,拎了齐眉棍就追上去,追得九哥没命的跑了大半个京城,本王在金吾卫都听见风声了。最后老九还是叫六皇伯抓回去了,不晓得这次要吃多少家法。”
她说得生动,华婉想象着齐世子一身狼狈连滚带爬的模样,还有齐王爷举着齐眉棍气得吹胡子瞪眼,父子两一个跑一个追,好不壮观,也是忍俊不禁。
“唉~”姜恪忽然转了话锋,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当初母后给我与皇兄说,太祖起事那会儿,六皇伯多英勇,以一当百,身先士卒,蒙古人听了姜舒明的名号连站都站不稳,我与皇兄还不信,没想到过了这许多年,竟在京城街头重见六皇伯雄风。”语气里做出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味道。
这人,就连调侃戏谑也拐弯抹角的,平淡惋惜的语气下藏了无比尖锐的讽刺。
华婉敛了笑,道:“六皇伯也只是为了子孙平安顺遂。”
“若连自保都没有,常日躲在父亲羽翼之下寻求庇佑,也枉为姜氏后裔了!”姜恪对华婉的说法很不以为然,毫不掩饰鄙夷与不屑。
她说得有道理,即便是寻常世家大族若无自保能力,也会被族人肆意欺凌,何况是皇族中人?齐王爷能护得世子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齐世子这样长久在齐王的羽翼底下,等有一天,齐王薨逝,他可怎么办?如今的世道,失了父亲保护的孩子日子将何等艰难?华婉脱口问道:“父皇驾崩时,王爷才十三罢?”姜恪一愣,不知她为何发此一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华婉不由的想到,天启末年,先帝猝然驾崩,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十三岁的小小少年面对这样忽如其来的虎狼境地是如何的艰难无望?又有大臣以她嫡兄体弱多病,功坚不足为由,想要立她为帝,那时的她是如何抉择?如何说服那些将身家性命寄托在她身上的大臣改立今上,而之后又是如何保下这批对皇上而言存有“二心”的大臣?
华婉眼光中渐渐漾起一圈怜惜,姜恪正莫名,那怜惜便如水中月般消失不见,如梦如幻终极剑道全文阅读。
“六皇伯只有九哥这一个儿子么?”华婉问。她心思跳脱,问的问题七零八乱的,姜恪轻轻的摇了摇头,当她是小孩子好奇,便当做轶事一般说给她听也无妨:“齐王与齐王妃鹣鲽情深,早年齐王妃过世前,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独生子,后来,六皇伯一直未有续弦,身边的侍妾也遣了个干干净净。”
“啊?!”华婉轻呼,这,真如天方夜谭一般,这时代的男子,竟有这样专情的。姜恪笑了笑道:“这有甚惊奇的。父皇与母后也是这般。太祖高皇帝与皇后情深意笃,后来皇后早逝,太祖便专心教导嫡长子,可惜大皇伯最终在平阳关一役中,命丧蒙古人刀下。此后太祖再不提立嗣之事,唯恐触景伤情。直到晚年,皇子们相互倾轧,夺嫡之争越发明显,太祖才在事态难控前立了先帝为太子。父皇子嗣艰难,后院又只得母后一人,皇兄虽有才名,奈何身子总不见好,常日与药汤相伴,太祖心觉不妥,便赐了个侍妾给父皇,父皇无法,一夜情缘后,有了皇姐,之后不管太祖如何斥责,咬定了不肯再碰旁的女子,太祖恼怒不已,就要召集臣工商议废太子之事,终于皇天保佑,建德三十七年,母后诞下了本王,总算有了个交代。”
华婉沉默许久,忽然灵光一闪,问:“若是真废了太子,如今做皇帝的,当是谁?”话音刚落,就见王爷目光陡然森然,华婉心惊,只一会儿,姜恪便柔软了眸光,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道:“这小脑袋瓜子里成日想的都是什么?寻常女子不是应当问些风花雪月的事么?”顿了顿,又笑吟吟的道:“你觉得,当是谁?”
华婉见她不见怪,便大着胆子依言细细思考,片刻,自信满满的答道:“赵王。”姜恪一怔,嘴角的笑意渐渐舒展开,带着惊讶与赞叹,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是赵王,当今九皇叔。”
当初太祖爷既有心立赵王,那赵王便在明面上站在先帝对面了,先帝在位十年,却始终未动赵王,直到如今,赵王依旧好端端的做着亲王,掌了权柄,可见是个难得的人物。华婉只需想想新婚那日,哪个的态度最倨傲,那赵世子妃最后虽然转了话锋,同旁的一起和稀泥,但她的神气颇为不以为然。要猜到赵王并不难,难的是华婉竟能体察入微的注意各人的神情与语气。
博山炉中燃着香料,袅袅生烟,这几日恁的溽热起来,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闷得慌。房里堆了好些冰,又用扇叶转着,才有一丝清凉。华婉呼了口气,尽力去忽视王爷脸上的惊叹,心底却隐隐有丝得意与开心。她倒不是得意自己猜对了,她得意的是王爷的态度,这是对她的认同。
“天儿晚了,王爷可要安置了。”
是不早了,姜恪点头,将早就晾干了笔墨的奏折合上,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伸腰,走到床榻边,对还在整理书桌的华婉道:“还不快来替本王宽衣。”
华婉宽衣解带的动作越来越纯熟了,不论换了胡服或是直缀亦或是宽袖华袍,她都能准确的找到那衣带在哪。
姜恪十分满意她在这方面的进步。
盛夏真的来了。每到晌午,日头便如滚烫的热汤倾泻下来一般,只把人烫个皮开肉绽。华婉给下头的管事下了令,每日辰初至巳正可到绮望楼来寻她禀报府务,巳时之后一直到下午申时三刻,她都在静漪堂不出门的。至于申时三刻之后,若有要紧事,可着丫鬟来通禀。
没有重要的大事,便不要来扰王妃了,王妃要“歇夏”。
几个总管初时皆很有意见,后来发现,虽然办公时间减少了,但效率很高。事无巨细,但凡王妃上了心的都安排的头头是道,王府里亦是有条不紊的没有半点不妥。时日一久,总管们的些许不满都消了,倒是都改了口风,口口声声的称赞王妃颖慧绝伦。
这日,刚过了砍头的时辰,外头便通传道:陈留王妃来了。华婉正在罗汉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被菲絮满手的冰水激醒,一面手忙脚乱的让人服侍梳洗净面,一面吩咐人快上些冰盏来,末了,还暗自嘀咕,大热天的,十八嫂怎么说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