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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炮声彻底撕开了沉沉暗夜。
火光冲天,长安陷在一片兵刃交接的乱局中。
裴桓终究不敢违逆孤的命令,剑左数百人摩拳擦掌跟在孤身后,神情兴奋又迷茫。数十人趁乱从剑右溜进剑左的队伍,孤冷眼当做没看见。
掌灯女官们泪目莹莹:“殿下,您何必以身犯险!
“汝等不必再说,”孤撕开长袍,方便行动,侧头低声道:“等这群大头兵都出去了,你们赶紧拿上太子金印从殿后走,翻墙离开东宫。此外,除了防身的兵刃,什么都不要带。”
“殿下!”为首的那位女官道,“奴婢们自从侍奉殿下那天起,就发下重誓绝不背主!殿下在何处,奴婢也在何处!”其余七位女官纷纷附和。
“孤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孤怒道,“孤让你们取走太子金印,自然有安排。无须再言,速速离开!”
女官们不肯离去,挽住孤的袖子。
孤一狠心,挥剑斩断长袖,将那女官一脚踹倒,转身离开。
“成王败寇,在此一战!”孤举起剑高声道,“杀!”
人人眼睛发红,跟着孤的叫喊:“杀!杀!杀!”
流寇乱民,软弱将领,齐王舅舅选的好士兵,好军队。
孤凭借对东宫地势的熟悉,先上鸿鹄台观察了外面围困东宫队伍情形。但见远处火光如龙,东宫外墙一圈混乱红光,似乎是有人放火。火焰连成一片,似乎显得人数极多,但孤仔细观察就发现只有六处门口的火光下有人影走动,兵刃反光,显然印证了孤先前的猜想:对面人数并不多,而且主要集中在东宫正门。
孤不禁想,对面是谁在领兵?能想到一面用火炮打击,直捣黄龙,一面用火攻逼本宫出现,在己方兵力不足、对方虚实难测的情况下,能想出如此万全之策,处心积虑要置孤于死地,实在难得。如此人才,可惜却不能为孤所用。
孤很快择定了东侧火光最稳定的鲤跃门,下令众人以五五队形冲出东门,又分出数十个灵活的,翻墙出去在外面接引。
裴桓不在,众人面对孤这一张生嫩面孔,有些迟疑。孤接着道:“杀人后割下左耳作证!一只左耳换一斤黄金!”
话音刚落,东宫正门传来震天喊杀声。剑右的队伍已经开始突围!
“还不动手,要将封侯机会让给他们吗!”孤怒吼道,剑左众人终于开始行动,但队形散乱,人人互相干扰,攀墙的数十个人惊慌之中掉下来不少。
孤令人打开鲤跃门,自己首当其冲站在门前,沉重的大门被一寸寸推开,孤掌心沾满汗水,差点握不住手中长剑。
是生,是死?
是枯骨,是帝王?
是慎太子,是顾怀璋?
“太子!”门开了,门外却有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季扶风!
孤毫不犹豫一剑挥下,季扶风灵活地往旁边一闪。
孤就势砍杀他旁边的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孤当面劈下半张面孔。
“啊——”那人穿着宫侍的衣服,孤心中暗暗一惊。孤身后的剑左众人看到见血,很快一拥而上,有人顺手割下了倒在地上痛叫的宫侍的耳朵,更多的人见状从鲤跃门挤出来,开始不分敌我地厮杀。
季扶风在混乱中左躲右闪,居然能不受伤,甚至还有余力跟住孤,拿出一块玉牌:“太子!丞相信物在此,请太子……”
他手中没有兵刃,但孤早已对他丧失信任。见他似乎武功不凡,行事诡异,于是长剑回刺,取他心口!
季扶风躲闪不及,但侧边亮出一把大刀挡住了孤的剑。孤怒目而视,只见一个壮汉挥舞一把银亮横刀,银光闪动,八面生风,挡住了指向季扶风的所有刀剑。
剑左众人并不顾及孤这个太子,自行杀红了眼,见那壮汉不好相于,也就不管他们俩了。由于剑左人数多于门外的伏兵,双方短兵相接后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状态,甚至有人为了抢夺尸体上的左耳,对自己队伍中的人兵刃相向。
“太子息怒,草民不是您的敌人!”季扶风道,“草民此来是为救殿下于水火!”
救你娘!
孤一刺不中,心中怒气升腾,脸上冷笑道:“丞相公子好忠耿。孤真是多谢你了!”
乱军中,孤与那壮汉刀剑相交,但孤咬紧了牙也抵不过那横刀上的千斤之力,眼看要被那壮汉一刀劈成两半,季扶风突然伸手抓住横刀刀背,阻止了横刀劈下的势头。
“殿下请听草民一言,”季扶风道,“大司马伪造《托孤命》一事,陛下尚未知晓。那文书发往了函谷关,但上面的太子金印是假的。家父率领五千御卫正在城外三十里处与一万长安守军激战,即将胜利。请殿下退回东宫!等待陛下召唤!”
孤大吼一声,一用力隔开横刀,用剑指着季扶风道:“季襄,事已至此,你何必来妖言惑众!”
孤当然知道《托孤命》上没有真正的太子金印,不仅如此,孤还知道这群残兵野将带孤出东宫后,大舅舅就会立即来接应。长安守军都认识孤,大舅舅不能公然用他们来逼迫孤离开东宫,所以才借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蠢钝流氓来逼着孤出宫。到时候他带着长安守军以镇压流氓的名义“救出”孤,自然是名正言顺。
到时候真正的太子金印到手,太子也到手,两君分立的格局就立即形成!一边是老谋深算、狐疑猜忌的老皇帝,一边是任人摆布、手段稚嫩的新太子,在谁手底下做臣子最划算,谁最容易被取而代之,一目了然。届时那些拥兵自重的王侯难道不会心动?
孤也知道,既然季扶风出面,那么若孤此时如他所说退回东宫,父皇大概率不会要孤的命。
仅仅也只是不会要孤的命而已。
慎太子坠马,再弄死田太子就显得太刻薄了。孤多半会被贬为庶人,圈禁于某处荒地。时候到了,一杯鸩酒,一条白绫,一把用来自刎的长剑,都是很好的选择。
“殿下,此刻攻打东宫的是赵氏势力,陛下对此心知肚明,想必不会对殿下过多苛责。”季扶风还在劝孤,“田氏必败。但失去田氏,您得到的是整个天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殿下不明白么!”
天下?
孤道:“田氏既亡,孤焉有存理。”
季扶风说:“殿下,只要田氏在,皇帝便不会全心信任您。您姓顾,不必和田氏共沦亡。摘星楼上草民向您效忠,草民有信心保您荣登大宝。”
孤笑道:“扶风郎,看不清朝局的是你。”
大周不会接受一个来自叛乱家族的新君。大舅舅既然造反,孤要么就地自尽,要么一条道走到黑。
孤决定不再和季扶风虚晃,大喝一声“看剑!”去削季扶风的冠,趁着那壮汉抬刀空隙,孤中途变换招式,收剑绕开这两人。一旦甩开距离,混乱的人群和火焰很快将我们隔开,只见流氓们已经将鲤跃门外的埋伏清理干净,转眼已在内斗,人人为了抢夺血淋淋的耳朵而拼杀。
“黄金易得,富贵难求!去正门争夺万户侯!”孤故技重施,举剑大喊,“剑左勇士,人人封侯!”
“封侯!封侯!”被鲜血和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冲昏头脑的人们下意识地跟着孤的剑跑,孤高举着长剑,跑向火光冲天的东宫正门,那里杀声震天,显然战况比这里激烈百倍。
裴桓,你别让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