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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的罗烈步子一停,淡淡开口,“不会。”嘴巴像蚌壳,永远不会多说一个字。
不会?
装什么深沉?!
冯桥桥鄙夷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拿着手中的木棍艰难的往山坡上爬起。
罗烈的身体很好,几个大步就走了上去,看那样子是要下山了,冯桥桥郁闷:“喂,死老头,你这么一个大块头,让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一个人爬山坡,你心里过意的去?况且还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罗烈转过身来,浓如墨染的眉,微微拧了起来。
冯桥桥下巴微抬,“你那什么表情?男子汉大丈夫,你顶天立地,要敢作敢当,难不成你上了岁数,就不是男人?!”
黑眸之中,闪过一抹阴翳,罗烈一言不发的走到山坡边上,放下竹篮几个大步走了下来,提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了路边站好,行为粗鲁,举止野蛮,本来只是泛酸的脚腕立即又痛了一下。
“你这个死老头!”冯桥桥推开他,扶着木枝自己站稳,罗烈大步离开。
冯桥桥怒火中烧,“混蛋,要是我以后跛了,你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娇蛮的声音叫嚣着威胁,在山道上传了过去。
罗烈头也不转,直接一把甩起背篓,洋洋洒洒的下山去了!
两人都没发现,羊肠小道上,一个包着头巾的小丫头惊恐的将全部过程看在眼里,火急火燎的回家去了。
*
冯桥桥呼了口气,正要弯腰提起篮子下山,忽然心中一动,想了一会儿,扶着树枝,坐了下来,慢慢的从山坡往山坳滑去。
根据这几日,冯桥桥探查过的茶山的植物和花草一类,这里大概类似于中国古代历史上的江南,山地丘陵地貌,土壤虽然属于酸性,倒是也算肥沃,花草不少,而山坳,经过长年流水冲刷堆积,远比山坡上的土地要肥沃的多,大概就是为什么山坡上琉璃草只有稀少几株,这块山坳却有这么多的原因,那片山坳之中,除了琉璃草,定然还会有些什么别的意外收获。
冯桥桥小心翼翼的从山坡上滑到山坳,拄着木枝在山坳之中寻找着,山坳里绿草茵茵,冯桥桥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果然发现了一株海棠,只是……有些营养不良。
好吧,在茶山,开的好的应该是秋海棠,现在又是春天,长的营养不良,也是可以理解的,冯桥桥看了那一株海棠半晌,蹲下身子。
她先是看了看左右,记住位置,才将几朵花的花瓣都摘了下来,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去,山坳之中,野花众多,但有些是冯桥桥不认识的,所以也不便采摘,万一有毒,得不偿失,所以只选了一些自己见过的,直到又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忽然眼前一亮。
那不是栀子花吗?!
这可是好东西呢!不但可以做茶的香料,还能吃,以前她和同学便做过那种菜,立刻上前去,依然只是摘了许多花瓣,并没有整株花采下来,这一阵下来,竹篮子已经半满了,冯桥桥坐在花草从中,不由叹了口气。
古人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这么想着,她垂下头去,从篮中拿出几个粗面馒头来,走了一阵,已经过了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冯桥桥咬了几口馒头,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去,这一路,地势可以说越走越高,不过看的出来,山坳没人来过。
有山坡上的大路可走,又有谁会滚到山坳里来走?
远处传来泉水叮咚的声音,冯桥桥步子一停,看着手中的馒头:不会是早上没吃饭,现在又吃馒头没水,出现幻听了吧?
只是听了半晌,那泉水声音还是依旧在,冯桥桥本来还有些疲惫的身子,立刻振奋起来。
有水!
她沿着泉水的声音,一路而去,周围不时会有紧密树丛,虽然明知道,这里的地势地貌,不可能出现毒蛇野兽一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毛,尤其是有的树丛,需要她低头才能走的过去,不由想到美国大片里那种人蛇大战之类的,每次过了密林,就会有好多蛇盘在一起……
她咬了咬牙,安慰自己道:镇定点,没蛇!还有可能发现宝贝,镇定镇定。
又走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泉水之声越来越大,冯桥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数十丈高的山壁,横亘在不远的前方,色泽墨绿,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风。
山壁的下方,有着一潭泉水,明如镜、碧如玉,两旁有数株翠竹,树影倒映在水中,细嫩的花瓣则是随着微风缓缓飘落。满溢的泉水,形成涓涓细流,往山下流泻,花瓣也随流而去。
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让冯桥桥心中赞叹不已,这里,竟然是一处清泉!
她在泉边放下篮子,蹲下身来,小手探进水潭,捧起一泓清泉,低下头小心啜饮,仅仅是捧水生饮,入口时也甘甜如露,带着一丝的柔绵、醇和,然而,最让冯桥桥惊喜的是——
水中有鱼!
茶山,虽然也有些山泉小溪之类的水脉,但这么高的地势,又是上游,连个鱼也少遇到,而这泉中,竟然有好些肥大的鱼,冯桥桥认不出来是什么鱼类,只是脱了鞋,踩着脚边的石头,在泉水边缘逮到了一只。
鱼滑溜溜的十分狡猾,她废了好些力气才抓住,不由笑出声来,今儿个,就算是滚下山坡,也值了!
上了岸,她又在翠竹边挖了些许竹笋,放进竹篮,篮子早上来的时候还是空的,现在都满了呢。
这儿是个好地方,而冯桥桥向来也知道满足,眼下家中情况,先吃饱了饭,才可以想别的,立刻收拾好了,顺原路返回。
这一趟来回,因为腰和脚的酸楚,到家时已经快傍晚。
冯海在院中劈柴,冯亮亮则站在一边捆柴。
“爹,我回来了!”
冯海抬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便没了话,冯亮亮眼尖的看到冯桥桥篮子中的露出半边竹笋,想要冲上前去,但是想到以前她实在可恶,瞪了一眼,转过头去。
冯桥桥暗暗摇头,将篮子提进了厨房,不可爱的小孩,想看就看呗,那表情……
把东西放好了,冯桥桥转身进了主屋。
母亲白氏,闺名白云,真真是人如其名,长的秀丽端庄,温柔慈爱,可惜脸色苍白,体弱多病,此时,正坐在床上缝补冯海破了的外衣,那衣服上,补丁虽然已经不少,但是每一个针脚,都收的十分好看。
“娘,我想跟你找点东西。”
话一出口,白氏手中的针立刻刺到了指尖,轻呼一声抬起头来,面色变的更苍白了,无奈又悲愤的道:“你……丫头,你想要什么!”心中有些冰凉,本以为摔到了头好了,没想到还会来跟她要东西。
这些年家里穷,好几次,白氏都想将那微薄的嫁妆拿出来变卖了,但冯海坚决不许,冯海是个当过兵的,铁铮铮的汉子,觉得若是连老婆都养不了,那就不能叫做男人,可冯桥桥却时常来搜刮些小东西,冯海是不知道的,如今,原来那些东西已经被冯桥桥搜刮的没了,她还要什么?!
冯桥桥面色稍微扭曲了一下。
原来的冯桥桥,估计不会这么客气的要东西,要的东西只怕也是会让白氏心肝肺痛到底的,怪不得全家都对冯桥桥厌恶至极,连个外人,都那么讨厌她。
冯桥桥笑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白氏的手:“娘,我以后都不会再犯浑了。”想到方才白氏那种难受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冯桥桥忽然觉得这话似乎还不太够分量,“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家里的,相信我,再也不会让您和爹爹伤心生气。”
那双眼睛中,不像以前一样浑浊和乖戾,清澈灵动,娇软的嗓音透着真诚和坚定,白氏打量了半晌,道:“你想要什么?”这次,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温柔,但依旧带着些无奈。
冯桥桥道:“我想问问娘,有没有空了的小瓷瓶,可以装东西的。”
小瓷瓶?白氏微微皱眉,“以前许大夫配药的时候曾经有留下几个,在柜子上放着呢,你自己拿吧。”
“嗯,娘,许大夫今天来看过之后,是怎么说的?”
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现代生活经验告诉她,白氏的身子,肯定的产后调理不好落下的,想到这里,眼光闪了闪。
白氏道:“没来呢,听你爹说许大夫临时有事去了别处,可能明儿个才来。”
“哦。”冯桥桥转身到架上拿东西,忽然脚步一停,她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许大夫吧……
“许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话便这么出了口,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听爹爹说,他住在山里,这山里没大夫,他还来免费看诊,肯定是个好人吧。”
白氏笑了笑:“许大夫,上次跟你聊天的时候倒是忘记说了,他的确是个好人,时常带着笑,说话也很温和,茶山下有一部分媒婆都想帮他说亲呢。”
带笑,温和。
冯桥桥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人,要不真是冤家路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