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蛋炒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墨香阁www.jkx618.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凌嘉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从早到晚和厨房打交道,以前最多也就打个下手,洗洗菜剥蒜瓣什么的。
可现在,他能熟练赶早市买到一天里最新鲜的蔬菜和猪肉,厨房里众多调味料他不用一个个尝也能分辨出哪个是哪个。连炒出来没滋没味的病号餐,慢慢也能获得张小东小朋友点赞了。
张小东在冯秀秀承包的食堂里吃过一回饭后,就嚷嚷着想吃肉想出院。冯秀秀百般哄他无果,只得出门替他买馆子菜。凌嘉诺等她一走,二话不说把张小东从病床上拎下来,按在床边拍了他一顿屁股。
熊孩子仗着生病无理取闹不能纵容,会得寸进尺。
张小东嚎哭,过路的护士都被他惊动了,敲门问出什么事儿了。凌嘉诺不为所动,只一句‘再哭我脱了裤子打’成功让他闭了嘴。
此后,张小东一日三餐就改为由凌嘉诺在家做好后给他送到医院。
一开始,凌嘉诺只能做简单的肉丸子汤和蛋炒饭,现在他技术升级了,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做菜注意事项。他可以熬完全没有腥味的鲜鱼汤,每餐配菜和米饭也开始花样多变起来。今天吃生菜配南瓜米饭,明天就吃木耳配紫薯米饭,后天吃菠菜和芋头米饭……
张小东敢怒不敢言地见证了一个厨房新手从厨艺生涩到颇为熟练的成长过程,还长圆了一圈,跟其他隔壁和他一样肤色苍白的病人比起来,看上去无疑要健康很多。可凌嘉诺和冯秀秀许易他们的心,还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只有见过整天经历充沛调皮捣蛋的张小东的他们,才能最深刻的体会到,张小东的身体正在一天天衰弱。
“许易,出来吃饭。”凌嘉诺做好了给张小东打包的饭菜,敲门进屋。昨晚是冯秀秀值班,白天该他和许易去换她回家休息。
许易在张小东病了后,整个人沉默了很多,他不再慌乱害怕随便流眼泪,少年稚嫩的面孔隐隐坚毅起来。每天,他会跟着凌嘉诺医院家里两头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两人心系一致,慢慢倒是养成了默契,连思考要皱眉、隐忍要抿嘴的习惯都如出一撤。
“就来,嘉诺……哥。”许易来不及毁尸灭迹,就看凌嘉诺已经进来了,他下意识用鞋底又使劲在地上辗了两下。
凌嘉诺皱了皱眉,走过去推开窗户,将屋里的烟味散出去,回头伸手道:“剩下的给我。”
许易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少了五六支的中华烟放在他手里,整个人拘谨不安地垂着脑袋。“出去吃饭了。”凌嘉诺把烟塞进自己衣服包里,转身出去。许易等他离开后,才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
早餐很简单,南瓜粥和楼下大堂买的蔬菜包。张小东最近爱吃甜甜的南瓜,一天三顿吃也不腻。至于蔬菜包也是他央求凌嘉诺做的,可惜凌嘉诺目前还没开发做包子技能,只能花钱买现成的。
看凌嘉诺默默吃饭,许易也只好埋头吃饭。两人都不提刚才的事,是轻松还是沉重,许易心里滋味复杂。饭后,许易抱着保温桶,坐在副驾驶上,跟凌嘉诺去医院。静默的空气让人觉得压抑,许易终于咬咬牙道:“嘉诺哥,对不起。”
“嗯。”凌嘉诺应了一声,有一段时间没理的头发遮住半边眼睛,看不清楚神色。
许易鼓了一路的勇气,就听见这一声恩,心里更难受了。凌嘉诺见他一直在椅子上挪屁股,瞟了他一眼,“坐着不自在?”
“没。”许易吓了一跳,赶紧坐好。他心里惴惴不安,以前凌嘉诺虽然冷,但姿态是高高在上的,不会给人他不高兴会收拾你的感觉。可现在,许易就觉得,如果凌嘉诺不高兴了,肯定得收拾他。“我就抽了几支……”弱弱解释了一句,许易紧张地抓紧安全带。
“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吐圈儿了。”凌嘉诺勾起嘴角,伸手撸了他脑袋一把,随即冷下脸凶道:“不过,你以后藏着点别让我看见,不然……”
不然什么,凌嘉诺没说,许易也没敢问。快要到医院的时候,他才担忧道:“嘉诺哥,要是找不到骨髓配对的人怎么办?”
凌嘉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下,平静道:“不会找不到。”
两人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冯秀秀在值班室一通哭。凌嘉诺打发许易先去看张小东,自己往值班室那边走去。
冯秀秀跪在地上。刘明柱抓住她想拉他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出一脸汗。“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冯秀秀痛哭,“我求求你了刘大哥,你帮帮我儿子吧,我卖血卖肾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卖,他在这么拖下去会死的啊。”
凌嘉诺皱眉走进去。刘明柱看见他一阵尴尬。
“怎么了?”凌嘉诺边问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拽起冯秀秀,看了她一眼道:“我送饭过来,你洗把脸去吃吧。”
“我不吃!”冯秀秀止不住地流泪,张小东开始化疗了,那种痛苦她为人母亲怎么能不心痛。“刘大哥你真的要帮帮我,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刘明柱忍不住道:“你别太难过了,我会帮你的。”不会要你卖血卖肾。“造血干细胞的事医院也在努力,只要找到跟小东匹配的,第一时间就给他动手术。”
“嘉诺哥!”许易从外面冲进来,颤着音喊:“小东他跑到楼顶去了。”
凌嘉诺心里一咯噔,转身就跑。冯秀秀呆了一瞬,立马也跟着跑了出去。刘明柱紧随其后,时不时还扶她一把,“小心别摔了……你慢点……当心脚下。”
张小东爬到顶楼的防护台上坐在,哭得小身板一抽一抽的,看着就像随时要掉下去一般。医院底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纷纷抬头指指点点。
凌嘉诺一口气冲上楼顶,看见这一幕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压住心惊胆战,回头一把捂住后面跟上来的冯秀秀的嘴,“别喊!”
冯秀秀瑕疵欲裂地瞪着张小东的背影,冲他挣扎摇头。凌嘉诺恶狠狠看着她,“你现在喊一声他能立马栽下去!”张小东哭的声音不低,一听就是情绪特别不对劲,跟平时假哭两个样。
“呜呜……”冯秀秀哭着点头。凌嘉诺放开她,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去吧,慢慢来,让他自己下来,别逼他。”
“小东,我是妈妈啊。”冯秀秀崩溃地往前走了两步。张小东一下回头,脸上还挂着眼泪,哑着嗓子吼,“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立马就跳。”
“不要!”冯秀秀跪倒在地,“小东你别吓妈妈,你下来好不好?妈妈什么都听你的,你下来,你先下来啊,呜呜……”
张小东扁着嘴巴哭,“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根本就是得了绝症了,我活不成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勇敢地说:“我不要你卖血卖肾,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啊——”冯秀秀磕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你别哭了,呜呜……”张小东扶着手站了起来。冯秀秀瞪着眼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凌嘉诺绷紧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张小东立马指着他,“嘉诺哥你也不许过来。”他看了看被刘明柱掐人中的冯秀秀,惨然说道:“只要我死了你们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隔壁病房里那些人都是剃了光头的,而且,这一周,已经有两个光头被送到太平间了。他不想死,可他听到冯秀秀竟然要卖血卖肾,他觉得他还是得死才行。
“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对悠悠转醒的冯秀秀说了一句,张小东又看向许易,“易哥你要好好保护月儿。”小公主那么漂亮,可别给人抢走了。“还有,你帮我告诉杨子韵,我下辈子还跟她谈恋爱,呜呜……”想到小女友,张小东|突然就伤心起来。
那么漂亮的杨子韵,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孙子呢。马军,一定是马军,他前脚刚死,马军肯定后脚就去追杨子韵了。不知道杨子韵会不会为他多伤心一段时间,别那么早跟马军谈恋爱。
许易白着脸,抖着嘴唇哄他,“你先下来,月儿昨天还打电话说想你了,还有你的小女友,你这么久不去找她,她会生气的。”
月儿和杨子韵是张小东目前最重要的两个小美女,他一听果然开始迟疑。许易加把火道:“杨子韵过年去她外婆家,回来肯定给你带好吃的了。她要是找不到你,肯定给马军吃了。马军家就挨着她家。”
张小东更加迟疑了。看到这里,凌嘉诺直接往前走着,一双眼睛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不想等你叔回来收拾你,最好乖乖自己下来。”
张小东重复老把戏,“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跳了啊。我真的跳了啊。”
“这点高度你跳下去摔不死却疼。”凌嘉诺嘲笑道:“你确定你要跳吗?”
张小东生平最怕疼,立马就扭头往后看。凌嘉诺趁机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小腿,在他要往楼下栽的瞬间把他拽了下来,稳稳接住放到地上。张小东愣了下,傻呵呵干笑两声,挠挠脑袋,不敢再看凌嘉诺喷火的眼睛。
冯秀秀冲过来,挤开凌嘉诺,一把抱住张小东嚎啕大哭。张小东不住地偷瞟凌嘉诺的表情。楼顶上许多医生护士松了气,让赶紧把人送到病房。化疗开始,抵抗力就会变差,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热热闹闹上演了一出自杀戏,再回病房,张小东乖乖缩被子里躺着。凌嘉诺等医生做完检查出去,让许易去打热水。许易提着暖水瓶走了,在从床头过的时候,还戳了张小东脑门一下,“你个臭小子,等你好了看我不收拾你。”
冯秀秀抹了抹眼泪,起身看了凌嘉诺一眼,“我去谢谢刘大…刘医生。”
张小东紧张了,“妈你别走啊。”
冯秀秀瞪他,“我求你别跳快下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凌嘉诺等冯秀秀走后,过去把门反锁了,回过头,张小东已经自己跪在床上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嘉诺哥……我是不是很不遭人喜欢……我不想死。”
“是挺不遭人喜欢的。”凌嘉诺从花瓶里抽了一根富贵竹出,拿在手里一片一片剥叶子,宣判似的道:“没人说过你会死,你也不会死。”
张小东一看他手里的东西就紧张,抓着裤缝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嘉诺哥。”
咻…啪!
凌嘉诺不客气地朝他屁股上甩了一记。
“啊!”张小东短促叫了一声,立马捂着屁股掉眼泪。凌嘉诺盯着他眼睛问:“疼不疼?”
张小东哭着点头,疼,疼死了,感觉屁股都被抽裂了。
“手拿开。”凌嘉诺点点他的手,等他放开后,又是一竹子狠的。“啊——呜呜。”张小东爬下床,躲在一边弯腰抱着屁股,“嘉诺哥,别打。”
凌嘉诺一竹子抽在被子上,张小东抖了抖小身板,惊恐看着被子上被抽出的深痕,“嘉诺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跳楼了。”QAQ生气的嘉诺哥好可怕!
“呵!跳楼?”凌嘉诺用文竹指着他,“这种胆小懦夫行为,你要想死还不如让我一顿打死算了,你叔那里我自会跟他交代。”
“不要!”张小东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碰一声跪地上,可怜兮兮哀求,“嘉诺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不敢了,求你别打。”
凌嘉诺冷着脸,“我数三声,不过来我立马走。一……”
张小东愣了一下,刚想走了不是更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凌嘉诺那种眼神,他更不敢眼睁睁看着凌嘉诺走掉。所以,凌嘉诺才数到“二”,他连滚带爬就跑过去了。
凌嘉诺揪住他耳朵把他揪到床边,按到床上刷刷刷就抽。
“啊——”勇敢过来和不怕疼根本就是两回事。张小东跟只被镇压的乌龟似的,四肢不断挥舞。
门外许易靠在墙壁上,心里不住地说,“打得好,就该好好收拾收拾。”路过的医生护士早听说这张小东跳楼的事了,听见如此明显的‘被修理’,没一个上前敲门解救他。
张小东哭得稀里哗啦,什么保证都作了。等他眼泪都像要哭干了,凌嘉诺才扔了竹子,把他拎起来塞回被子里,“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打算真跳,今天你就别想躺着睡了。”
张小东缩缩脖子,打嗝问:“嘉诺哥,你怎么知道我没想真跳啊。”嘤嘤嘤……本来就没想真跳的,还被打这么惨!
小孩儿是害怕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凌嘉诺相信他还没蠢到一意孤行想要跳楼的地步。“心疼你妈就要乖乖听话,配合医生治疗。”凌嘉诺看着他,突然笑了笑问:“这顿打能管三天么?”
张小东委屈应道:“能!”
“能就好,嘉诺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三天已经足够找到那人并且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凌嘉诺看着窗外难得挂起的太阳,对米彦辰的想念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