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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安的归来立刻惊动了薛家上下,薛老爹当即着人去通知青梅,石敬安消失了三日,可急坏了梅子。更不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梅子急急赶到大厅,还没质问,看到石敬安的狼狈样,当下就心软了。
纵然心里千言万语,疑窦丛丛,也暂且压下,吩咐人打水伺候姑爷梳洗。而石敬安自知理亏,当着薛家上下几十双充满了质疑和挑剔的眼睛,也没法解释。索性小两口先回了自个院子,
关起门来说家事。
院子里静悄悄的,日头西斜,石敬安是傍晚回来的。薛青梅听着屏风后面沙沙水声,心中甚是烦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石敬安身上的秘密也太多。这三日他去了哪里?那位孙先生和董小姐又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位董小姐说过的那句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故事,可是石敬安不说,叫她如何得知?
这一刻,她突然怀疑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咯噔——”
一声轻响,石敬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湿润的黑发滴着水,古铜色的脸庞带着几分疲倦,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青梅转过头,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石敬安突然几个大步上前,双臂一伸猛地将青梅拥入了怀里。磁性暗哑的声音在青梅耳畔响起,“娘子,让你担心了。”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委屈与酸涩在心底涌现,青梅提心吊胆了三天的心便这么沉了下来,眼泪如决堤的水般,止也止不住。她再也忍不住将心底的怨怼与委屈发泄出来,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石敬安内心愧疚悔恨至极,但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张口想要安慰,却有口难言,只能伸手将怀中的人儿紧锁怀中,脸色几番变化,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最终,缓缓道,“娘子,北方又发起战事了。”
青梅听他这么牛头不对吗嘴的话,心里又气又恼,但还是抬起了泪眼朦胧的脸,抿着嘴无言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看着她略显苍白憔悴的小脸,石敬安喉头一紧,到嘴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青梅问,“你要说什么?”北方要打仗?这与她这种小百姓有什么事?
石敬安认真地看着她,还是叹了口气,将她再次拥入怀里,道,“这几日我离开,去了趟阳城,北方彭族半年连续了破了我朝嘉宁,羊肠二关,彭兵一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军直逼京都。目前阳城已经聚集了不少流离失所的流民百姓,娘子,三日前来咱们的那两名客人,孙先生乃当初天虎将军麾下军师,天纵奇材,足智多谋,有赛诸葛之称,而那董小姐,是天虎将军麾下副将董将军的之女。这次他们过来,是代陛下旨意请我出山,带领天虎军出征,将彭族蛮夷驱出中原,保我天朝河山。”
青梅从未想过自己的日子会有一日与国家大事扯上关联,从石敬安开口起,她听着,心里便渐渐被震惊填满。她知道石敬安非同一般,她亦知他是参过天虎军的,却一直以为是个普通兵众,却不想,她都想错了。
“那……那你打算如何办?”看着石敬安谈起战事国事时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傲气与自信,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虚弱了。
面对这样的抉择,石敬安也同样痛苦两难,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安宁,他如何会面临这样的境地。那这天底下又有多少夫妻百姓,如他们这般面临选择?想到此,他握住青梅的双肩,直视青梅双眼,半晌,沉重地吐出几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青梅唇角微颤,她发觉自己刚下去的泪意又忍不住冒出来了。为他提心吊胆了三日,终于等他回来了,却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甚至她还怀着孕,袖子底的双手无法克制地握紧,她半天也没发出一个字来,只有无声而出的眼泪暴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见此石敬安心痛至极,但想起那人的威胁,为了更长久的将来,他纵然心疼欲裂,却只能将青梅紧紧拥住,仿佛发誓般缓缓道,“青梅,相信我,我会回来,我还要回来等咱们的孩儿出世。”
“孩儿?你还记得咱们的孩儿?石敬安,你好没良心,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为我们娘儿俩想过吗?万一你死在战场上,你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听到这一句,青梅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猛地将石敬安推开,伤心的质问道。
她声音不小,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到屋内的声音,面面相觑,下一秒其中一个小丫头忙往院子外面跑去,去主屋通知薛家其他人。
“青梅,对不住,都是我混蛋!”石敬安看着她伤心的脸,听着那一个个字眼,心里何尝不难受?
“混蛋,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娘俩……”青梅伤心至极,本来醉仙居的事件便已经让她很震惊,接着石敬安三日不归,她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了三日,却没想到三日后等到他归来,给她的确是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决定。
尤其是,她还怀着身孕。
夜风摇曳着窗外婆娑,飒飒作响,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渐渐而近。
室内一时陷入僵局,石敬安看着抽噎不止的薛青梅,满嘴苦涩,却有口难言。
这时,“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薛老爹带着汪氏,薛青川等一家子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群丫鬟小厮,打着灯笼,瞬间将小两口的院子围堵个严严实实。
薛青川进门便瞧见妹妹一脸泪水,顿时火冒三丈,挥起拳头就朝石敬安冲了过来,“混蛋!竟敢欺负我妹妹——”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阻拦,石敬安竟也没躲,抬头便被薛青川的拳头揍了个正着。这下,薛青梅也忘了哭泣,一屋子人主子仆人全盯着石敬安,薛老爹看着莽撞的儿子眉头微蹙,但也没有斥责。
他们听到下人的汇报急匆匆赶过来,也没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进门闺女正流着眼泪这是正眼瞧着的。薛家人其实对石敬安这三日的不知所踪也十分怀疑,况且闺女还怀着身孕,本来以为人回来了,关于小两口的私事他们也不会多问。
但瞧着眼下这事儿,小两口之间不对劲呀,石敬安混账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青梅的事儿,他们薛家绝对誓不罢休。
“梅子,怎么了?敬安是不是欺负你了?”汪氏看见闺女哭泣就心疼不已,连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青梅,眼神质疑地看向石敬安,“你跟娘说,这小子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有娘给你做主。”
青梅在石敬安被打了一拳时就慌了,听见汪氏这么说,忙抹抹脸上的眼泪摇头道,“娘,没什么,您误会了,只是敬安回来我太欢喜了。。。”
汪氏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忙安慰道,“傻丫头,回来是好事,哭什么?都是孩子的娘了,大喜大悲都对孩子是不好的,怎么这么爱哭呢。真是个傻丫头……”说完转头又看向石敬安,语气略带责怪的道,“你也是的,回来了就回来了,弄得你家娘子这样哭,也不知道哄哄,跟个木头似的。”
石敬安闻言内心暗叹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刚想上前安慰青梅。旁边的薛老爹几人可没那么好糊弄,薛家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青梅一言之词就轻易相信,更何况方才丫鬟来报两人可是起了争执,好像话中还夹杂了什么战事之类的词。
凡是跟战事有关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敬安,你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想到此,薛老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口一问。
话一出,屋里外上上下下的视线全部瞬间落在石敬安身上。
青梅一愣,转过头去,心里头涌起几分不祥之感。便听到石敬安开了口,“爹,大哥,北方发起战事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薛老爹却眉头一皱,看了旁边大儿子薛青川一眼。薛青川似是刚回想起什么,忙道,“爹,此事属实,北方彭族侵犯边境,据说已经破了嘉宁关和羊肠关了。张老爷北方那边的生意受了不少影响呢,所以才导致前日那批货没能按时送达。”说到这儿,他又转头看向石敬安,满脸疑惑,“但是……妹夫你怎么知道此事?”
此事前几日才发生,辽城与边境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消息,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传不到这边来。他还是因为商业渠道才提前得知了消息,石敬安一个小小的普调老百姓却知道了前线的消息,这才奇怪了。
显然,薛老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再看石敬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微微沉吟,当即道,“好了好了,小两口闹闹口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鸡毛蒜皮的事也能闹翻天,真是的!夜深了,大家都早点歇息吧,都散了吧!”
老爷有令,其他人岂敢不从,几乎眨眼功夫家丁丫鬟就散了个精光。青梅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大哥和爹,又看了看石敬安,想说些什么,心里却没来由涌起一股无力感。
薛老爹看着女儿略显憔悴的脸,内心暗叹口气,“青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你身子要紧,还是早点歇息吧。”说完又对汪氏使了个眼色,道,“你陪青丫头说说话,开导开导她,这么大人了……”
说完,对石敬安道,“既然睡不着,就跟我来喝杯酒水吧。阿川,你也来,咱们去书房喝一杯。”
石敬安犹豫了看了看青梅,柔声道,“你先歇息,我待会就回。”
说完,跟着薛老爹和薛青川的脚步离开了。
一滴泪水滑落眼角,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宽阔背影,青梅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她无力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隔三月余,终于再次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