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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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被烧掉了！”戸叶脱口而出，推着眼镜，“车里到处都是汽油，那本书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
服部冷笑道：“我们都亲眼见过那本书，硬壳精装，而且厚度至少超过四公分，就算被泼上了汽油，可能会燃烧得一点也不剩吗？连灰烬都没有，这也太可疑了！”
“而且，既然凶手是福尔摩斯的粉丝，又怎么会不想把这么珍贵的书籍据为己有呢？”柯南补充道。
“哼，可笑！”戸叶后退一步，冷笑道，“既然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要找到了那本书就能够确定凶手的身份了？我不介意你们去搜查我的房间！”
“没准你是把东西藏在了别人的房间里呢？”毛利现在看戸叶越来越不顺眼，忍不住说道。
戸叶摊了摊手，很是光棍地道：“都说过了，我不介意你们进行什么搜索。不过，要说事情是我做的，真的是太可笑了！如果你们找得到那本书，记得好好去警察那里做个鉴定，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拿的，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可恶……”毛利握起了拳头。
“在这栋房子里当然搜不到那本书，因为那本书根本就不在任何人的房间里。”窗外响起炸雷，雨点开始打在玻璃窗上，夏洛克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静，“对凶手来说，那本书实在是太有纪念意义了，既是他的偶像初次出场作品的初版书，又是他杀死了敢玷污他心中偶像的人的复仇纪念，他怎么可能会毁掉那本书呢？他把书藏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难猜出到底是哪里，那是个同样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戸叶目露嘲讽之色，显然不相信夏洛克是真的找到了东西的线索，而夏洛克接下来的话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让他脸上的不屑也更明显了点。
“不过我们现在暂时不需要这个证据，因为我觉得从凶手的整体行动中还能推测出更多东西。”夏洛克合了下手，轻松地道，“现在让我们来说第三场谋杀……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对不起，我可以问一下他是怎样造成停电的么？”
服部说道：“是因为咖啡标签上的铁丝被缠在了插头上，所以造成了短路。”
夏洛克环顾四周：“你们认为这是凶手偶然发现的契机，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那场谋杀？”
众人不禁纷纷点头，第三场谋杀一看就很仓促，除了这种解释，还能有什么说法？
“那就让我们看看在什么情况下凶手才能够完成他的这个计划。”夏洛克用指尖抵住下颔，困惑似的皱起了眉头，“首先必不可少的应该是运气，因为假如不是运气使然，他又怎么可能确定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一定在客厅里呢？如果人不在这里，当然没可能完成谋杀。”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察觉了不对：“没错……他是怎么确定停电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在客厅里呢？”
“因为他完全了解岩井小姐的习惯，知道她的每一个步骤！”服部沉声道，“做个简单的排除法，当时跟着岩井小姐到厨房去的人一共三个，除去不可能下手的小兰，除去对岩井小姐完全不熟悉的川津先生，也就只有你了，戸叶先生！”
戸叶再度冷笑起来：“你这猜测真是太滑稽了，服部先生！再怎么说我都是不会承认的！”
摆出一副沉思架势的夏洛克忽然间被他拔高的声音惊醒，颇带诧异地看了过来：“哦？没关系的，这里没人需要你承认。嗯……我们说到哪儿了？”
戸叶脸色顿时绿了。
“没错，是巧合。”夏洛克又自顾自地继续道，在房间里踱步，“如果一切依托于巧合，他就不会是我们分析中那个心思缜密的粉丝先生了。只要逆推一下，真-相很容易水落石出。粉丝先生——我没说你，戸叶先生——在决意杀掉绫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去制造另一起谋杀。不，不是早就策划好的备用方案，因为他首先对这栋别墅是陌生的，其次，他最憎恨的人金谷先生已经死了，藤泽只是次要的附带对象，就算谋杀失败，只要自己不留下什么痕迹，也算是给了藤泽一个非常大的教训了。所以没有备用方案。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有个人竟然掌握了他作为凶手的证据，所以白白浪费了一个谋杀机会。在用掉这个陷阱的同时，深感悲痛的粉丝先生把仇恨转移到了藤泽身上，因为死在火场里的人本应是藤泽。不难想象凶手会拥有这样的逻辑，因为他本来就期望藤泽先生去死，现在只是增加了仇恨作为动力而已。所以在绫子进入洗手间后，几十分钟里，他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方式去谋杀藤泽先生。他思考着自己在这栋别墅里得到的每一个信息，考虑着应该用什么办法达成目的。但是一边要不露出任何马脚，一边又要祸水东引，恐怕这些事情对他的大脑负荷相当大，所以直到进入仓库，他都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
戸叶已经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桌子的边缘，仿佛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站稳。
“但是所有信息已经在他脑海里排列就绪了，只要一个契机，就能够组合成一个谋杀方式。”夏洛克对他的反应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岩井小姐一提到厨房，粉丝先生就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中午的短暂相处，他刚好清楚一点岩井小姐的料理习惯。岩井小姐喜欢先准备好其他东西，再开始煮咖啡，所以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先行返回客厅，甚至凶器也是现成的，锋利的凿冰器。甚至他中午帮忙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咖啡标签上的铁丝，于是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造成停电。所以他立刻提出要跟去厨房，哪怕岩井小姐当时已经不需要更多人了。”
戸叶仓皇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服部道：“而在厨房和岩井小姐进行过接触的人……”
“说来说去，你们为什么不肯怀疑这个女人！？”戸叶忽然激动地指向了毛利兰，“我看过关于她的报道！空手道冠军不是吗！她也完全有能力杀掉主办人，而且因为父亲是侦探，完全可以给她打好一切掩护！”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戸叶先生！”服部冷冷道，“在绫子小姐表明自己知道凶手的身份以后，接触过她的就只有你！而且，停电的时候，小兰就站在我旁边！直到我们发现凶手的时候，小兰还一直在原地站着！”
“我也有印象……”玛丽亚道，“打火机亮起的时候，毛利小姐正站在我对面很远的地方……”
戸叶额头冒出了汗水，握着桌沿的手指渐渐泛白。
夏洛克表情有点不怎么愉快，这已经不是这些人第一次打断他的推理了。
莫里亚蒂手有点痒。夏洛克越是露出这种仿佛被一群蝼蚁抢走了心爱的蛋糕一样的表情，莫里亚蒂就越是心情愉悦。他揽住夏洛克的腰，脸上挂着微笑：“这么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亲爱的，你觉得粉丝先生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让我们成为替罪羊呢？”
夏洛克板着脸：“我不知道。”
莫里亚蒂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能够理解，因为推理小说迷们或许能够接受一个无解的案件，警察却需要拥有一个凶手。更何况，他没想到旅行团里居然会出现两个在日本小有名气的侦探，看似毫无漏洞的谋杀却有可能被揪出凶手，哪怕只是未雨绸缪，粉丝先生也需要替罪羊。我们不是刚好就撞入了粉丝先生视线中吗？”
戸叶仿佛抓-住了一根落水稻草，猛然间抬起头来：“没错……你们还没办法排除自己的嫌疑！”
莫里亚蒂满脸惊奇：“嫌疑？哇，戸叶先生，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好笑，难道你还不够清楚粉丝先生的想法吗？他想要嫁祸我们，却必须先知道我们的具体来历，否则万一踢到了铁板，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可以想象，粉丝先生是如何怂恿自己的女友去探听消息的，可是有用的信息没听到，反倒知道了主办人邀请我们在午饭之前去见他的事情。于是原定在下午一点开始的午餐就在热情的粉丝先生的帮助下提前了一个小时，而帮忙准备了午餐的粉丝先生和绫子小姐就顺理成章地在厨房填饱了肚皮，提前回去休息了……但是绫子会同意这个提议的原因是她准备作弊，粉丝先生却没料到这一点，跑去书房炮制假的留言，反而被绫子抓-住了把柄。”
“那个，等一下！”岩井小姐举起了手，“可是，留言上的字迹，的确就是老爷的笔迹没错啊！”
“主办人在书房里留有很多笔记，粉丝先生先是用硫酸纸盖在笔记上描下需要的字，再用它在a4纸上留下痕迹，顺着印痕写下了留言。把这张纸对着光线看一看，你们没发现背面的印子有点太深了吗？”莫里亚蒂微微笑了起来，“粉丝先生是在中午十二点回到了房间，可是绫子小姐却在下午一点半左右才找到了他，这段时间，粉丝先生都在哪里？”
戸叶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因为粉丝先生离开书房以后，又去了我和夏洛克的房间，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他搜索了整个房间，拿走了他认为有用的东西。”莫里亚蒂声音放轻，缓缓道：“不过，在送试卷的时候，他又把其中一样东西留下了。你熟悉这个吗，戸叶先生？”
他把手从夏洛克的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两根手指间捏着一副袖珍放大镜。
戸叶瞳孔紧缩：“我……”
“多么可惜啊，因为它丢得太及时了，你还没有来得及擦掉指纹。”莫里亚蒂举手弹了弹镜片，微笑道，“不过你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只要它不出现在凶案现场，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可是这么一来，你也不敢把另一件东西放上去了。直到你决定杀死绫子，而绫子在临死前只和你单独交流过，这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怀疑了，所以和绫子谈过以后，你立刻决定了祸水东引，在回书房之前悄悄在她房间里涂好了指甲油，擦掉了证物上的指纹，借着灭火的机会，把东西放到了车轮下。残余的火焰既能够烧黑证物，又不至于把它烧得看不出材质和特征，显得它好像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毛利恍然：“没错，这么说的话，灭火的时候他曾经在那辆车附近摔倒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戸叶脏污的膝盖上。
“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什么！”戸叶仍然在垂死挣扎，“我的摔倒不过是意外而已！你却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两截筷子不是你放过去的！”
“我们可以之后再聊聊这个，感谢你不遗余力的抹黑，让我们在旁观的时候得到了最好的视角。”莫里亚蒂笑眯眯地补刀，“要给你定罪，何必还要浪费这么多口舌呢？这不过是个推理游戏罢了。嗯……小朋友，你想知道那本书在哪里吗？”
柯南诚实地摇了摇头：“虽然说粉丝先生把它藏在了一个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可是别墅的主人本身就是个非常资深的福尔摩斯迷……”他忽然灵光一闪，抱住了莫里亚蒂的大-腿，“大哥哥！你知道到底是哪里吗？”
在夏洛克杀人一样的目光中，莫里亚蒂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大门上不是有块写着麦克罗夫特的牌匾吗？”
服部、柯南和小兰立刻冲了出去。没过多久，服部就一脸惊喜地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找到了！”
“麦克罗夫特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的确非常有纪念意义……”藤泽先生摇着头道，“就算你没有在这本书上留下指纹，种种分析之下，也能够确定你就是凶手了，因为你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中午你消失了那么久的时间，绫子小姐又为什么会在见了你之后忽然反口！只是我不能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死我和主办人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本《艾琳·艾德勒的嘲笑》吗？”
戸叶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癫狂的表情：“没错……就是因为那本书！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偶像被玷污的愤怒！一个个都自称为是真正的福尔摩斯迷，却根本不了解福尔摩斯，甚至热衷于参加由这样诋毁了福尔摩斯形象的人所举办的聚会！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求绫子今年一定要带我来！我要让他们尝到应有的代价！”
他大笑了两声，又把手插-进头发，无比痛苦地喃喃：“绫子……绫子……他们早就认识了……什么户外爱好者……统统都是借口……只不过是为了接近绫子而找的借口……我为什么会知道他曾经喜欢野营？我当然知道！因为绫子就和他去过！她竟然会崇拜写出这种作品的家伙……混蛋……我绝不能容忍……”
戸叶终于认罪，一切都尘埃落定。房间里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能听得见戸叶断断续续的声音。
“好可怜喔……”小兰小声道，“虽然我是没办法理解这种狂热啦……”
柯南盯着服部手里的书，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怪异的表情：“……不，我倒是觉得他并不是个真正的福尔摩斯迷……”
“……柯南？”
“你说什么，你这小鬼！”戸叶满眼通红地把头抬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柯南，“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有人要侮辱我吗！”
莫里亚蒂挽住了夏洛克的手：“我们去悬崖上散散步？”
他们十分自然地走了出去，而柯南望着他们的背影，十分艰难地道：“那个……你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什么？”
“站在这里的人，都是铁杆的福尔摩斯迷，也是推理小说爱好者，奈奈子姐姐更是知识渊博的图书管理员，可是……你们有见过夏洛克先生和吉姆先生相关的报道吗？”柯南说道，“这样缜密的思维……这样熟练的推理过程……他们不可能是初次接触罪案的推理爱好者，反倒像是身经百战的名侦探……”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小鬼？”毛利十分不以为然，“夏洛克，吉姆，难道他们会是从那本书里走出来的吗？啊哈哈哈……”
众人顿时都开始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他。毛利察觉到了不对，一脸的莫名其妙：“怎，怎么了吗？”
“夏洛克先生和吉姆先生，几乎是凭空出现的，而且，在并不知道我们就是福尔摩斯的粉丝时，他自己报出的名字，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藤泽先生喃喃道，“没错，这个发音……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难道说！？”
“他的英国口音的确非常标准，”服部一脸震惊，“但是，这不可能……”
“就算是cosplay的话，这也真的是太完美了！”柯南等人却已经都扑到了窗前，满眼红心地望着夏洛克和莫里亚蒂的背影，“这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迷！”
服部：“……”这反应不对吧喂！！！
站在悬崖边，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海面，夏洛克和莫里亚蒂却在谈论一件非常煞风景的事。
“要试试看吗？”
莫里亚蒂反问：“跳下去吗？”
夏洛克笑容灿烂：“你跳，我就跳。”
莫里亚蒂拽着他的领子，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回头望了望别墅，他忽然招了招手，两截魔杖凌空飞来。把魔杖赛回口袋里后，闭上眼睛，莫里亚蒂也向后倒了下去。
再见，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