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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鸣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们来得急,只剩下这一间了,床留给你,我睡沙发就行。”
顾以念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也没有多想,不过是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别扭罢了,转头发现外面的露台上摆了一整桌的精美菜肴,惊喜得笑逐颜开,“你连晚餐都准备好了?”
他摸了摸鼻子,像个大男孩般腼腆,“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新婚夜,总要花点心思才行。”
“……”新婚夜啊……她不禁红了脸,当年和蒋骏的新婚夜,她照顾着喝醉的男人一整夜,累得坐在床边睡过去,没想到现在只是演一场戏,却被江一鸣填补了当年的遗憾。
二人相对而坐,却因气氛实在太过暧昧,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顾以念专心切着面前的牛小排,她最爱的恰到好处六成熟,让她不禁再一次偷偷地瞄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你小时候就习惯吃这种。”江一鸣淡淡地说,还不忘把自己盘子里的烤笋放到她面前,“还有这个。”
“你怎么知道?”她不相信,每次她吃西餐,总爱把爸妈盘子里的烤笋都拿过来吃,还有大多数女生不爱的六成熟……这个小习惯,除了她爸妈,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你十二岁那年,来过我们家吃饭。”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对他来说,记住顾以念的一切,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
可这落在她的眼里,无异是在她本平静甚至死寂的心泛起巨浪,原来有个男人,把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牢记了十年。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别喝太多了,香槟也是会醉人的。”他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只喝这一杯就好了……新婚快乐。”
顾以念心头被紊乱的思绪缠绕着,有一些大胆的猜测,但转头想想,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看着她烦恼得眉毛都蹙在一起,江一鸣宠溺一笑,再倒了一杯香槟,给自己壮壮胆。
“愿意再听我讲个故事吗?”
“好。”她心不在焉地应着,脑里还在想着十年前那顿早已被她忘记的晚饭。
“小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来我家找我弟玩,谁知道她笨手笨脚的,掉到水里去了,我马上跳进水里把她救起来,可她只记住那个路过把她扶起来的小男孩,看不到晕在水里的我。再后来,那个小女孩成了那个小男孩的新娘,而我,觉得她只要幸福就够了,爱她这件事,一直放在心底。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她过得并不好,还成了流浪街头的小奶猫,我只好又一次把她救了……”他自顾自地说着,苦笑着,手中的香槟不知不觉又被他喝光了。正准备再斟一杯,抬头才发现,对面的人儿早已泪眼婆娑。
“以念?”他吓得赶快放下杯子,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温厚的大掌握住她的双肩,焦急地问:“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我不是……我不是在怪你啊。”他只不过不想再把心事藏在心底了,太累太累了。
“我……”江一鸣的双眸深似海,顾以念越看越难过,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搞错了……那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英雄,一直被她弄丢了十几年。
她放声大哭,忽然推开江一鸣,冲出门口,蹲在门口的长廊上,掩面哭泣。
“我怎么这么笨!……笨死了!”
长廊架在海面上,晚上的海风像是带着刺,能刮得人生疼,激起的浪花,溅到她身上,打湿了她一身的素白。
“以念……”江一鸣追了出来,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是第二次,他紧紧把她抱住,而那第一次,还是她晕倒在浴室里,他偷偷摸摸的。“早知道你会哭,我就不说了。”
顾以念把头埋得更深了,世界上还有把她更笨的人吗?
“我不会哄人,你不要哭好吗?”
“噗……”哪有人这么直白的,倒把她哄笑了,可她依旧不愿意抬起头。
男人叹了口气,索性坐在长廊上,双腿伸进了海里,抱住她的长臂丝毫不愿意松开。“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蒋骏,我告诉你那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难受了,那就忘掉吧。”
“不!我不要!”她突然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使劲摇头。一个把她放在心里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一个命中注定要拯救她的男人,她不要忘记。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再多说一点。”
“还有?”
“嗯。”江一鸣看向远方,水天一色,神秘而宁静,记忆的匣子,就这样打开。
从每一次在宴会上看到她时的片段,到把她送到自己房间内的挣扎,从得知她离婚时的又悲又喜,到她被绑架时的心惊肉跳,当然还有,那个他脸红不已的片段。
“……这么说来,你救起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穿?”她急需一个否定的答案!!拜托!!
可男人偏偏不让她如愿,淡淡地说,“如果你洗澡有穿衣服的习惯的话……”
“那……那你有看到什么吗?”
“嗯,都看到了,还是我帮你穿的浴袍。”
“什么?!不是钱澄吗?”
江一鸣一记微微的摇头,彻底让顾以念绝望了。
“那……那……”
男人抿嘴一笑,替她拉好外套,不让一丝海风吹冷了她,而后才认真地说,“和你结婚,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止是今晚。但我也没有骗你,如果你接受不了,回到海城,你还是单身贵族,我不会拿这里的婚书约束着你,那就当作是我给自己的一份任性的礼物。”
“那……那……”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轻刮了她的鼻子,连原本狰狞的眼角的伤疤,此刻都化作温柔的笑。
顾以念最后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抬头认真地看着那一片星空。
也罢,有些时候,无声胜有声。
或许从今天开始,真正地尝试把那个男人从自己心里赶走吧。
……
这一天到半夜,江一川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换衣服,看着床上累得睡过去的女人,心头一软,无比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便离开大宅了。
墨言说,龙烨乘坐私人飞机来海城了,还是为了叶庭的事。
按理说,人已经死了,恩怨随风,该没有什么值得他长途跋涉再来一趟的理由,江一川不放心,又因着江一鸣,选择亲自去接机。
龙烨这次穿了一身荧光色的运动服,干净利落的短发,让他看上去更年轻了,江一川下了车,朝他招手,戏谑地说:“这次又想演什么?”
“叫我shaw,我是来游学的。”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学什么?射击?还是动刀子?”
“你真是不会聊天。”
“会撩妹就够了。”
“……”
“说正事吧,什么风把你吹来?”
龙烨一瞬之间收起嘴角的笑,严肃地说:“已经确定茉莉来了这里,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毕竟是我疏忽了。”
江一川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龙烨的话里,故意留了几分,或许,海城这块肥肉他也看中了吧,和江一鸣合作或是争食,现在还言之过早。
“现在去哪?”
“先去试试你们本地的宵夜吧。”
“好。”
他想起钱澄上次带他去的脏兮兮拉面馆,马上决定往那里去。
电话响了,是江一鸣的得力助手,江一川饶有深意地看了龙烨一眼,冷冷地说:“看来宵夜吃不成了,先游学吧。”
“好。”龙烨会心一笑。
车子驶到童心福利院门前,江一川没想到,刘丽萍会藏身在这里,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人下了车,江一川在前面走着,被龙烨喊了一声,一回头,冰冷的手枪划过空中,被他接住,“记得还我,这可是好东西。”
江一川耸肩,表示不知道他是如何有通天的本领,能把这“好东西”蒙混进来海城,不过依然把牢牢握在手里,随机应变。
穿过大堂,里面是废旧的小课室,其中一间亮着微弱的灯光,二人相视点头,往那里走去。
才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一个女人在肆意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空旷里,有点渗人的毛骨悚然。
借着微弱的灯光,能够看见茉莉站在里面,她还是戴着黑色的独眼眼罩,另一只眼睛充满杀气。“来得很快,是个守时的。”
“刘丽萍呢?”江一川不想跟她多费唇舌,要人,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茉莉轻蔑一笑,看到他手中闪着冷光的枪,“哦?还带了家伙?你的人没有告诉你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说了,不同意。”她是来报仇的,交换刘丽萍的条件,是韩振国的命。
“哦?”茉莉留意到一旁的龙烨,但她不知道他就是“龙爷”本人,只当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弟。“看来你是和龙爷的人联手了啊,这么说来,阿庭的死,果然因为你。”她咬着牙,眯着眼,满腔的仇恨,从那细细的眼缝中迸射而出。
江一川耸耸肩,“刘丽萍我不是非要不可,如果你拿她来要挟我,那你就错了。”最好她把她蹦了,省得钱澄整天在找她,自己还看着闹心。
茉莉又是一记冷笑,“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千里迢迢来到J国盘问我,为了谁?刘丽萍那个怕死的,早就把那件事告诉我了。”
男人嘴角微微一僵,他最顾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钱澄的事,越多人知道就越不利,尤其还是被这个疯女人知道了。
“为了心爱的女人,就算多讨厌刘丽萍,还是要保她一命,啧啧啧,挺感人的,铁汉柔情。”
“少废话,把刘丽萍交给我,我保证你能安全离开海城。”
“哈哈哈哈哈,我如果怕,就不会来了,对吗?”
江一川蹙眉,看向龙烨,后者只微微摇头,表示不要轻举妄动,抓不住一个人的软肋,的确无计可施。
茉莉后退了几步,用力一拉,身后巨大的黑色幕布“哗”地一声瞬间掉落,刘丽萍被绑在一张凳子上,嘴被塞住,一双恐惧的眼看着他。
“还是不愿意拿韩振国来换吗?她可是钱澄心里的养母啊,恩重如山。”刘丽萍拼命地点头,对她来说,现在哪怕是一丝生的机会,她都不愿意错过。
“……”
“我可以再给你点时间给你,三天,你让韩振国来这里,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这个女人身上,我注射了慢性毒药,三天,如果没有解药,她还是会死……不过一个将死的人,会不会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呢?你那可爱的小娇妻,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茉莉七情上面,表情复杂,一旁的刘丽萍,依然是不断地点头摇头。
“好。”江一川应得干脆,三天,还不知道谁解决谁呢,龙烨和江一鸣合起来,断不会连一个小小的茉莉都收拾不了。
茉莉满意地点头,拿出银亮的钥匙解开刘丽萍手上的手铐,然后转身离开,依然带着猖狂的笑。
她艰难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倒下了。
江一川瞪了茉莉的背影一眼,她这么一弄,刘丽萍又元气大伤,不知道该怎么跟钱澄交代了。他走过去,俯下身拉起刘丽萍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微微一用力,把她搀扶起来。
而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腰间被冰凉的锋利抵住,低头看到刘丽萍阴鸷的双眼,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嗙”的一声,响亮的枪声响彻童心福利院。
“一川!!!!”
熟悉的声音,是钱澄!她大叫了一声,慌张地朝江一川的方向跑过去。
江一川回头,心知不妙,待她冲到自己身边时,手上的枪已经来不及藏住了,刘丽萍胸口处喷射出来的鲜血,染了一地。
“一……一川……”她傻傻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丽萍,她的眼还没来得及阖上,一只手还架在男人的肩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他拎起来开枪射杀的。“一川你杀了叶院长?……”她吓得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钱澄……”他该怎么解释,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烨放下手中的枪,走过去把钱澄扶起来,“那个女人想要偷袭他,他才开枪的。”
“叶院长偷袭你?……”她往那处一看,刘丽萍的手上的确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江一川把刘丽萍放在地上,把手上的血随意地抹在自己昂贵的西裤上,走过去想要抱住受惊的女人,“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不!”她激动地把他的手拨开,冲过去,使劲摇着刘丽萍瘫软的身子,“叶院长,你快醒醒啊,叶院长……快醒醒……”到最后她没有力气了,整个趴在她的胸口,淌出的血,湿了她的睡裙。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接到陌生的电话,说江一川有危险,她这才发现本该睡在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她使劲地打他的电话,但其实整个童心福利院都被信号屏蔽了,她连衣服都没换就焦急地出了门,一路按对方说的地址感到这里,可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这么残酷血腥的一幕。
“钱澄……”江一川颤抖着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别碰我!”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双眼早已被泪水遮盖,“一定要开枪吗?一定要杀她吗?”
江一川紧抿着嘴,的确,他或许有很多种方法,但在那千钧一发,他选择开枪,或许是因为私心使然。或许在这里,或许她死于意外,就不会让钱澄有过多的伤心,面对过多的丑陋。
是她要拿他的命在先,怨不得他残酷。
可他没想到,恶毒的茉莉,想了这么周全的一个计划。
他低头看自己已被匕首划开的衬衫,也许再慢两三秒,那冰冷的匕首,就要深深插进他的小腹里了。
“她要杀我……”他无力地辩解着。
“她为什么要杀你……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一下一下捶打着男人的胸口。任是最坚硬的子弹,也比不上此刻钱澄轻轻一拳来得致命。
江一川欲辩难言,自己在钱澄面前杀了刘丽萍是事实,她已经濒临崩溃了,难道还要告诉她一直以来她认贼作母吗?那可是她孤寂的人生里,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啊。
“先回去好吗?我慢慢再和你解释。”
钱澄呆站在那里,任由眼泪默默地留下。
龙烨在一旁很是尴尬,见二人僵持不下,只得走过去提醒,“这里有了枪响,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如果不想再有人出事,就先马上离开这里。”
“走吧,我们先走。”江一川拉住钱澄的手,强硬地把她拉出去,警察赶来把他捉住无所谓,可不能连累了她。
三人各怀心事,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讲话,钱澄的啜泣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那样刺耳,让听了的人,心也跟着揪着。
实在是没办法了,江一川才掏出电话,打给江一鸣,可是对方也不听,只得给他留了口讯,大致的意思是,让他去收尾。
她在一旁听着,表情是愈发的不可思议,“收尾?你要做什么?叶院长……的尸体你们要怎么处置!”
“我哥的人会处理的,你先不要激动,回去我会好好跟你说的。”
“江一川,是你从前掩饰得太好,还是我傻得可怜,我怎么没看出你是这么残酷的一个人?那是一条人命,是你们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吗?你和你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会有枪?”
江一川想解释点什么,又碍着龙烨在场,什么哄人的软话也不方便说出口。
龙烨也是个有眼劲的,“前面放下我吧,你们还是先谈好再回去。”
男人汇报他一个无限感激的眼神,就在路边放下了他,此时的海城,已经将近天亮,风也刮得越大越冷。
“宝贝……”他想牵住钱澄的手,却被她挣脱开,无奈,他只能用力地死死握住。
“不要这样叫我……”她的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从前听到他这样亲昵地叫自己,她总会脸红害羞,而现在,她只觉浑身冰冷,从心底冒出来的寒。
挣扎了很久,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嘴巴突然变笨,只能无力地说一句:“她不是好人。”
她等来的答案,就只有这一句吗?她不相信!“那你告诉我,叶院长做了什么坏事,值得你这样残忍杀了她?!”
“那你答应我,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钱澄有一瞬的害怕,她甚至想逃避这个答案,欲言又止为难至此的江一川,她从未见过。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激动,好好地听我说好吗?”
她不敢点头,只得用泪眼注视着他。
或许,她在乞求一个她能接受的谎言。
“她……她隐瞒了你的身世,她是害你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说完这些,他下意识地把手握得更紧了些,像是怕她会突然夺门而去一样。
“你……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一川深呼吸一口气,边观察着她的反应,边耐着性子说,“叶院长不姓叶,她叫刘丽萍,是个……人贩子。”
“你胡说!”她使劲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胡说!我不听!”
他迅速地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钱澄!你先听我说完!她当年和别人绑架了你,所以你才成了孤儿。”
钱澄原本激动的脸,慢慢变得平静,可是眼角止不住的泪,赤裸裸地拆穿了她,她轻轻拨开江一川的手,重重靠坐在位置上,只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奋力一击,满腔的血,积得她好难受。
“不是的江一川,你知道叶院长有多好吗?她拼了命也要养活福利院,多少次我半夜生病发烧,她背着我往医院跑,我小时候爱偷懒,她还会拿小竹枝来拍我的掌心,罚我不准吃饭,可是一到晚上,她又悄悄地端来白粥……”回忆起那些零碎的片段,钱澄浅勾着嘴角,笑得苦涩,那咸咸的泪,随着脸颊滑进了她的嘴里。
“她养你,是为了保住她自己,和她心爱的男人,你只是一个筹码。”钱澄反常的表情让江一川感到很害怕,他只得下一剂重药,把伤口挖得再深一点。
“不,没有人会对一个筹码这么好……”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断地摇着头。
江一川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偏激了,人非草木,或者刘丽萍真的在相处的过程中对钱澄产生了母女的感情呢?他一味的否定,是对钱澄另一种伤害吗?
他不忍看心爱的女人独自徘徊在无边的悲怆里,解下身上的安全带,他伸出双臂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我一直苦恼着,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多想把你保护得更好,多想你不会再多流一滴眼泪。但是我没办法,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原本今晚把她领回去,可是她对我起了杀心……”
“她为什么要杀你?”江一川说的道理,她似乎都能懂,但就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爱的男人,把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杀死,即便只是一个意外。
男人摇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哪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茉莉明显是来替叶庭报仇的,在她看来,他不把刘丽萍联系过叶庭的事情告诉龙烨,叶庭的行踪就不会被暴露,这样也能免于一死,归根究底,还是江一川惹的祸。
思虑许久,最后只能问出一句:“你相信我吗?相信我所做的都是为你着想,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分毫吗?”
她相信,他漩涡般深情的墨眸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真心的,在说这些话。
“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吗?”她冷静得可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就不能再逃避了。
“确定吗?”他怜惜地替她擦干眼角的泪,不忍她的逞强。
钱澄紧抿着嘴,重重地点头。
“刘丽萍和她的男人,为了保命,所以绑架了你……正确来说,是你和你哥。”
“我哥?”陌生的称呼,陌生的人,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她还会有血脉相连的人。
江一川点头,“你的父母来迟了,没能救到你。”关于韩振国选择救儿子而延误了救钱澄的事,他还是不忍心说出来。“他们以为你死了,其实你被掉包,被留了下来,成为一块保命的金牌,我前些日子发现刘丽萍不对劲,才查到的这些事情。”
“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想你开心地活着,别的不干不净的事情,我都想帮你挡掉。”他认真地解释,生怕她钻进牛角尖里。
钱澄一阵沉默,他只得耐心地再问一次,“还想听吗?”
“嗯。”
“关于你的父母,想知道吗?”
“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吗?”
男人点头,“刚知道,你想见他们吗?”
她想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先不要吧。”刚发生这种事情,她心底一丝喜悦都没有,要刘丽萍二人把自己留在身边多年只为了保命,可能而知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再见到又如何呢?缺失了二十几年的爱,不是简单的血缘就能让彼此如初的。
“什么时候你想知道了,告诉我,我去安排。”
不得不说,做江一川的女人,的确很幸福,没有闹上门的小三,没有犀利的公婆,没有操不完的心,但那更像圈养,而不是并肩的爱。
“……叶院长的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这是她第二次问了,江一川知道,她执拗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如果警察比我们的人先到,那就会有人把这件事揽了,如果警察没到,那么我们就可以自己处理,风光大葬都不是问题。”
尸体……大葬……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现在只能用这悲凉没有温度的字眼去形容,难过又涌上心头。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流泪,她默许江一川的做法,这让她感觉愧对刘丽萍。
男人重新发动车子,开往三越酒店,折腾了一个晚上,二人都疲惫不堪,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无论是嘈杂的江家大宅,或是会触景伤情的他家,都不能去。
再次来到这个房间,二人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可此刻钱澄像是故意躲开他一样,他坐在沙发,她就起身坐到床上,他想要坐过去,她就立马起身走去洗脸,没有说话,没有对望,比上次还要生分。
“你先洗澡吧,先凑合着穿浴袍,你的衣服脏了。”素白的睡裙上的血迹已经变得褐红,刺痛了江一川的双眼。
钱澄看着透明的浴室,没有动身。
“我出去帮你找一下替换的衣服,洗好了打我电话,我再进来。”
“嗯。”这一次,她才真的开始走进了浴室。
江一川把门带上,在走廊里遇见随时待命的值班经理,找他借来一根烟。
这是他和钱澄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一个人吸烟,他急需一个发泄的窗口。钱澄的抗拒和冷淡,已经是最严厉的警钟,一个已经和自己一起洗过澡欢爱过的女人,忽然忌讳如此,不愿意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甚至不愿意和自己呆在同一个地方,原因只有一个。
她恨他。
长长地吐出一口烟,迷茫了落地窗外金黄的日出,直至香烟燃尽,金光退去,他才重新回到房间。
钱澄已经在床上,背对着房门,好像睡着了。
她,洗完澡了,也没有告诉他,是不愿意让他进来吗?
他的心一阵撕裂的疼,只得苦笑,径直走进浴室。
故意洗澡洗得慢些,生怕她还没睡熟,洗到打了几个喷嚏,才关掉莲蓬头,随意围了条浴巾在腰间,踩着地毯,无声地走到床边。
她听话地换上浴袍,均匀地呼吸着,许是心理作用,江一川总觉得此时她的后背消瘦了许多。躺下去,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大掌按在她的小腹处。他浓重的呼吸夹杂着未尽的烟草味,心底不能言语的担心和害怕,希望能透过紧贴的身体而传达给她。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背被一只冰凉的手覆上,她轻轻拿开了他的手,身子往床边又挪了一点。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无意间的动作,可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她没睡,只是睁开眼,大家又该说些什么呢?
连抱她的资格都失去了吗?
他手臂撑起身子,手指撩开她散开的青丝,吻上她的脸颊,那一瞬间,他能发现她紧拧的眉毛,颤抖的浓睫,果然,她在装睡,“晚安……老婆。”
做完这一切,他轻柔地转身,也许背对着她,她才能安心地睡觉吧。
钱澄咬住自己的手指,身子因为啜泣,而不断地颤抖,同在一个床上的江一川怎会感觉不到?
不拆穿,也是他的温柔。
各怀心事,熬到身子撑不住了,二人才浅浅地睡去。
“不要!”钱澄尖叫一声!倏地坐起来!额上群是细密的冷汗,她艰难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那嘹亮的枪声,那渗人的红,又一次在她梦里出现。
“怎么了?做恶梦了?”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然地搂住她,感到她身上一阵哆嗦,只得把她松开。“喝口水吧。”他递过床头的水杯。
“谢谢。”她生分地道谢。
这种距离,远比骂他打他都要让他难受。
“你再睡一下,我去上班了,这些天先住这里吧,别到处跑了。”
“好。”
江一川又看了她好几眼,终究是没等来她的回望,才失望地走进浴室。
临走前,他想叮嘱什么,却发现她依然是背对的“睡着”,只得把想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田甜和顾以念都不知所踪,他想找个人陪着她也没办法,明明是酷暑的天,这间房里却冷得更甚冰山。
眼下只能求救萧骁了,他大概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萧骁在电话那头尖叫了几声,匆匆把电话挂掉,说是要和江世分享这爆炸性的新闻。结果是谁都指望不上了,他颓然地离开房间。
门清脆地响了一下,钱澄这才缓缓坐起来,怀里抱着枕头,紧紧地,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要拼命地抓住什么。
忍了一夜的泪水,终于能肆意地流了。
她惩罚江一川,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呢?她折磨着他,何尝不是苦了自己?
横在她和江一川之间的,是一条人命啊,无论刘丽萍做错什么,对钱澄的养育,难道就不足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吗?她深爱着他,但……她无法忘记那震撼的一幕,原谅他,似乎是对死去的刘丽萍彻底的否定,可怪责他,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呢?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啊。
“呜啊……啊……”她放声大哭,门外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ps:加更3000,都合在一起放在这章里了,
感谢顾以念打赏的花花~
本章开始要来点虐的了,亲们别着急,
不经历风雨怎会见彩虹?